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轮到璃姬上场的时候,她将斗篷解下,盈盈走上台。
今天,璃姬穿的是雪西紗质地的由月白渐至浅粉,最后再到水红色的薄纱层叠裙。她额上点着红色缀金粉的花钿,如缎一般的乌黑长发挽成云髻,用那镶了红宝石的金步摇固定住,露出了一大截如羊脂玉般光滑白皙的脖颈,当她出场的瞬间,台下的人纷纷屏住了呼吸。
当年入学考的情形还历历在目,璃姬想着有始有终,因此今日献艺选的,依旧是那“胡旋舞”。
泉瞳玥现身在台后为自家表妹弹古筝,而那覃乐欣则站在一面大鼓前,为她敲击鼓点。
当音乐声响起,璃姬慢慢地跳起了旋舞来,那由浅粉至水红的层叠裙随着她轻盈的旋转,而呈现出粉红色的波浪,层层叠叠,如梦似幻,就好像那姚黄魏紫,在徐徐开放。
那音乐声渐渐急促,台上的人儿也是越转越快,这样的拽地层叠薄纱长裙,穿在身上本就服贴,若是舞技不够纯熟,腰肢与腿脚旋转的力度不够,很难让裙子飘飞起来,一般的舞娘,更是驾驭不了。
场中那一抹绚丽夺目的娉婷身影,简直夺取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魂。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璃姬正在旋舞之时,场内蓦地刮起了一道黑风,台上的“花神”就这样被黑风卷离了现场……
众人愣怔当场,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等他们发现时,那仙子早就被人掳走了。
发生了这样的变故,本该乱作一团的现场,却被前来观礼的镜仟帝给平息了。
阿臣,为兄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可怜的璃姬,这辈子估计也是上不了婉约书院的名册了。
此时,旈臣正搂着璃姬往自个儿的王府飞掠着,当他见到璃姬穿着那样美的裙子在台上旋舞时,简直恨不得把全场男子的眼睛都戳瞎掉。
在呼啸的风声中,璃姬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等旈臣将璃姬抱入了自己的卧房之后,璃姬这才缓过神来。
“你为什么不让我跳完!你!你,害我这辈子都入不了名册!”
那旈臣却是面沉如水地将璃姬死死箍在怀里,那声音,好似从咬得死紧的牙缝里头透出来的一般:“以后不许你在人前跳舞!”
璃姬闻言瞠大了眼睛,这根本毫无道理:“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旈臣冷冷一笑,直接将璃姬抛到床上,而后欺身压了上去:“你忘了你上次在人前跳舞,我们做了什么?嗯?看来我得让你回忆起来……”
可怜的璃姬原本愤怒的抗议声,到了后来,都成了嘤咛……再然后,好像都变成了嘶哑的求饶声?
而压在她身上的人,虽然喘着粗气儿,却十分顾及她的感受。
………
其后足足两日,璃姬都没有回得去璃府,旈臣这人虽然混账,但该负责的他也不逃避。摸了摸鼻子,搂着腰软如绵的璃姬,上人家里去道歉。
这坊间流言也是传的飞快:听说那容貌昳丽的璃家千金,被镜北王拘在王府里两天两夜没出来……虽然不合礼节,可那璃家千金正是殿下未过门的妻子,听说这两人还是先皇当年就赐的婚……
璃姬拿旈臣这禽兽没有办法,如今两人的事儿几乎是闹得永乐城皆知了,不嫁他,只怕他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而结业献艺这一日,被强取豪夺的千金可不止璃氏一家,听说献艺的姑娘们,有一大半都被一帮黥面男子给掳走了……
勋贵世族里的丑闻平日里虽然也有,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天之内竟然出现了百十余桩……
这天之后,原本是镜朝大英雄的百十来人,倒成了臭名昭著的强抢贵女的采花贼……
既然姑娘们的名节业已被毁,在镜仟帝的施压下,这些个姑娘的家里,少不得都妥协了,为了避免多生枝节,赶紧交换了庚帖,快速地定下了婚期。
也就这两三个月的好日子里,大家纷纷都娶上了美娇娘。其过程之迅速,真叫人惊叹不已。
至此,旈臣半强逼半胁迫地将心仪了多年的人儿娶到了手,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又有一日,覃舟通过多方打探,终于在一个偏僻,阴暗的小胡同里,找到了一栋老旧破烂的宅子。
他想着,如今他们兄弟百十来人,都成了臭名昭著的人物,若是有个十分有影响力的人,能够替他们洗白,这就是最好不过的了,选来选去,他觉得还是找个写话本子的能人,把他们的事情写下来,比较妥当。
这般想着,他就走进了那座宅子,将将跨进门,覃舟就被里头的乱象震惊的止住了步子。
只见地上一片狼藉,案几上的书籍、宣纸堆的几乎要到天花板上去了,如果趴在案几上那个邋遢腌臜的人稍微一推,只怕这一摞摞的书就要掉下来了……
覃舟不确定地喊了一句:“阁下可是舒老二,舒先生?”
