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与王全两人,每年月夕节都趁着祭典与热闹的夜市,利用人群的拥挤,使些手段把女子迷晕了带上马车,再登船运往东濒国。
东濒国虽在镜朝的东北部,但是若要去往那里,必然要经过镜北,根据这二个人贩子所说,一年前的月夕节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伙人。那么,只可能是途中遭遇了什么事……思及此,璃勤和璃泽便坐不住了,璃勤公务缠身,不便寻人,璃泽当即整装打包后,不到半日便向北边出发了。
在经过石安之时,他四处张贴自己亲笔手绘的宝儿小像,并询问市集周遭的人有否见过一个貌美的小姑娘?
那璃泽工笔画的造诣又高,那画中的人儿自然也是描绘的栩栩传神。
虽然已经过了一年,可是当初在玉器店门口引起骚动的绝色姐妹俩的事情,只要是去凑过热闹的,又有几个人忘得了?当场就有人将去年姐妹俩因一支簪子起争执的事情断断续续地告诉了他。
璃泽又去了当时璃姬去过的“金玉满堂”玉器店,那个掌柜的金贵告诉他确有此事:一名相貌绝美的小丫头满心只想搭他家少主的马车回永乐城,结果小丫头的姐姐带着一名长相凶狠猥琐的男子寻了过来,二人还起了争执,之后小丫头就随着他们上了马车往北走了。
那掌柜的金贵仔细想了想,怕自己遗漏了什么,便又道:“不过……当时那小丫头挣扎的很厉害,嘴里拼命地辩解说自个儿不认识那两个人,但是姐姐却说小丫头是为了一根簪子和她闹了别扭才跑出来的,那姐姐还声色俱下地说着,自己苦苦地寻了妹妹一整天……”
听到这里,璃泽已是脸色惨白,原来自己的妹妹曾经逃脱,还向人求助过,却还是被贼人掳走了……之后璃泽便一路北上,可是,这般细细地一路寻了大半年,却再也没有关于璃姬的任何消息和线索。直到即将出关的前一个城镇,璃泽接到了一封家书。
那封璃勤亲笔所写的家书上,清清楚楚地描述着,原来宝儿被拐到船上之后,在运往东濒国的途中,却被镜北王所截获,那镜北王因不知宝儿的身份,竟将她带至王府里头当侍女,宝儿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舅舅阮如虹。
宝儿倒是个机灵的,当下便提醒了阮如虹自己的身份……只是那镜北王却是极为看重宝儿的,并不许宝儿同阮如虹有所接触。如今,这阮如虹正在想方设法救宝儿出来……
信的末尾还提到了阮氏如今已经有些精神不好了,成日只凄凄地唤着宝儿的名字……只盼他速速归家来照顾母亲,宝儿之事,自有那对镜北之地极为相熟的阮家舅舅去处理。
璃泽收到这封信之后,心中甚为担心母亲的病情,自是急急地往永乐城赶。这般又过了几个月后,正当阮氏的症状渐渐好转之时,那阮家舅舅却是又有好消息传来:信上说,他已派了两名功夫高强的心腹,不日便会护送宝儿归家!
璃府上下就这般巴巴地盼着宝儿归来,可等了月余,却并不见宝儿的消息传来,那阮家舅舅却是再次带来了噩耗:护送宝儿的马车遇袭,两名护卫死在了入关界山——白脊山上,宝儿更是不知所踪……
璃氏祖父子几人当下便坐不住了,璃泽更是一把拦下要冲去寻人的祖父与弟弟,自个儿再次踏上了北上寻人的路……
“泽哥哥,我听门口有官兵的声音……我,我们还是不要从正门出去了。”璃姬一句话,打断了璃泽的回忆。
“是极是极,宝儿,我今日却见那面覆玄铁之人在这镇子上,想起前些日子舅舅送来的书信上提及的镜北王,只怕就是这戴玄铁面具的男子了。”
[古镜歌盛世篇 第67章 再次错过]
且说到璃氏兄妹在吉祥客栈的柴棚重逢,二人自是喜不自禁,簌簌落泪。
两人正当互相搀扶着出了那客栈,璃泽却提到了白日在市集之上,曾见到一队骑马官爷自眼前而过……
璃姬闻言却是面色发白,是了,她没有看错!先前她在客栈屋檐下见着的一帮子骑马的官爷,为首的果然是那凶神恶煞!
