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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后悔了 (灵鹊儿)


“爷!爷!!”
不等他喊进来,门就被撞开,赖福儿连滚带爬地扑到了案前,“爷!出大事了!!”
齐天睿吓了一跳,恨道,“混账东西!你号丧呢?!”
“爷,出大事了!二奶奶出事了!”
赖福儿嘶哑的嗓子喊得都变了声儿,齐天睿脑子嗡地一声,起身一把将他揪了起来,“她怎么了??”
“爷!昨儿二奶奶左右等不着表小姐,天又黑了,正是要去寻,却见府里出来人,二话不说就把二奶奶给带了回去。我原想跟着,可那些老婆子们直把奶奶带进了谨仁堂,我还没探得怎么回事,就见太太带着人从角门出去,上了车,走远了,都没惊动老太太那边儿!”
这一通,齐天睿听得云里雾里,急道,“太太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阜济县!往姨太太家去了!!”
“怎么?文怡出事了??”
“哎呀!爷,出大事了!”赖福儿一脸的汗,声嘶力竭,“我来不及给您报信儿,直跟了阜济去。拼了死命地钻进去,才听说是表小姐在山上跟一个什么戏子私会被姨老爷抓了回来,”
戏子??齐天睿心大惊,忙问,“什么人?可有姓名??又因何这么快就接太太去??”若果然如此,这是家丑,怎么会连夜接亲戚去?
“爷,是什么人我没问出来,只说那人身上有二奶奶给他的信,表小姐枕头底下也翻出了二奶的信!听着像是约的两头,可姨太太非说是二奶奶把表小姐给骗去的!太太大怒,说毁了表小姐清白,二奶奶已是跪了一宿,当着姨老爷姨太太的面,太太说是要动家法……”
齐天睿只觉后脊生凉,一身的冷汗!

