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施施然起身,嘴角带出飘渺淡笑,“甚好!”
解凉毓也跟着起身,亦步亦趋紧随雒妃后头。
秦寿落后一步,脚步一错,就挡了解凉毓,待雒妃走出了门,他才低头,冷肃轻声道,“解家的?跟在妇人后头,你也真是出息了。”
解凉毓稚气的小脸一板,不屑地仰头看他,“出息能管饱肚子么?”
秦寿表情淡淡,瞧不出息怒。
解凉毓继续道,“公主能管饱小子的肚子。”
话落。他绕开秦寿,小跑着赶上了雒妃,秦寿眸色渐深地瞧着解凉毓的背影,意味不明。
一行三人连夜赶回容州,待进了城门已是戌时,雒妃自然是回了王府安佛院,秦寿顺势将解凉毓丢了出去,自个也回了王府。
隔日,就听闻那被秦勉救了的人家抬着几大箱子的礼上门来拜谢,并不遗余力的对街坊四邻大肆夸奖秦勉,惹的容州城里秦勉的风头一时无二。
秦勉这几日自然也是如沐春风,就是走路都多了几分的风姿飘逸,他时常邀约书生文人上酒楼吟诗作对一番。
果然,关于秦勉不仅有副侠肝义胆,还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的传言渲染了出来。这被兄长容王压了十几年的才子,终于有朝一日大放异彩,让人倾慕。
出奇的秦寿并未有多余动作,他仿佛对外面的说词一无所知,每日都在沧澜苑读书习字。
雒妃乐的看这两兄弟阋墙。她也诸事不插手,就见秦勉如何作死自个。
没几日,在容州城里作乱的痞子匪徒,竟又流蹿了出来,没人晓得这伙穷凶极恶之徒有多少人。只是都知道只要遇上了,那便是九死一生的事。
临到暮色十分,沧澜苑那边差人过来,问询雒妃要不要同秦寿一道去被虐杀的大户人家看看。
雒妃欣然同往,她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带了鸣蜩与季夏,坐上秦寿的黑漆平头马车,晃悠悠的出府了。
不大一会,马车停了,秦寿当先下马车。雒妃随后扶着季夏的手踩上马蹬,才一落脚,差点就踩进一滩暗红色的血迹里。
她一惊,嫌弃地往边上站,耳边听着秦寿在说。“这门口诸多血迹,蜜蜜小心些。”
雒妃低头注意着脚下,没空搭理秦寿竟又喊了她小名。
遭致横祸的这户人家,朱红雕漆黄铜大门,门口两尊石狮子,进门便是一山水影屏,如今连这影屏上也是溅起已经干涸的鲜血。
雒妃跟在秦寿后头,避开处处血迹往里走。
绕过影屏,冷不防一具面目模糊的尸体撞进眼帘,让雒妃吓了一跳。
那具尸体。明显是被棍棒给活活打死的,脑袋稀巴烂,红白之物一地都是,死状凄惨,十分作呕。
雒妃定了定神。移开目光目不斜视继续往里走。
秦寿见她面不改色,遂暗自点头。
两人不过才从游廊出来,迎面就遇上了秦勉。
秦勉一愣,显然没料到会在此处遇见雒妃,他赶紧上前。广袖一摆,冲两人行了一礼,“弟弟见过大哥,大嫂。”
秦寿并不理他,直接视而不见,继续往里走。
雒妃讥诮发笑,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勉一眼,同样与他擦肩而过。
这一幕,自然让有心人看在眼里,容王与公主的倨傲鄙夷,让无法选择出身的少年饱受委屈。
几步跟上了秦寿,雒妃低声问道,“秦勉怎的又在此?”
秦寿面无表情,甚至在雒妃没注意脚下之际,还探手过去拉了一下她才道。“贼喊捉贼,他不在此,怎能洗清嫌弃,还要获得好名声。”
雒妃微微笑了,那双湿濡的桃花眼。黑白分明地一眨一眨,长卷睫毛扑闪的让人心尖子发痒。
“旁人要做筏子,都没这般大手笔啊。”雒妃瞧着后宅一步一尸,心头泛起愤怒来,她没亲眼所见还好,这会瞧着这样惨烈,便对秦勉生出杀意来。
“驸马莫不是顾念那点手足之情,下不去手的话,本宫不介意亲自动手!”她面庞发冷。
秦寿望着她白皙如栀子的脸沿,见有一缕俏皮的细发拂过她嘴角,手指尖微微一动,他移开目光,平澜无波的道,“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雒妃瞥了瞥嘴。显然不太苟同秦寿这论调。
更深处的后宅,雒妃却是不想去了,秦寿也不勉强,他自行一人进去,雒妃就捡了处干净的地等着。
正当她百般无聊之际,原本已然离去的秦勉,竟又折了回来,他站在远处,雒妃能看到的地方。
雒妃眸色有闪,她对季夏吩咐道,“去外面瞧着,驸马过来就唤一声。”
鸣蜩也是看见了秦勉,不过她离的不远,恰好在也能看见秦寿出来的位置。
不大一会,勤勉果真过来了,他脸带笑意地对雒妃见了礼,并道,“几日不见,公主竟然越发倾城绝色了。”
雒妃哼了声,比这还动听的谄媚之言她也不是没听过。“没你绝,这多大一家子,也唯有你这样的,才能下的去手!”
