云裳脚步顿了顿,笑容浅浅,“仓央玉儿,应当入府了。明儿个你让宁浅去敲打敲打,告诉仓央玉儿,她的义父,是夜郎国国师呢。”
浅音顿时便明白了云裳的想法,眸中一亮,连忙笑道,“还是公主有法子,奴婢晚上便去传信给老大。”
仓央玉儿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女子,性子不如宁国女子这般温顺,性子泼辣,受不得一丝委屈。而丞相夫人当了几十年的丞相夫人,在皇城妇人中,也算得上是人人仰起鼻息的了。这样的女人,在深宅中浸淫已久,对后宅那些弯弯绕绕的算计熟得不能再熟,却因为仓央玉儿,在众多妇人中失了颜面,定然对仓央玉儿憎恶非常。这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之下,定然,精彩非常。
云裳还未走到皇宫,便在半道上遇见了宁浅,宁浅正在皇城中的城心湖中游湖,刚刚下了画舫,便瞧见了云裳,宁浅眉眼一凝,朝着云裳打了个手势。
云裳挑了挑眉,走到一旁瞧着宁浅对身边的丫鬟吩咐了什么,那丫鬟便朝着云裳他们走了过来,却没有在他们身边做任何停歇,转身便走进了一旁的一个小巷子。
云裳连忙带着浅音跟了上去,巷子中人不多,那丫鬟慢慢缓下了脚步,云裳连忙跟上,走到了丫鬟旁边,云裳便听见一个低不可闻的声音传了过来,“夏国七王爷出现在了麒麟山下的村子里。”
什么?云裳脚步顿了顿,那丫鬟便渐渐走远了。云裳拧眉站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动。
浅音方才离得有些远,并未听见那丫鬟说了些什么,只是瞧见云裳的神情,也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事,踌躇了片刻,才轻声问道,“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云裳眯了眯眼,眼中划过一抹戾气,“回宫。”
一回到清心殿,云裳便急急忙忙地换了一身宫装,去了勤政殿,宁帝并没有在勤政殿中,云裳心中着急,便去寻,在御花园中瞧见了正在散步的宁帝,云裳上前,轻声叫了声,“父皇。”
宁帝转过头来,云裳这才瞧清楚,站在宁帝身边的女子,是李拂衣。
云裳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宁帝竟然与李拂衣走得近了,为何自己都知晓。
“裳儿?”宁帝轻声道,朝着云裳招了招手,脸上泛起一抹笑容来,“裳儿又出宫去玩儿了?先前得了一匹好的布料,让郑总管给你送过去,好给你做嫁衣,却不想你都没有在宫中。”
云裳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笑得明媚,“裳儿的嫁衣母妃已经准备好了,母妃二十年前就做好了的,可漂亮了。方才裳儿去公主府看皇姐了,昨儿个裳儿殿中的宫女回去省亲归来,跟裳儿手,城中许多茶馆有一些对皇姐不利的传闻。裳儿听了担心皇姐,就去公主府瞧了瞧,皇姐的情绪不是很好。父皇,裳儿瞧着那仓觉青肃也算是一表人才的,那日仓觉青肃向父皇求娶皇姐,父皇为何不应呢,若是父皇应了,便不会有那么多人说皇姐不好了。”
宁帝眯着眼望着自己眼前的女儿,心中暗自思量着她这些话的真实性,还未回应,便听到李拂衣的声音柔柔地响了起来,“皇上,华镜公主算起来也是臣妾的侄女,臣妾本不应该说的,只是方才听到云裳公主说起,便觉着有些难受,华镜公主不管如何,也是皇家公主,从小到大,受的都是宁国最好的礼仪教导,她定然做不出那些事情来的,臣妾总觉着,这一些事情,像是有人故意在针对。臣妾想着,只怕是有人想要针对皇后娘娘呢。”
云裳连忙点了点头,“是啊。”
宁帝目光中划过一抹暗色,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子,冷冷一笑道,“此事朕自有定论,你们便不必多言了。”
云裳低下头,似乎有几分伤心的模样,宁帝皱了皱眉道,“你就快要成亲了,朕给你准备了两个教习嬷嬷,从明儿个起教习你一些你以后会用得到的东西,你好好学学。等你出嫁的时候,那两个教习嬷嬷便跟在你身边,若是你用得好,她们会给你很大的帮助。”
“是,裳儿谢过父皇。”云裳应了声,心中却有些烦躁,自己来此,是为了求宁帝让她出一趟门,她想要亲自去麒麟山下瞧瞧,她想知道,为何夏侯靖竟然会出现在麒麟山下。只是却不想,宁帝却突然说起要让教习嬷嬷给她,虽然之前宁帝也曾经提过,自己也在皇后想要赐下教习嬷嬷的时候,以此为借口拒绝了,却因为宁帝一直没有提起,自己便也没有当回事,却不曾想到,他会在这个时间……如此,她恐怕便很难出宫了。
