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娘见三个小厮一步一步的往后挪,催促道:“退快点!”待隔了有一丈远,又命令道:“你们三个,背过去,解下腰带!使劲往后扔!”
三人的手顿了一下,彼此间看了一眼,眼中满是犹疑。
谢安娘又将簪子刺进了一份,锦衣公子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颈上流出,吓得一哆嗦,对着那三人骂道:“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叫你脱,你就脱!赶紧的!”
那三人一听,咬咬牙,手颤颤巍巍的伸向腰间,将腰带解下,一手拽着裤头,一手用力的将腰带向后扔了丈许远!
“晏晏,你快去将腰带捡来,捆在他手上!”谢安娘感觉自己胳膊有点酸了,毕竟她的身高摆在那里,矮了锦衣公子一个头,这样一直举着手臂也很是吃力。
晏祁听了这话,顿了顿,最终还是顶着一张瞧不出喜怒的脸,前去拾了腰带,将锦衣公子的手捆牢。
“好了,现在,你跪好了,不准回头!”
锦衣公子眼中闪过一丝屈辱愤恨,只是小命还掌握在谢安娘手中,他也不敢轻举乱动,自然只得乖乖照办,缓缓的跪了下去!
眼见一切事情都妥了,谢安娘手握着簪子抵在锦衣公子后脑勺,并对她身后的晏祁细心叮嘱道:“晏晏,一会儿我说跑,你就乖乖跟着我跑,知道吗?”
就在簪子收回的一刻,谢安娘动了,“跑!”牵了晏祁的手,也没回头,直接就狂奔!
在她身后,响起的是一声痛苦的哀嚎,她也没回头,只是用力的握紧晏祁的手,用最快的速度狂奔,周边的景色都模糊起来,微张的嘴中灌进了无数疾风。
那发出凄惨叫声的正是锦衣公子,只见他脸朝下的躺在地上,腰上还有一个大大的脚印。
时间倒回到谢安娘他们撤走的那一刻,晏祁也不知怎么做到的,从锦衣公子跪下,到他起跑的时间也不过是几息的时间,他愣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给了锦衣公子一脚,而后又一脚踏下去,踩着锦衣公子的腰而过。
一脚下去,锦衣公子仿佛听见了自己的骨头发出“咔”的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痛感从腰际蔓延至全身。
而那几个狗腿子听见自家公子堪比杀猪声的惨叫,手上一哆嗦,差点连裤头都掉地上了,战战兢兢的转过身,就看见自家公子狗吃屎般的摔在了地上。
吓得他们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一脸惊恐的喊道:“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叫魂呐!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三人一手拽着裤头,一手赶忙的扶起锦衣公子。
“嘶,轻点!轻点!小心我的腰!”
一阵手忙脚乱后,锦衣公子总算是被扶了起来,只是从腰际传来的钻心的疼痛,让他眼神一暗,想到今天的遭遇,再想到那两张美人脸,他咬牙切齿的道:“给我找,一定要把这两人找出来!”
“世子爷,我们要告诉老爷做主吗?”这小厮一边说话,还一边死死的盯着锦衣公子,也就是威远伯世子程恭手上的腰带,那是他的腰带!
“做你个头!”程恭狠敲了一下他的头,“本世子今天是偷偷溜出来的,告诉老头子,你是嫌我不够惨呐!”本来今天是嫌在泽州那种哀鸿遍野的地儿待着太压抑,特地来到相隔不远的禹州散散心。这要是被老头子知道了,他少不了一顿抽!想到那鞭子的滋味,他一个寒颤,手不自主的握了握。
等等,这是什么?
程恭将眼光移至手上,待回想起手中之物的来源,他脸色一黑,就如拿了烫手山芋般,奋力一扔!
“哎哟!”然后,华丽丽的又闪到腰了!
☆、第17章 昏厥
徐徐的清风,吹散了团在树上殷红欲滴的花瓣,深深浅浅落了一地的残瓣,似天边的晚霞,艳丽而又颓然。
奈何人心浮躁,纵然是如斯美景,也难以探入心间。
马不停歇的找了一个多时辰,该找的人没找到,找人的也一去不复返,步湘汌按捺住涌上心头的急躁,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会的,一定能找到!
又朝谢安娘带来的丫鬟望了一眼,声音中隐含一丝威仪的问道:“你和你家小姐是什么时候分开的?又是在哪里分开的?安娘可曾交待过,她何时回来?”