第088章 公主:吃饱了撑着的愚蠢凡人
秦勉云淡风清,仿佛这些活人和死人在他眼里,和蝼蚁无异。
对于雒妃的讥诮,他微微一笑道,“待日后事成,弟弟定然会找得道高僧做满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以慰在天之灵。”
雒妃觉得秦勉真是让人凭的恶心非常,人都死了,还说其他有的没的做甚,无端让人觉得虚伪罢了。
若不是为了后面的谋划,雒妃现在就想杀了他。
秦勉没感觉到雒妃的杀机,他提醒雒妃道。“不知公主那一百亲兵可是准备妥当了?”
雒妃冷笑一声,“若不是有言在先,本宫还真不想搭理你,亲兵随时可借你,但,你若让本宫的亲兵折损半分,本宫定要你受凌迟极刑!”
眼见秦勉如今的架势,她不得不防着。
秦勉笑道。“自然,弟弟就是再不将旁人的性命放眼里,可也万万不敢拿公主的亲卫开玩笑。”
雒妃不想再看到他,瞅着鸣蜩在对她打手势。便不客气的下令道,“你可以滚了!”
秦勉拱手行礼告退,他从另外的方向转过去,在秦寿回来之前。就走来不见了。
雒妃见着秦寿出来,她也没等他,自行一人就先回马车上去了。
秦寿进来马车,眉心有皱,一线丹朱色深邃如血,“一户十来个主子,悉数被虐杀,那些仆从倒是活了下来。”
雒妃安静听着,不发一言。
秦寿薄凉的唇蔓延开一丝冷笑,“秦二,这次做的过了。”
雒妃哼了声,“还不都是驸马秦家人,没个好货色。”
秦寿瞥了她一眼,也不辩解,自顾自的道,“这些年。他也真是能耐了,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还能为他所用,这手段倒让人刮目相看了。”
这两兄弟,雒妃都不太想理会,她探手撩开点车帘子,瞅着入夜的街坊清冷安静,唯余咕噜咕噜的马车车轮转动声响。
有夜风徐徐,透着凉意,就让她人也跟着无比清醒起来。
秦寿借着从帘子缝隙流泻进来的朦胧点光,凤眼半阖望过去,见此时的雒妃眉目清贵。那双桃花眼犹若繁星点缀其中,顾盼滟潋,生姿明媚。
他搁在大腿的手,食指无意识地敲点着袍摆。目光隐晦而深邃。
一时之间,整个马车里静谧无声,反倒有股子说不清道不名的气息在涌动。
雒妃皱了皱眉,她用眼梢瞄了秦寿一眼。见他俊美如玉的脸上光影斑驳,竟是在闭目养神。
她又觉得该是自己想多了,不然哪里会觉得有些许的不自在。
马车到了王府,雒妃抢在秦寿前头。当先跳下去,也不跟他招呼一声,就携着鸣蜩与季夏回安佛院了。
秦寿慢条斯理的从马车出来,他瞧着雒妃离开的方向。那翻飞的裙角仿佛俏皮的蝴蝶在飞舞,很是好看。
延安轻咳一声,引的秦寿注意后才道,“王爷。青老夫人已经在沧澜苑等候多时。”
秦寿平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脚就往沧澜苑去。
却说雒妃回了安佛院,六宫娥有条不紊伺候开了,雒妃梳洗完毕。她正趴在软榻上,任凭首阳在她娇嫩如豆腐的娇躯上涂涂抹抹。
忽的,她撑起身,差点没将首阳撞的一个趔趄。
“去,给本宫准备笔墨纸砚。”她似倏地想起什么,当即吩咐道。
季夏领了吩咐,脚下生风的将隔壁小书房里的文房四宝搬了过来,雒妃披着中衣,草草系了带子,执着毫笔就在白纸上描绘开了。
不多时,一与秦寿给她的虎符一模一样的图案跃然纸上,雒妃后退几步。眯眼瞧了瞧,复又修改了几处线条,然后才极为慎重的对首阳道,“拿这纸去。找个手艺精湛的打铁匠人,制一枚虎符出来,再做旧了,本宫另有他用。”
首阳得令。她吹干墨迹,再是小心翼翼地将那纸叠好收进怀里,准备明个一早就去办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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