“泽哥哥,实不相瞒……我先前在镜北王府当侍女,却是从那镜北一路逃到此地的,若是被那镜北王发现了,我这逃婢只怕讨不了好……只是……只是我们如今又该作何打算呢?”璃姬拉着璃泽的衣袖,蹙着眉头,不无忧心地道。
“哼!妹妹乃是我璃府的掌上明珠,是真正儿贵不可言的千金!镜北王那厮竟拿你当侍女使唤,这般怠慢,已是罪大恶极!如今我璃泽带自个儿的亲妹子回家,他能如何拦我?哥哥我好歹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他若是敢来捉你,我便同父亲、祖父一状告到当今圣上那儿去,纵使他是二殿下,大名鼎鼎的镜北王,也不能强抢别人家的女儿,让我们一家人生生分离吧?”璃泽那义愤填膺的样子,若是旈臣就在眼前,只怕早就撸起袖子一拳揍上去了……
在璃泽看来,依宝儿妹妹所言,若不是这镜北王派人追杀,如今妹妹早就回璃府了,哪里还会沦落到此地当个小乞儿……他真真儿恨不得将那镜北王好好教训一番!
璃姬却见璃泽那副阴郁的样子,也是目瞪口呆,记忆中那般的温文尔雅的大哥,怎地提起镜北王竟是如此不屑?
璃姬又哪里知道,这璃氏祖父孙四人,不论平时是如何的清隽闲雅,但凡提及那镜北王,四人皆是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毕竟……自己待之如珠如宝的小人儿,将来却要被那成日戴着面具,连脸都不敢露的鲁男子娶了去,每每思及此,怎能不令人扼腕!
………
与此同时,吉祥客栈天字一号房内,一名面覆玄铁的男子倚在窗前,他正不错眼地看着楼下那一桌桌的食客。
他在等待着镇民口中所说的那个小乞儿,是否真如他们所说的那般,等食客们吃完之后才会现身拣些个剩菜来吃?
他就一直这样直直地看着,从白日等到深夜,直至客栈的饭馆打烊,可那名听说每日都来拣剩食的小乞儿,却并没有来……
旈臣叹了口气,若真是那丫头,以她的机敏,只怕听得一点子风吹草动,早就寻了个地方躲起来了吧……
“嶙峰,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旈臣将隐在暗处的侍卫唤了出来。
“启禀主子,今日这客栈除了两名外来的公子与小厮,并无其他可疑之人经过。且那二人并没有订到上房,自去别处寻住的地方了。只是……马厩后面的柴棚子里头却是有些动静,听掌柜的说,那安山将一名不明身份的小乞儿锁在了里头。”
“本王知道了,你且退下罢。”旈臣说罢这些话,便自个儿出了房门。
行至那柴棚处,只略一使力,那柴棚子的门便应声倒地,旈臣站在门口,满怀期待的往里瞧去,可这一片漆黑的柴棚子里,除了堆的满满当当的柴禾,哪里有人儿在里头……
旈臣望着那一室的柴禾,自嘲一笑,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发了什么魔怔,竟真以为会在里面看见什么……
唐儿,你如今究竟在何处?可有吃饱、穿暖呢……
皎洁的月光下,挺拔高大,一袭黑衣的男子落寞地站在柴棚前,他自是不知,心目中的那个小人儿,连带她的家人,如今误解的越发深重了……
吉白镇,沈府
“璃大人,下官是千盼万盼,大人真个儿来了……”那沈祖平听下人来报,有个年轻公子登门拜访,竟是亲自迎了出来。却见带着风帽的年轻男子,拉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儿站在大门口,而那紧随其后的小厮,独自牵着驮着行李的两匹马。
沈祖平打着灯笼看去,那小乞儿赫然正是前几日跑来衙门击鼓鸣冤的小丫头,两人的眼神才刚刚对上,他脸上的笑容却微微一僵,只有些歉然地朝那小乞儿点点头。那小乞儿见状,却是漠然地撇开了脸。
“我如今却是个闲散的人,也不要叫我什么大人罢了,沈大人,这位是家妹,我兄妹二人今夜确实是寻不到住处了,只得厚着脸皮来沈大人这儿叨扰一晚。”璃泽掀去了头上的风帽,对沈祖平道。
说到这沈祖平,原来也是永乐人士,外放到边陲小镇五载,倒也没得什么怨言,只勤勤恳恳,一心为民。沈祖平素来对璃氏祖父子三人颇为仰慕,如今这璃府的大公子竟然真个儿来到吉白镇,他自是心情激动难平。
说到璃氏父子,在沈祖平看来,那真真儿是朝堂之典范!如今这璃府的大公子,仅仅十七岁的年纪,竟在殿试一举夺魁,成为了状元郎,据传,当日这大公子策马夸街之时,那掷果盈车之盛况,堪比其父璃勤当年一般……
“哪儿的话呢,璃大人这般不凡的人物,屈身来到寒舍,下官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能说是叨扰呢!先前这位玉泉小哥儿已经知会过沈某了,沈某得了消息,便赶忙将房间一一备好,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先去房间看看罢。”
璃泽应了沈祖平的盛情,同璃姬、玉泉三人随着沈府的丫头仆从,自去到房间休息。
璃姬正要回房休息之际,璃泽却一把拉住了她,向玉泉递了个眼色,玉泉赶忙从包袱里头取出了一套干干净净的男装来,那样式,却似随从所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