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其他八名少女的容貌,在这永乐街头上,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幸亏大家都是戴了帷帽的,不然,回不回得去书院,还得两说……
日光城,镜北王府
因着三年前那一场“铁架舷钩”战役,令冰峰国元气大伤,如今的镜北倒是处处祥和,海内外一片升平。只是不知,这样表面上的平静究竟能维持到几时?只怕那有心人仍然在暗地里伺机而动……
这日,负责皇都与镜北往来书信的士卒,却将一副画卷送到了璟翰院来。旈臣素来对皇宫里那对“呱噪”的父子送来的东西不太热衷,故而这次拿到了画卷之后,也只是淡淡地丢到案几旁那古松山水纹青花瓷画缸里头了。
倒是歪坐在一旁榻上的刘偲,对自个儿这个堂侄送的东西格外有兴趣,只因这位小皇子每次送来的书信或是玩意都是新鲜有趣的,倒是令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在松竹书院读学的那段日子……
刘偲是个行动派,走过去便伸手将那画卷从瓷缸里头抽了出来,在案几上摊了开来。
说来也奇怪,当刘偲打开那副画之后,表情仿佛就跟见了鬼似的……他生怕自个儿看的不仔细,大白日里,还夸张地挥手叫一旁的侍卫拿了烛台来,再伏上去细细看了。
此时覃舟正巧从外头走进屋来,却见这对堂兄弟,一个看着院子里的玉兰树出神,另一个却凑在一副画卷前,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到画里头去了。
于是覃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便也凑过去看了。那是一副约四尺长的巨幅人物肖像画,几乎摊了大半个案几。画卷上所画的,却是九名身着白色素袍的女子,坐在画舫里头嬉戏的情形。因着旈海的画技高超,里面的人儿被描绘的栩栩传神。
那旈海笔触细腻,甚至将那私人画舫,里里外外围上了竹帘子都画了出来。
只见那画卷上的人儿,有掀下帷帽惬意地坐在圆桌前饮茶的少女,还有手上拿着帷帽坐在一处微笑聊天的少女,有正在整理头绳的少女,也有正在眺望湖畔荷花的少女,可最抓人眼珠子的,莫过于独自坐在窗栏边翻阅书本,唯一没有掀下帷帽的那名少女。
只见此女身姿娉婷,皮肤白皙,通身气质高华,许是为了方便看书,那芊芊柔荑微微掀起帷帽的兜紗,露出了小半张脸来。
虽然只画出了小半张脸,却将那看书少女的神韵勾画的极为生动,那白瓷儿一般的脸庞,噙着微微笑意的樱唇,小巧而笔挺的俏鼻,偏还是个脂粉未施的清水芙蓉,真个儿是: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这半遮半掩的风情,倒是令人不禁遐想,那被帷帽遮住的眼睛该是如何明亮动人呢……
刘偲见此绝色,只叹道:“这样的美人儿,且不说在永乐城里是头一份的,在镜朝只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来了,别说是寻常人家里的女儿,就算是世族贵女,只怕也是护不住的祸害啊……”
覃舟听罢,倒是颇为赞同的,不过他更为关注的,却是画卷之中,坐在圆桌前饮茶的那名掀了帷帽的少女。
那少女,不正是自个儿的小妹覃乐欣吗?多年不见,当年那个矮墩墩的小丫头也长大了呢,想着自个儿常年驻守边疆,甚少归家看望亲人,自然而然地也错过了小妹的成长,思及此,那细细凝视着画卷的覃舟,和煦又温暖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愧疚。
“这素白袍子,俨然是只有那婉约书院的女弟子才穿的,当年咱们兄弟两个在松竹书院之时,阿偲你不是经常翻墙过去偷窥吗?”覃舟这厢说着,神情里满是怀念。
刘偲闻言,却是不服的:“呿!你少瞎说!本少爷这般风流倜傥、丰神俊朗之人,需要偷窥吗?书院的女弟子们,哪个不对本少爷趋之若鹜的?”
“哈哈!是吗?既是如此,当年却为何总是暗搓搓的躲在隐蔽处瞧着那玥儿?你为何不敢光明正大的去找她?”覃舟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只将刘偲的伤心事拉出来使劲儿地往地上摔,还不忘上去补两脚。
刘偲见辩不过他,只好转移话题道:“壹哥,你有没有……有没有觉得,这带着帷帽的女子好似一个故人?”
起先还不觉得,可说完这句话之后,刘偲却越发觉得像了……他蹙着眉头看了覃舟一眼,却见覃舟那疑惑的目光也落到了那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末尾处,旈海那小子题的一行字……蓦地想起三年前那阮如虹不惜得罪阿臣,也要将那唐儿藏起来之事,又想了想阮如虹与璃氏一族的关系……
两人极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目光在空中交汇的刹那,瞬间清明了起来。
难怪那唐儿长的如此容色惊人,原来是璃族之女!阿臣与唐儿……竟是这般缘分吗?