那双眼浮肿,眼下青黑一片,既狼狈又憔悴的落魄男子,从书堆里抬起头来:“何事?”
“在下名唤覃舟,十分仰慕先生文采,这儿有三千两银票,在下想请先生著一部书流传于世,名曰《古镜歌》。这书本的内容,容我稍后再同你细细道来。”
“哦”这落魄男子木着一张脸道。
其后覃舟将璃姬、旈臣、百十余名黥面男子、永乐、镜北、冰峰、辛九岛的故事,从头到尾告诉于舒老二。
那舒老二,也是个能人,居然用了大半年时间,就写成了这部书来,又拿那三千两中的五百两,用作刻印费。
舒老二的新书一出,在镜朝上下广为流传。这话本子简直在坊间兴起了新的热潮,卖的也是十分走俏,往往那书斋今天才摆上百余本,还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已售聲。
璃姬差兰草去买了一本来看,将将翻了几页,只觉简直荒谬,那书中的镜北王哪里就是个匡扶正义的战神?真是言过其实了,这厮根本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禽兽l!她正要兰草将这本烂书拿去烧了,身后蓦地伸出一只大掌将她一把揽过,紧紧扣在怀里道:“怎么又在看这些个香艳话本子!是想着待会儿怎么伺候本王么?”
话音刚落,璃姬就被那凶兽给叼回窝去了,而那话本子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
这舒老二还在书的封底上,作了这样一首诗:
一部古镜信手成,
指尖飞舞笔纵横。
书中多少不平事,
都由小二来填平。
全书完
[古镜歌番外篇 第143章 番外 岛上三年]
今日一早,旈臣将奄奄一息的璃姬送回王府之后,就在郊外碰上了清皇一伙人。
毕竟这些人都是修习过“清术”的人,他们反应灵敏,善于隐藏自己。先前那场恶战,清皇一行人是最先撤离日光城的,镜北军光顾着追那帮子白刹将士,倒也没注意到这帮人竟然就藏在附近,未曾远去。
冤家路窄,毕竟先前旈臣发狂的时候,杀了清皇不少好手,既然碰上了,少不得又是一场恶战,其后清皇手下将落单的旈臣团团围住,旈臣将计就计,佯装力竭被擒。
被打晕之前,旈臣曾细细的观察这百十来人,古怪的是,这些男子与自己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相貌、体征虽不同,却黥了一模一样的字迹,连字体、位置都一致无二。
不仅如此,清皇从林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周围还围了十五名同旈臣曾经一样,眼角下方黥了一个“玖”字的男子。
这清皇见他目光狐疑,却是笑了起来:
“惊讶吗?这些人,是按照当年你的模子所培养出来的,阿玖,你是清组织这几百年来培养的最狠厉、最出色的杀手,其后再培养的这些人,只是模仿你罢了,还记得三年前抛在日光海岸的那些个天怡的尸块吗?就是这十多名男子所为,只可惜,你一个人便可以完成的事情,他们却要十多个人才能完成……”
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便说的通了,旈臣如是想着。
旈臣再次睁开眼睛,周遭黑漆漆一片,马车在崎岖的盘山路上缓缓前行,他发现自己手脚皆被上了蚀骨钉之后,再用臂粗的铁链子拴了个结实,关在一个铁笼子里。铁笼的对面,两个黥面杀手正靠在车壁上小憩,看来是十分疲累了。
旈臣不动声色地小幅度挪动自己的手,去摩挲他腰间系的那个玄铁面具。虽然这帮子人将他的佩剑搜走了,却没有拿走这块面具。
旈臣修长的手指,在那玄铁面具里侧一个小凹槽上按了按,再又慢慢摸到玄铁边缘一处细孔,往外一抽,竟抽了一截铁管出来,其后他眼也不眨地就拿这铁管反手往自己手腕里刺,直刺的血肉模糊方才碰到那根蚀骨钉,吸住蚀骨钉之后,往外挪了约莫半寸,这才将铁管抽出来,然后对其他几根钉子,也是如法炮制。
做完这许多,旈臣便开始闭目打坐。
直至第三天早上,清皇一行来到了东怀港口。
这个港口,位于镜北海南端的一个支流边上,到了日光海峡冰封期时,很多镜朝以东的国家,想在冬季与镜朝互通往来,就是通过这个东怀港口来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