  ☆、第93章

……
天将朦朦亮,不待日头挣出云层,便彻底阴了去,淅淅沥沥扯起了雨丝,一下就是一整天,打湿了青砖灰瓦,乌泱泱一片、高峻巍然的五进大宅院,此处便是阜济县县丞钱仰荀的宅邸。
阜济距金陵城不过几十里的路,是江南鱼米之乡最富庶的县,每年专供官仓贡粮,可谓是大周朝的粮仓,县令直封正六品,县丞也是从六品的官阶。钱仰荀位居县丞逾十年之久,在阜济比前年刚派来的县太爷更加根深蒂固,单是这座府邸就比那县衙还要气派几分。
钱仰荀从后院井楼的小角门转出来,身上还是昨日在金陵述职时的官服,那是府宅中惩戒关押下人之处,从这等地方出来本该是宣罢怒火、气势汹汹,可此时却是佝着背,颤着腰,眉头紧皱,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憋得面色铁青。年近半百之人,这一夜又一日的折腾,折腾他七窍生烟,肝肺生火,面对那握在他掌心的阶下囚竟是无从发泄,拳头都硬邦邦地打在墙上,顶回来,硌得他一身老骨头都要散了!
一路回到正院,见自己的夫人也将将从外头进来。
“家姐那边如何?”
“先莫问这个!”钱夫人气急败坏,一宿不眠的眼睛红肿酸涩此刻一滴泪的都没有,嘶哑的嗓子道,“那个戏子怎样了??”
“得道成仙了!”钱仰荀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重重地摔在桌上,“昨儿在林子里,见了我的面和那一班家丁武士、漫山的气势,竟是连个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泰然自若,若不是那厮还喘着人气儿,我只当他要腾空飞起了!莫说将他捆绑,一堆人上去,连那身白袍子都没碰着!若不是他心虚肯跟着我回府,哪里拿得到他!”
“他是武行,自然是有些功夫!”钱夫人不耐道,“你审得如何??”
“审??他只说是文儿约他往山里去,一个字都不曾提及天睿那媳妇儿。文儿说他身上有她的亲笔信,可谁能近得了他的身?空口无凭,怎么说??”想起谭沐秋那副清高绝世的模样,钱仰荀牙根儿都痒,拳头不觉就狠狠砸了一下桌面,老声颤抖,“说是我闺女缠得他恼,今日应约是要做个了断。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良家女儿,进了官衙我不剁碎了他!”
“一个下贱的戏子竟然如此张狂!”一想到女儿的痴迷被贬得一钱不值,更觉羞耻,钱夫人恨得五脏六腑都痛,咬牙道,“老爷,你还在那儿供着他做什么?横竖他锁在房里,烟熏、水浇、火烧、看他有几般武艺能应得!看他是钢筋铁骨化不化得了!!”
夫人这是气疯了,平日多少知道计较的一个人,此刻竟是口不择言,钱仰荀看在眼中,恨在心头,拧着眉,长长吐了口气,此刻急不得,开口道,“夫人,我只问你,文儿于这人上心可是有些日子了?”
“又怎样??”钱夫人怒道,“小女孩儿不知把握,出去听了折子戏,就被他勾引,怎的能是文儿的错??”
“我不是说是文儿的错,我只是觉得我家文儿也不是一般的女子,能被他迷了心窍,此人也不简单。”
“这话怎么说?”钱夫人吊了眉。
“若不是你们说他是唱戏的,我是半分看不出来。这些年,莫说是江南,京城的官家富贵子弟我也见多了,却是难得见这天生一股的气势。你我不通戏文,此人会不会是有来历的?”
“有什么来历??”钱夫人喝道,“再有来历也是个戏子!老爷竟是怕了不成??”
“哎,”钱仰荀摆摆手,“怕他作甚!一个伶人,死不足惜!我只是可怜我的文儿,茶饭不思,哭天抹泪,张开不活,闭口不活,真真是伤着了,若真是有个好歹……”
“怎能有个好歹?”钱夫人赶紧打断,“被他污了名节,孩子如何受得?自是想着就跟了他罢。咱们好好儿劝,那男人就是再有名堂也不过是个唱戏的,总有办法治他!”
“若是孩子当真不依呢?”钱仰荀担心道,“文儿性子倔,小时候为着一只小猫跟她哥哥较劲都敢跳了湖,险些就丢了性命。这一回,真要有事,咱们可就……”
一听这话,钱夫人嚎啕起来,心里将才的刚硬一刻就崩溃。儿子娶了县太爷的女儿,没有攀着更高的枝钱夫人已然是憋了一口气,就想着把女儿能嫁得体面,天生一个美人坯子,又有心眼,不嫁官家也得嫁财家,怎么能想到是这么个戏子?可怎么也不能枉了孩子性命啊……
越哭越想,越想越绝望,钱夫人恨得浑身发抖,“都是那个贱人惹的祸!文儿年纪小,心思单纯,定是那贱人挑唆的!自己不知跟这戏子是怎样勾搭,又想祸害我的文儿,我绝饶不了她!今儿她好好儿招了,我即刻往齐府去面见老太太,这等不知羞耻、败坏翰林府名声的贱人,是休还是动家法,总要给我个说道!她若不招,哼,莫怪我手下无情!”
“哎!”钱仰荀忙拦道,“你可不能下狠手,那毕竟是天睿的媳妇儿,真有出点子什么事,如何使得?”
“怎么使不得?”钱夫人冷笑,“在她婆婆眼皮子底下呢,怕什么!”看钱仰荀的脸色,她又道,“我又不会打她,那贱丫头死硬的骨头,打是打不服的。姐姐对付不了,我有的是办法!”
“家姐如何?”
“能如何?向来就是个糊涂心眼、胆小怕事的!”钱夫人狠狠擦了泪,“我昨儿不过是打了一巴掌让那丫头跪了一夜,又跪了今儿这大半日,姐姐倒怕她受不得,出事不好交代了。真真是个面人儿!”
夫妻二人又合计了几句,钱夫人吩咐丫鬟伺候钱仰荀更衣洗漱,自己又往前院小暖厅来。
一进门,见那小贱人跪了一夜一日还直挺挺的,小脸紧绷,目光决绝,丝毫不见褪色,倒是那暖榻上的闵夫人满面倦容歪在靠褥上,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钱夫人看着不觉有些心寒,到底不是自己家的闺女,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睡得着!
“怎样?”钱夫人走到跟前低头看着地上的人,冷道,“可想清楚了?”
“与我无干。”
一日一夜,不眠不休,不茶不饭,她的唇都爆起了皮,语声竟还似昨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不觉半分怯懦与疲累。
“与你无干?”钱夫人不觉,“我来问你……”
“您问不着我。”不待她话说完,莞初打断道,“来龙去脉昨儿我已经给我们太太回过一遍,今儿我只交代给您:信,不是我写的;昨日出府我是应令千金之求,她究竟去了哪里,我毫不知情!如今令千金与我各执一词,也无说道,只是,那日帐帘之后有我们二爷在,孰是孰非,他一清二楚!”
“你撇得倒清!”钱夫人本已气厥空乏的身子又激得一股怒火,老手一把将莞初的下巴捏了起来,“文儿昨儿是被你带出府去,夜半不归,你也不见踪影,还敢说与你无干?!你究竟是怎样与那戏子私通勾引、祸害我的文儿,说!”
“姨太太,您老自持自重,这等言语有失风仪,莫污了您这县丞大人府干净的青砖地!”
“混账丫头!你好大的胆子!做下这等不知廉耻之事,还敢狡辩?!那戏子已经认了,是你的信把他引了去!且不说那信上本就是真真切切你的字迹,即便不是,为何他看了你的信会往山上去??”钱夫人低着头,瘦削的脸庞更显老皮拖拽,长长的指甲掐进那细嫩的皮肉,“你还敢抬出天睿来给你证清白,我倒要瞧瞧他怎么忍下这口王八气!你今儿老老实实认错,还则罢了;如若不然,莫怪我不顾及,毁你宁家一世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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