云珰尽量压下浮上心头的焦躁,细细回答步湘汌的提问,“禀夫人,奴婢和小姐是在桃林的西南方位分开的,当时,眼见就快到会合的时间了,小姐觉得两个人分开来,找到晏少爷的机会会更大些,就吩咐奴婢去了另一个方向找,说是到时间了在这里会合。”她尽可能的将事情交代得更清楚,就怕自己一不小心遗漏了什么。
步湘汌眉头一皱,眼带思索的出声道:“这么说,安娘很可能是寻到了晏晏,却被某些事情绊住了脚,因而现在都还没回来。”虽说相处没多久,可安娘这个小姑娘,她也能知道是个聪明伶俐的,胆大而又不失谨慎,没理由会犯这种不守时的小错误,只可能是途中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赶不及回来。
略微顿了顿,她抬头看了眼天际逐渐朝西汇拢的云霞,不能再耽搁了,天色将晚,入夜了就更不好寻人了。
步湘汌当机立断的吩咐道:“这样,云珰是吧!你带我们去你和安娘分开的地方,顺着那个方向找,总能找到人的。”只希望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云珰眼中满是震惊,随即朝步湘汌行了一个大礼,声音略带哽塞的开口,“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她知道,一旦这么做,就意味着暂且放弃寻找晏少爷的机会,而小姐被找到的可能性也就更大,这令她欣喜之余,也感到深深的内疚,她暗自下定决心,若能找到人,她以后再也不针对那位晏少爷了。
“行了,谢什么谢,还不赶快起来带路!”步湘汌一把将跪伏在地的云珰扶起。虽说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也不短了,可镌刻在她灵魂中的那股自尊与平等的想法,却从未消逝。反倒是在她经历了一系列尔虞我诈、互相倾轧的事情后,越发彰显。所以,她才会在最后选择逃离那个充满谎言、充斥奴性的地方。
而被众人担忧着的谢安娘,仿佛身后有饿狼在追逐似的,死死地握着晏祁的手,一刻也不曾停歇的奔跑着。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每一口呼吸都是那么的困难,除了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外,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在“砰砰”的快速跳动,让人不禁怀疑,下一秒,它是不是就要破腔而出。
理智告诉她,他们安全了,不用再跑了,后面那伙人追不上来的。可脚下就是停不下来,只会机械的抬腿、着地,再抬腿、再着地。
就在她觉得耳边已开始嗡嗡作响,视线也逐渐模糊的时候,只觉后背一阵劲风袭来,……
谢安娘身子一软,眼前一黑,最后捕获住的那丝触感,是一只修长有劲的大手从后面接住了她,接着便如摇曳的蜡烛被吹灭般,意识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晏祁一双万年寒潭似的眼眸,直盯着臂弯里眼睛闭合的谢安娘,她卷翘而微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似是在梦里依然在不安着,脸上带着一抹激烈运动过后的红晕,唇色却是异常的发白。
他将她微微往怀中一带,随即就利落的将人一把抱起。
手里虽是抱着个人,可与他来说,却似是没几两重,怀中这人,出乎意外的轻。
左脚迈开,复又顿住。
晏祁的视线,定在了谢安娘微微张开的右手掌上,那上面空空如也,眼神一凝。
随即,又快速的扫了一眼身侧,最终,视线落到了距他脚边一尺远的簪子上。
那是一支色泽通透温润的白玉簪子,玉色中又隐隐约约透着几丝奶白色,几条流苏无力的垂在嫩绿的小草上,更显娇巧。于是,发簪尖上的那抹殷红,也愈发显眼。
只见晏祁抱着人,上前两步,也没怎么用劲,脚尖一勾、一挑,那玉簪便从地上一跃而起,安安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手心。
清风微拂,树上的偶有花瓣飘落,晏祁抱着谢安娘,一步一步的走远。
马车一颠一颠的,躺在车上的谢安娘也渐渐转醒。
眼睛尚未完全睁开,耳边倒是先炸开了一道略显激动的叫唤。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
云珰看见谢安娘睁开了眼,一直吊着的心,可算是踏踏实实的放回了远处。
“云珰?这是哪儿?”一出声,谢安娘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这一激灵,脑袋也清醒了很多,可也更加疑惑自己的处境了。
“小姐,您不记得了?您昏迷了,是晏公子将您送回来的。”正说着,云珰倒了杯茶,递给谢安娘,“小姐,来,润润嗓子。”
见谢安娘接过了茶盏,又继续说道:“当时,奴婢和晏夫人见您久久不曾回来,正寻思着去找您,这还没动身呢,晏少爷便将昏迷的您带了回来。哪成想,他一将您放下,自己便晕倒了。”云珰复述着当时的情景,虽然难免心中疑惑,两人到底遇上什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相继晕倒了?不过,管它呢,只要小姐安好就成!
谢安娘小抿了一口茶水,缓解了喉间的干痛,颇为疑惑的问道:“晕了?”怎么好端端会晕厥?还有,自己跑着跑着,好像就突然眼前一黑,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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