那覃舟自然省得阿偲所指何人,却只是微微一笑,继而偏头朝着旈臣的方向,故意说道:“哎,阿偲,这画中的女子好似当年在咱们府里做过工的那个女孩儿呢,可惜……出逃了三年某人也没寻着她,怎么……怎么今日却出现在这画里头了呢?”
“是啊,那某人还真是没得甚么用,花了这样多的人力物力,却是连找个小姑娘都找不到,还是我这堂侄子有用,只一幅画,全给画出来了。”刘偲也配合着说道。
二人这般一唱一搭,可见窗前的旈臣依旧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的看着院子里的玉兰树。“啧!明示暗示了这般久,竟然还爱答不理的!看你究竟能装到几时!到时可别怪兄弟们没提醒过你!”二人这般狠狠地思忖着,却坏心地将画卷收起,抛入了画缸之中,与其他数十副画混在了一处,便抬脚走出去了。
是夜,鈺枫阁顶
一名身着墨色武服,头戴玄铁面具的挺拔男子,此时正一腿伸展,另一腿曲起地坐在屋顶之上。
不消细说,这屋顶上的男子自然是令人闻风丧胆,杀人如麻的镜北“鬼”王旈臣。而此刻他的眼前,正摆着一副四尺长的画卷。
夜风拂过,吹得旈臣那衣袂猎猎作响,他只死死地紧抓着手中的画卷。
而他那幽深如千年古潭的眸子,正痴痴地盯着画卷上那掀起半边兜紗,认真看书的少女。他那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画卷里那看书少女的面容上细细描摹着。他的神情是那般的认真,且又细致,好似要将这画卷中的看书少女深深地印在自个儿的脑海中、心中一般。
“这一次,我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此话一出,旈臣那坚定又阴鹜的眼神中,闪动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古镜歌盛世篇 第78章 她的噩梦]
掌灯时分
坐落在苍松山之巅,与松竹书院比邻而居,古老又恢弘的婉约书院内,却是灯火通明。
书院里,那狭长幽径两旁的纱织灯,几乎要蜿蜒到深蓝色的天际去了。
旈海引领着璃姬,沿着那铺满了雨花石的小径向前走,穿过了繁复的游廊,来到了谢师阁前。今夜,璃姬穿着雪西紗质地的芙蓉花拽地长裙,额上点了红色缀金粉的花钿,如缎般的墨色秀发挽成了双环髻,用数颗大大小小的珍珠细细别住,露出一大截如羊脂玉般白皙的脖颈。她这般简约又不失大气的打扮,令周遭的美景顿失颜色……
入了阁内,璃姬见那上首坐的正是当今圣上镜仟帝,再往下看,王孙贵族、达官勋贵,无一缺席。自然的,她的爹爹、祖父、两位哥哥也在其中。而各个学堂的夫子、各界的大家,却坐在另一处显眼的位置上,显然,他们是为今次的结业献艺做品评的。
璃姬紧张地转头看了看旈海,他那清隽俊逸的脸庞上,除了温和浅笑之外,眸子之中带着一丝惋惜的愧疚……
璃姬刚想开口问他为何这样看着自己,突然间,大厅内的所有灯笼、烛台统统熄灭,四周顿时
陷入了一片黑暗。
突如其来的黑暗,令璃姬变得有些慌张,也不知怎地,刚刚那些人也统统都不见了……在这般寂静的情形下,令她突然想起了曾经在商船内的那个隐蔽小隔层……
怎地今夜的献艺宴如此诡异?
黑暗中的璃姬蹙起了好看的秀眉,这般静谧又诡异的气氛,令她心中有些没底。璃姬正要伸手去碰触身边的旈海,却有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掌与她摸索的小手触碰到了一起。那只大掌在碰到璃姬的瞬间,便将她的小手牢牢地攥住,令璃姬挣脱不得!
璃姬极力地抗拒着那只大手,后背却在下一个瞬间撞进了一具温热结实的胸膛!看来此人的身材颀长高大,自个儿的身高竟然只及他的胸口罢了。男子带来的压迫感相当的巨大,璃姬觉得自己在这般大的威压之下,几乎已是动弹不得了……
隔了半响,男子低下头来,璃姬感受到灼/热的男性呼吸喷洒在她的后脖颈上,随后,男子环过她细弱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箍在了怀中。
璃姬惊骇地想要挣脱出去,可那后背紧贴的温热身体却容不得她反抗。璃姬那点子力气,明显是抗拒不得的,身后的男子在黑暗之中好似能将她看的分分明明一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精致又美丽的脸庞,继而轻触她颤抖的樱唇,而后顺着小巧的下巴一路摩挲到她那白皙的脖颈上……蓦地,一把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