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井兰去握着沈栖的时候,压低了声音一脸关心的问:“怎么回事?”
沈栖心中疑惑,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被赵王手下的人抓过去那事?
裴井兰见她不解,又仔细问了一遍:“刚才那人是谁?怎么能助你脱困的?”
“也是学院里的同窗。”沈栖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反问道:“二表姐怎么知道的?”
裴井兰皱了皱眉,“还是侯爷跟我说的,不过你放心,这事决然不会再有人知道的。”说着将沈栖拉入了她那屋中,又小心的嘱咐道:“倒是我之没安排好,总想着你自己当心着避开赵王也就算了,哪里想到他身边有那些巴望着邀宠的狗!”
沈栖知道这事情也怪不到裴井兰的身上,若当真是有人计划着要暗算你,哪里是自己能提防得了的。不过,裴井兰又道:“好在赵王之前接了圣旨要回宫一趟,只怕要再等五六日的才能再回来。”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越发握紧了沈栖的手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你和阿弟的事情不能再瞒下去了。拖下去对你们没有好处,哪日等沈氏想出了招来说不定还要借着这生出一番事来。”
“额……”沈栖略感尴尬,现在她和裴棠的这个状况要再揉捏在一处过活也是为难。现在想一想都觉得别扭,更别提来日生活在一起了。
裴井兰只以为她这是在疑虑重重,忍不住柔声道:“不管发生什么,还有我在。”
沈栖头皮发麻,实在找不出话在这事上发表看法,裴井兰这样热忱,她却有些心虚,心中一抖,忙不迭的转向别的话题:“那……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肯关心总还是好的。”裴井兰嘴角浮起了宽慰的笑意来,“那日也没伤的这样重,我后来又使人查了,是薛年玉下了药!父亲那边的意思是让阿弟考下一次的会试,所以这回他至多再休养个两三日,总归还是要过来的。”
裴井兰看沈栖神情木讷,又怕她真的是个不知转圜的直性子,好心提点了两句,“这里汤山不比是镇国公府,你们两个这几个月下来恐怕也没能好好说上一句话,正好趁机将心中的不痛快都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她说了会就离开了。沈栖对裴井兰十分感念,这段日子来,她倒是真为了自己出了不少力气。可……可这样殷切的指望着她和裴棠重修旧好……真的有些为难。
沈栖晚上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有些后怕那个赵王身边的娈童再来使阴招。虽然裴井兰已经说过了赵王接了圣旨要临时进宫一趟,可难保他身边那些人也会跟着一道撤离出去。沈栖头疼不已,自己算是着了那个娈童道,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不肯善罢甘休。沈栖觉得鼻子发酸,想她之前过得顺风顺水,从来没有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滋味,一朝离魂处处不顺遂,不由哀叹连连。
到了第二日,辜悦如再来找沈栖的时候,沈栖提不起兴致再出去了。
辜悦如已经在她大哥辜择那叹过口风,知道他对沈栖全然无半点的那意思了,她虽然失望,可也得打起精神来将这消息透露给沈栖。二来也是想婉转的看看沈栖是个什么意思,倘若真是有什么想法,说不定她们两人凑在一起想想法子还能有逆转的法子。
辜悦如也不遮掩,将这些话直白的说了出来。
沈栖干巴巴的笑了两下,其实她胸臆间却隐约冒出了点火气,下意识的往自己脸上摸了摸。这张脸较以前差了些许,可也算是上佳的容貌,沈栖在容貌上向来自负,从未曾偿过被裴棠之外的人瞧不上的挫败。
辜悦如知晓沈栖无意也就放了心,不由又站在沈栖的位置上为她打抱不平了起来。“你还记不记得上一回在相国寺?就是随意楼话花魁祈福,后来不是又有个跳了那什么怪舞的!我大哥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毒,自那回之后总是使人去打听那女子,也不知道那人有什么好的!衣服都碎成那样,露了这么都肌肤来,就是随意楼的姑娘也比她矜持些。你说那样做派的女子,是不是就是风尘里的人?我大哥真是瞎了眼,居然惦记着那样的女子!”
沈栖知道她说得这样激愤多半是为了开解自己,可真的好怪——辜悦如为了自己而在奚落另外一个自己。
“额……”沈栖支吾了半晌,终于开口问:“真的太暴露了?”
辜悦忙点头,“哪有人这样露出小腿赤足的!”其实她那日也看得目不转睛,这时脑中回想到那个雪白柔软的身躯,也不由咬了咬唇,饶是她同为女儿身也仿佛被蛊惑了一样。可下一瞬就又决然的摇了摇头,不行!她一定要心志坚决的站在沈栖这边,一致谴责那种放浪的行径。
沈栖又听辜悦如叨叨了半晌,才苦恼着支着头疑心起是不是真是自己做错了事。开始反思是不是裴棠说的那样,这事是她太轻浮了,不应当在这异世跳那种舞的?
