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公也是世家出身，鉴赏眼力是有的，一眼看出这些物件价值不菲，满府里也只有姜老太君的房里敢摆放。
韩氏是弟媳妇，不好回答，姜明月代为答道：“是的。巢国公过寿辰，我和婶娘挑来选去，挑花了眼，正准备让老太君给拿个主意。父亲与巢国公相熟，不如一起参详参详？”
凉国公意外姜明月突然变得和善，想着她不过是客气话，碍着韩氏在才会给他面子，也没放在心上，但是姜明月有句话却说得有些不对，他跟巢国公是相熟，却不是如好友似的相熟，而是两人政见不同，一言不合就常在皇帝面前争锋相对，是对对手的相熟。
他正要婉言谢绝，忽然记起近日宁贵妃也在为皇后的父亲国丈寻寿辰礼，欲要送份大礼，盖过袁皇后的风头，给袁皇后一个下马威，心思一动间，便答应道：“好，那就一起去问问老太君罢。”
韩氏和姜明月都惊愕地呆在原地。
凉国公微生恼意，他去拜见自己的母亲就让人这么奇怪么？于是甩袖先走。
韩氏和姜明月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韩氏说明前因后果，姜老太君果然面若春风，笑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选那架屏风就是了。八宝玲珑塔虽好，却到底显得贵重了，用在巢国公六十寿辰上有些浪费。若他能过七十寿辰、八十寿辰，再送不迟。”
言毕，她促狭地笑了笑。
韩氏和姜明月掩扇轻笑，只韩氏眼中略有疑惑，八宝玲珑塔怎么就贵重了呢？
姜明月瞥见凉国公若有所思的神色，纨扇下的唇角微微勾起。
凉国公回去后和王姨娘商量道：“八宝玲珑塔世上独此一座，若是献上八宝玲珑塔给宁贵妃，宁贵妃再送给巢国公，必能讨得宁贵妃的欢心，她就能高看咱们珠丫头一眼。”
“真的么？那老太君肯答应把八宝玲珑塔送给宁贵妃么？”王姨娘迟疑地问道，她心知姜老太君是绝不会愿意帮助姜宝珠攀上太子孟长信。
“老太君铁定不会同意，她最恨我与宁贵妃一派走得近，当年皇帝要废后，老太君大力怂恿我父亲与其他世家、大臣一起力挺皇后。所以，灵儿，这事得靠你了。”凉国公温声道。
“靠妾身？”
“嗯，咱们绕过老太君，如今府里库房是姜明月管着钥匙，若是丢了物什，自是她担干系。咱们又不是大张旗鼓地告诉世人送了八宝玲珑塔给宁贵妃，偷偷地送，等老太君知道了，也是无从查起。”
王姨娘暗暗惊喜，这简直是一箭双雕啊！既能让姜明月失去姜老太君和韩氏的信任，让她们质疑她的管家能力，甚至怀疑姜明月监守自盗，又能得到宁贵妃欢心。
“可是，老太君责罚大姑娘，你不心疼么？”王姨娘踟蹰着问道。
“哼，我有什么好心疼的，这种蛇蝎女儿，不要也罢！上次不是说帮你和珠丫头出气么？这次正好跟她算算前账。”凉国公眼神划过一抹狠色。
王姨娘娇俏而笑，静静偎依在凉国公怀里，和凉国公商量怎么从姜明月那里偷到钥匙。
此时，白英也在寿安堂的碧纱橱里问道：“姑娘，那玲珑八宝塔到底什么来历啊？为何老太君如此重视？”
姜明月微微笑道：“是八宝玲珑塔，传说是天界重宝，拥有无可匹敌的神力，可以镇压一切妖魔鬼怪。前朝开国，有位叫做鲍文希的将军非常骁勇善战，帮助前朝高祖建立新朝，前朝高祖便花费重金打造了这座八宝玲珑塔作为奖赏。只是前朝没落，鲍家传了几代后，也渐渐失去皇宠，八宝玲珑塔便流落民间。本朝高祖曾命人寻找过，但无疾而终。所以，八宝玲珑塔象征有绝世功勋的将军元帅，这才贵重了。”
“原来如此啊！难怪老太君会说那番奇怪的话，姑娘和二太太会笑呢。”白英点点头，长见识了，忽又惊问道，“姑娘，既然高祖都没能寻到八宝玲珑塔，咱们府里怎么会有？”
“呵呵，白英你啊，果然脑子转得比旁人快。你放一百个心，这八宝玲珑塔绝非我们姜家先祖私藏，而是国公爷的部下在西凉找到献上来的，只是一直没有拿出去面世而已。”姜明月好笑地在白英脑门上弹了下。
白英地傻笑，白檀忍俊不禁，笑道：“姑娘，热水里的花瓣泡开了，是否就沐浴？”
“走罢。”姜明月饮了半盏茶，扶着白英和白芨的手进入净房，白檀打帘子。
姜老太君让人给她保养，底下的丫鬟婆子们哪有不会意的，今儿玫瑰花，明儿凝肤膏，隔日还要做按摩，新娘子出嫁前的折腾也不过如此。
沐浴后，白龙来上夜，姜明月递给她一串钥匙：“这是库房的钥匙，白龙，你附耳过来……”