云裳皱了皱眉,与宁帝和李拂衣又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回了清心殿,“梅影,去禀告你的主子,我要见他。”
殿中凭空传来一声低低的应答声,云裳叹了口气,倒在软榻之上,夏侯靖,只怕自己之前未曾猜错,这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只怕不比仓觉青肃好打发。
云裳在宫外跑了这么一圈,便觉得有些疲累,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待醒来的时候,便察觉到殿中有其他人的气息,却不是琴依和浅音的。云裳猛地睁开眼,望向那气息传来的地方,便瞧见靖王披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坐在桌子旁看书,那书,应当是自己平日里喜欢翻看的书,看模样,只怕是戚氏阵法。
甚少见靖王穿这种颜色的衣裳,云裳看得有些发愣,没想到,这样的颜色穿在靖王身上,让一个原本冰冷异常的人,竟隐隐带着几分超脱之感,衬着那俊逸的面容,宛若谪仙。
“醒了?”靖王头也不抬,淡淡地道。
云裳点了点头,眉头却是微微蹙了起来,靖王为何会在这里,浅音与琴依竟然也允许他进来。虽说他们二人是未婚夫妻,只是也应当避嫌,毕竟,还未婚。
靖王放下手中的书,望向云裳,神色却是微微一愣,云裳刚醒来,眼中带着几许迷茫,发丝散落一榻,白皙的脸上带着难得的红晕,却让靖王忍不住心神一荡,这样的云裳,倒让他觉着有些难以抵抗呢。
“你寻常看这书?”靖王收回目光,朝着云裳扬了扬手中的书,挑着眉问道。
云裳愣了愣,点了点头,“嗯,偶尔看看……”面上却忍不住一烫,“其实不怎么看得懂,每次看一会儿,便会犯困,倒是适合在失眠的时候拿来看看。”
靖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意,“我瞧着也是。可是出了什么事?这般急匆匆地找我来?”
云裳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来望向靖王,目光与靖王的目光相接,面上也带了几分凝重,“我派人去查探麒麟山的事情,发现有三股势力同时在那边,我想应当有皇叔你的人,还应当有父皇的人,另一批人,我刚查出来,应该是夏侯靖的。宁浅说,夏侯靖到了麒麟山下,我心中觉着有些蹊跷,那批士兵极其隐蔽,外祖父也不过是因为误打误撞发现了此事,可是夏侯靖为何会到那里?我觉着,恐怕不是巧合。”
云裳见靖王听得认真,便又道,“我怀疑夏侯靖与那些士兵有些关系,所以想要亲自去麒麟山下瞧瞧,只是方才去见了父皇,父皇说给我请了几个教习嬷嬷来教我一些东西,我恐怕很难脱身……”
靖王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听,眼睛眨也不眨,定定地望着云裳,云裳低下头来,躲开了带着几分灼人的目光,“可是,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嗯。”靖王轻声应了一声,又低下了头,翻动着手中的书,声音轻若蚊呐,“你确实是闲了一些,竟还有时间想这些事情……”
云裳听得有些不清楚,愣了愣,只觉着靖王这话有些莫名,不知是什么个意思,便喊了声,“皇叔,你怎么瞧?”
靖王勾了勾嘴角,又抬起头来,“你想去麒麟山下瞧瞧?”
云裳点了点头。
“那便去吧,我与你一起,教习嬷嬷的事情,交给我便好,只是,你这两个丫鬟你带不走,若是她们不在了,只怕你父皇很快便知晓你没在宫中了。”靖王轻声道。
云裳想了想,便应承了下来,不带浅音和琴依也无妨,她在宫外的人也不少。也没有问靖王要如何帮她掩饰,只问道,“什么时候走?”
靖王闻言,不知道想起了神马,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连眼中都带着几分笑意,“待月黑风高夜,便是悄然离宫时。”
“啊?”云裳不知靖王为何突然说起这样的玩笑话来,却直觉地认为,靖王有些不正经,便瞪着他道,“那今夜皇叔便来接我吧。”
话音一落,云裳便听见靖王的笑声在殿中响了起来。
栖梧宫中,一个老嬷嬷正在帮皇后取下发髻上的簪子,将发髻打散了,缓缓梳顺了头发,“娘娘,今儿个华镜公主传信进宫了,说想要见皇后娘娘。”
元贞皇后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苦涩地笑了起来,“本宫这个女儿,若是能够稍稍聪明几分便好了,只是她的聪明从未用在该用的地方。”
那嬷嬷听见这话,垂下了眸子,这话,她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