辜悦如神情严肃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坚决和沈栖站在同一个阵线,约好了两人之间友谊绝不会因着辜择这个没眼光的而受半点损害后,才一脸玩味的提了另外的一桩事。
☆、第56章 暗波
沈栖见她神神叨叨,又是一副强忍着笑的模样。“憋得这样辛苦,你想要笑就只管笑罢!”
辜悦如却偏偏要将这话说完才肯,忍着笑意道:“你快猜猜今早上发生了什么事?”
“这我哪猜得出来?”静思了片刻,沈栖又补充了一句道:“我猜……我猜跟文薏郡主有关?”她知道辜悦如这阵子厌恶透了文薏郡主,三句话里头恨不得有两句话是诅咒她的。这会笑得这样开怀,多半也是跟这人有关系。
谁知道辜悦如果然神情一亮,拍着沈栖道:“你还真没猜错,的确是文薏郡主。不过……这会丢脸的可不是文薏郡主,而是秦幼春。那秦幼春住的屋子就离开文薏郡主的那间不多远,大清早大家都还在睡梦中,忽然就被外头争执的响动给吵醒了。出来一瞧才知道文薏郡主抓住了秦幼春的手腕,不肯让她进屋子。大家这也就知道了这秦幼春一夜未归。那郡主是什么人,得了这机会不留情面的说了不少难听话。可那秦幼春紧抿着嘴,半个字不吐,也没解释出昨晚上彻夜未归是因为什么。”
沈栖拧了拧眉头,“就为着这事情也值得你高兴的?”
辜悦如斜睨了她一眼,佯装生气:“我好心将这事情说来给你听,你倒还要嫌弃。看我以后还会不会再说这些给你听。”她这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又道:“对了,你昨个怎么认识那个丫头的?”
沈栖思虑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丫头”指的是昨天那个赵王手底下的娈童。只是这事要真说给了辜悦如,也怕吓到了她。沈栖无辜的摇了摇头,“我哪里认识她,就那一日她拿了你的帕子冒认是你的侍女,我当时还在奇怪你怎么来汤山还能带侍女的。”
辜悦如之前就觉得那丫头稀奇古怪,一问之下沈栖也是这么个说辞,倒也不怀疑。“你昨日幸亏走得早,后来我和大哥就被生生拘在那坐了一个多时辰。”她说完之后才察觉自己有所疏忽,无意间又提了自己大夫,抬起手指轻轻的掩住了自己的唇。
“好了好了。”沈栖真是受不了她时刻顾忌着自己的样子,急忙道:“我难道还真的会为了你大哥跟你嫌隙了?”
辜悦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凑到沈栖身边挽着她的手腕,哀声道:“你要真嫁进我们家来给我作伴才好。”两人说了会,辜悦如就离开了。沈栖没地方去,也不想在汤山再出些什么事,一门心思的开始钻研起自己写的传奇文来。
连着两三日的修改润色,已经比最开始的一版细化了不少。沈栖搁下手中的笔,吹了吹宣纸上未曾干透的墨,而后一页页平展着略了一遍,自己这边看顺眼了才拿着东西过去对面敲了宋焕章的门。
宋焕章已经慢慢停了“淮生”名下的稿子,这两日也少出门走动。沈栖过去的时候,他正握着一卷史册在读。
沈栖指望这能赚钱,又因为宋焕章将“淮生”写得风生水起,愈发对他有种恭敬的态度。等宋焕章粗略看了一遍后,索性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他桌案前边听边改了起来。
如此两日过后,沈栖再通篇去读自己写的文,果真是更加曲折离奇,更能扣人心弦。对着宋焕章的文笔,也是更佩服了。可是……沈栖总还觉得少了些什么,苦思冥想了好一阵才恍然明白过来。她偷偷打量宋焕章,见他稍稍敛着长睫垂眸看着手中的书卷,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温雅的气质,再没那种掉进钱眼里的世俗。真是想不明白,为何这样的人……会写得出那样淫诗艳曲来。
当初“淮生”的传奇小说沈栖也看过些许,知道这里头最大特点就是旖旎艳情的描写,露而不俗,更有种欲语还休的隐约神秘感。
沈栖对那事情是无甚好感,思量了许久只好咬着唇去探探宋焕章的口风。“总还觉得缺些什么,比不上我之前看你写的那些。”
宋焕章连眼皮都懒得掀起,再理所当然的回道:“当那是自然。”
沈栖吐血。他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她之后要开口说的都打发了。她攥紧了衣服,心一横到底开口道:“那……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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