☆、第64章 抓贼
白龙俯身，连连点头，冰冷的小脸上则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之色，忍不住怀疑道：“姑娘，王姨娘真的敢么？”
“你等着瞧就是了，明儿你带人，和白英拿着册子核对，务必让人知道钥匙在你这里。”姜明月露出个讥讽的笑容，王姨娘偷偷摸摸的事可没少干。
当年，她可是连汉子都敢偷呢！否则，哪里来的姜明宣和姜宝珠。
“是，姑娘。”
翌日，白英带上册子，核对库房里的物什。
白龙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钥匙打开库房大门，白英则带人鱼贯而入。
经过库房的瑞香回去和瑞云学舌，羡慕嫉妒恨地说道：“……瑞云姐姐没瞧见，大姑娘治得库房里的婆子丫鬟们服服帖帖，她们见了白英、白龙，连大气都不敢喘呢，个个敛声屏气，跟大姑娘、二太太在眼跟前一个样儿。可威风了！”
瑞云点食指戳她脑门：“你啊你，莫乱嚼舌根子，你羡慕大姑娘的丫鬟威风，怎么不求了大姑娘去弄玉小筑啊？”
瑞香连忙吐吐舌头道：“我哪敢有背叛主子的心啊！既然是二姑娘的人，当然得终身效忠二姑娘！二姑娘是国公爷和姨娘的掌上明珠，我们自然有体面，不比大姑娘的丫鬟差。何况，王姨娘还常常打赏我们，这可比在大姑娘的院子里当差强多了！”
王暗暗点头，眼中的狠色渐渐消散，从屏风后转出来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瑞云、瑞香吓了一跳，尤其是瑞香，小脸微白：“见过姨娘，奴婢们没说什么。”
王姨娘给两人各抓了把瓜子，温和地问道：“我听见你们说白龙、白英、库房什么的，怎么，大姑娘竟把库房交给两个小丫鬟打理么？”
“是啊，姨娘，大姑娘虽说跟嬷嬷们学了管家，但是白龙、白英可没学过呀！若是丢了物什，可够她们喝一壶的，大姑娘竟也放心！”瑞香见王姨娘并未责怪，连忙嘴快地回答道，生怕被瑞云抢了风头。
“哦，白英是大姑娘得力的丫鬟，她管库房就罢了，白龙会功夫，贴身保护大姑娘，怎么她也跟去了？”王姨娘为了确认心中猜想，试探地问道，又给瑞香抓了把瓜子。
“正因白龙会功夫，所以大姑娘才让她保管钥匙。”瑞香说着，不忘露出鄙夷的神色，“大姑娘也太小心了，谁有胆子去抢库房的钥匙？”
王姨娘含笑点头：“是啊，大姑娘做事就是小心。”
百密一疏，姜明月才十四岁的小丫头，她就不信她没任何疏漏的地方。
王姨娘回去后，让丫鬟观察了白龙几天，摸出她的作息规律，这天晚上终于定下计策。
凉国公拿给她一把掺了迷药的香，她把香全部交给大丫鬟芥末。
芥末赶在内院落锁前潜藏在弄玉小筑里：姜明月的规矩，不上夜的丫鬟婆子都睡在弄玉小筑，不歇在寿安堂，免得人多打搅了姜老太君的清净。这正好方便了芥末行事，毕竟混进寿安堂比混进弄玉小筑难得多。
这一晚是白檀上夜，白龙自然回弄玉小筑睡。
子时，芥末冻得浑身发颤，摸到白龙房间外，把迷烟吹进房间，没听见丝毫动静，这才推开门，拿走白龙压在枕头下的钥匙。
芥末得手后，学了声老鹰叫，弄玉小筑的围墙上放下一根绳子，把她拉了上去。
白龙这时睁开双眼，王姨娘的无耻在她心里刷了新的下限，她困惑地皱眉，明明王姨娘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怎么净做些偷鸡摸狗、上不得台面的事呢？旋即思及王姨娘的父亲王桢是个大贪官，便释然了，这是家族渊源，父女传承啊！父女俩一个偷老百姓的钱，一个偷自家的库房钥匙。
不久之后，芥末再次回来，为求稳妥，又在白龙的房间里吹了迷烟，但她方吹完，隔壁就传来一声带着睡意的朦胧呵斥：“谁在那里？”
芥末大惊，被发现了！
她顿时慌了，连忙丢下迷香，要夺路而逃，而白英已经推开门冲着黑影扬声大喊道：“啊，贼！抓贼啊！抓贼啊！有贼，抓贼啊！”
芥末慌慌张张跑到房舍另外一头，“嘭”地撞上门扇，顿时脑袋一阵眩晕，倒地不起。
倒是吓了惊闻而起开门的白芨一跳。
“白芨姐姐，就是这个贼！我方才看见她在白龙房门外鬼鬼祟祟，一看见我就跑，我就想着肯定是贼！幸亏给姐姐你抓到了！”白英夸张地大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