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珠屏退了左右,慕晚也吩咐绫兰在门口候着,殿中只有她们二人,柳明珠亲自沏了杯茶放在了慕晚面前,慕晚低眸瞧了一眼,茶盏中盛的,正是她最爱喝的金丝银钩,看着那杯冒着氤氲白气的金丝银钩,她勾了勾唇,淡淡开口。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本宫在找何物的?”
第六十一章
大雪过后,厚重的云层徐徐散开,清淡的日光透过云层缓缓洒向了整个宫阙。
柳明珠站在慕晚对面,微微垂着脑袋,双手紧紧攥着金丝披帛,显得有些拘谨,垂首站了半晌,才低声说道:“臣妾是如何知晓的,恕臣妾不能说,但臣妾却可以告诉娘娘《素心医彻》在何处。”
“哦?”慕晚唇边攒着真假掺半的笑,黑白分明的眸有意无意地瞥过她的腹部,道:“那你且说说,你为何要告诉本宫《素心医彻》在何处?亦或是,你想从本宫这儿得到什么好处?”
又是一阵静谧,柳明珠将臂弯上挽着的金丝披帛攥来攥去,思量够了,才咬牙说道:“有些事臣妾不能说,但娘娘却可以自己查,臣妾不要什么好处,只希望娘娘能尽快找到《素心医彻》。”
慕晚抬眸瞧着她,没有开口。
柳明珠却一改方才的不安和拘谨之态,抬起脑袋直视着慕晚,一字一句地说道:“《素心医彻》就在桂宫的藏书阁中。”
桂宫?那个传闻中时常闹鬼,被荒废了多年宫殿?
慕晚拧了拧眉。桂宫不但已荒废多年,还是楚宫里的禁地,没有陛下允准,谁都不能踏进桂宫一步。
柳明珠见她拧眉,又道:“明日是除夕,按祖制陛下和各宫妃嫔要在迎凤楼一起守岁,正是去桂宫的好机会,彼时臣妾会尽量拖住陛下,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慕晚蹙眉,“你为何……”
“臣妾为何要如此,待娘娘找到医书,便会知晓了。”柳明珠蓦地打断了她。
柳明珠的话,让慕晚本来已陷入绝望的心又遏制不住的延伸出了丝丝缕缕的希望。她从一开始就是钟衍的人,这半年以来钟衍的反常和他所隐瞒之事,自己无从知晓,她却不一定不知晓。
这或许,是她能最快查出真相的唯一办法了。
除夕这日,楚宫之中向来很是热闹。处处张灯结彩,宫人们也个个穿着新衣,一大早便开始忙碌。
日头越升越高,落英殿却一如既往地清冷。
慕晚裹着厚厚的狐裘大氅坐在桌边,自听慕玄说完已经查实,五年前她遇刺慕天身亡那日,钟衍身边的时遥确不在宫中后,便一句话也未再说过。
慕玄站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说话,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
五年前那日时遥不在宫中。
慕天身上的伤口,是宫中暗卫之刃所刺。
那么……
原来五年前想要刺杀自己的,真的……是钟衍?
杀了她师父之人,真的……是钟衍?
窗外暖洋洋的日光映射在桌面的膳食上,泛着淡淡的金光,慕晚双目空洞无神,呆愣愣的看着前方,若真的是这样,她该再如何面对钟衍,柳明珠……又该如何面对慕玄?
绿萝轻叹了口气,夹起一块薯蓣轻轻放在她面前绘着明艳芍药和蹁跹彩蝶的瓷盘中。
慕晚似是一个牵线木偶一般,生硬又缓慢的抬手拿起竹著,然竹著还未触到瓷盘中莹白香粘的薯蓣,她忽然浑身抽搐了一下,瓷盘连带着旁边的茶盏茶壶和盛着酒酿圆子的盘子都被挥了下去,茶盏茶壶和瓷盘哗啦哗啦碎了一地,白白胖胖的酒酿圆子骨碌骨碌滚在地板上,像是撒下去了一把白珍珠,撒了欢的滚,只是没有声响。
慕晚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死死拽着绿萝的衣袖,面色白的瘆人。
绿萝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娘娘,您怎么了?”
才一会儿功夫,慕晚额上已渗出了一层薄汗,腹部一阵一阵的刺痛似是连到了心脏,揪的心口都疼了起来,她望着地上滚的正欢的圆子,沙哑着嗓子道:“姑姑,我肚子……好疼……”
好端端的,怎的会突然肚子疼?
绿萝下意识地看向了桌上的膳食,正要吩咐晴锁查一查,慕晚却摇头道:“不是膳食,昨儿夜里……就开始疼了。”
“昨儿夜里就疼了?”绿萝愣了一下,眉毛都拧成了一团,“娘娘怎能一直忍着呢?”说着,想要将她从凳子上扶起来,哪知这一动使得她疼的愈发厉害了,只能一个劲捂着腹部嘤咛,连话也说不出了。
痛楚一下比一下清晰,一次比一次揪心,慕晚靠在绿萝怀中,疼的眼泪都出来了,鬓角边和脖颈边的发丝尽数被汗水打湿,贴在滚烫的肌肤上。
晴锁和绫兰二人急的团团转,却又不敢碰她。
过了好半晌,腹部撕心裂肺的绞痛才散去。慕晚整个人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苍白的面颊上覆满的汗珠,若不是身上披着的大氅太过厚实,此刻定会被汗水浸湿。
痛楚虽已散去,但她浑身却没了半点力气,连喘息都觉得累。
绿萝和绫兰二人连忙将她扶到了寝殿的床榻上,慕晚一躺下便陷入了昏迷,绫兰打来热水,拿热帕子轻轻擦拭着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
绿萝遣了晴锁去太医院请太医,晴锁很快便回来了,满面泪痕,右颊又红又肿,有个清晰的巴掌印。
她们太过心急,都忘记了今日是除夕,连多日来一直守在明珠阁的赵太医都回府了,太医院哪里还有太医。
晴锁急急忙忙跑去太医院,被太医院的大监挡在了门口,哀求了半晌也未能见到太医,一转身又撞上了莫许的贴身宫女春棠。
春棠被她猛地一撞,摔了个结实。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扶起了她,谁知春棠反手就扇了她一巴掌,怒道:“还有没有规矩了,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来太医院请太医看病,你是想触谁的霉头?皇后娘娘的还是陛下的?”
晴锁来不及揉被她箍的生疼的脸颊,急急忙忙辩解:“不是的,我们贵妃娘娘是真的身子不适,奴婢是……”
春棠冷哼着打断了她,“之前陛下不是派太医给各宫妃嫔诊过脉吗?怎么?是漏了你们家贵妃娘娘不成?”
除夕前诊平安脉并未漏掉自家贵妃娘娘,但那杨太医几次三番诊脉,却什么都未诊出来,晴锁心中都清楚,却也清楚和她再争辩下去也是徒劳,只得闭紧嘴巴摇摇头,春棠骂了几句,她也一一受着,并不回话。
今日宫中热闹得紧,来往宫人络绎不绝,才走过一群太监,远处又过来了一群捧着食盘的宫女,皆穿着红色的石榴缎面小袄和胭脂色的妆花百合裙,都是宫女服饰中最上乘之料,不用她们走近便已晓得她们是嘉福殿伺候的宫女,春棠见不论自己说什么晴锁都不辩驳,又瞧见嘉福殿的宫女,悻悻地上前去和守在太医院门口的大监说话了,晴锁这才得以脱身,回了落英殿。
绿萝听完,蹙眉看了看床榻上面色惨白的慕晚,略略思忖了片刻,道:“阿兰,你去将连翘找回来。”
连翘自那日被多寿带走后便再也未露过面,躲了这么些日子,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绫兰点点头,披上斗篷出了殿。
平素最是稳重的绿萝此刻似是极恼,皱着眉咬牙说道:“破地方!当初娘娘就该直接随誉王殿下出宫去的!”
晴锁拿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细声道:“姑姑、阿兰还有连翘,你们每一个人都想让娘娘离开皇宫,可是事已至此,娘娘就算离开了,也不会再有多开心了。她这一辈子,所有的感情都用在了陛下身上,离开不过是换个地方难过,离开了,又能怎样呢?”
她一语方出,绿萝蓦地怔住了。是啊,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喜谁爱谁皆出自本心,根本由不得自己控制,娘娘对陛下感情她们都知晓,即便离开了,只怕也要难过一生。
晴锁右边脸颊肿的愈发厉害,绿萝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自荷塘里凿了些冰,拿帕子裹了,让她带回房中消肿,自己则去厨房炖鸡汤了,最近娘娘老是说饿,却又吃什么都吃不下,只有汤还能勉强喝上几口,今日又什么都未吃,醒来定会喊饿的,晚上还要去桂宫,是以她得提前将汤备好。
炖好已是一个时辰以后,鸡汤冒着腾腾热气,金黄色的汤里飘着几片生姜,白嫩嫩的鸡肉下煨着慕晚最爱吃的薯蓣,绿萝瞧了瞧汤的颜色,紧蹙的眉微微舒展了几分,撒了把绿油油的葱末,拿汤匙搅匀,盛入碗中,放进了食盒中。
提着食盒出来时天色已有些暗了,冬时里的白日总是很短。
绿萝轻手轻脚的关上殿门,将食盒放在桌上,掀开珠帘进了寝殿,见慕晚还未醒,便坐在榻边的凳子上候着。
她睡的极不安稳,即便是睡着,眉头也紧紧蹙在一起,绿萝坐了一会儿,慕晚忽然抽搐着将身子蜷缩成了一团,白皙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细汗,双手死死摁着腹部,口中不断呢喃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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