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去打水,他已经发现四周守卫森严,这次之所以他那么容易被掳,也是想摸清楚纪宁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他虽然早有准备,但纪宁同样心思缜密考虑周全,他想要和外界取得联系,很难。
唯一能做的突破口,就只有他的夫人,纪宁身上。
……
纪宁跟着司无颜来到他房间,房中只有他们两人。
纪宁开门见山,“你方才说有事相商,是安王又有什么新的计划?”
司无颜那双灿烂的桃花眼微微眯着,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他盯着纪宁纤细白皙的脖颈边,视线停留在那一抹红晕上,“看来昨晚的良辰美景,师妹过得不错。”
纪宁冷言,“我的私事,好像与正事无关吧。你叫我来,难不成就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的废话。”
司无颜,“师妹你怎么总是对师兄这样凶,师兄这也是关心师妹你。”说这,他把手搭在纪宁肩膀上,语重心长的长叹口气,“师兄只是怕你在这紧要关头中了美人计而影响大局。”
纪宁的脸色不免沉了几分,对于司无颜,纪宁的感情是复杂的。
司无颜这个人,跟她师傅一样可以说不为名不为利,但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喜欢搅合,这为纪宁所不惜。可若说真的很讨厌,又好像不是。
可能是她师兄和她师傅性子太像,每次看见司无颜,纪宁都会不由想起她那死去的师傅,对司无颜又多了几分同门兄妹之谊。
“你放心,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我的人都已经布置好了,等安王人到齐,就可以行动。到时候里应外合,一定会打得赵齐洛措手不及。”
司无颜薄唇微勾,意味深长的开口,“方才传来消息,陛下已经派人把施府,纪府,还有国公府都给围了,对外宣称是保护府中家眷不受歹徒伤害。”
皇帝什么心思,纪宁当然一看就明白,这些也是她早已想到的。
换作是她,也会这样做。
纪宁淡淡一笑,“倒是叫师兄费心了。”
既然纪宁早已想到当今天子怕她和施墨叛变,拿他们家人作威胁,她自然早有打算。
她和安王的计划,是佯装被掳,然后安王再放出消息,如果想要救她和施墨的性命,让陛下把在沧州的兵马给撤了。当然,这只是抛出来的一个诱饵,她们的真实意图是攻城。
若是陛下同意,安王自然会放了她和施墨,她便和安王来个里应外合。
如果陛下不同意,安王便顺理成章的狗急跳墙进行攻城,混乱中她假意逃脱,再向陛下请命剿匪,实则助安王一臂之力。
至于陛下派人监视她们府上的人,她也有所布置,根本就够不成威胁。
纪宁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又从小跟随其打仗,不管是对于陛下,还是对于京师,她都极其了解。只要她夫君不在京师坐镇指挥,整个京师就是一盘散沙,介时一旦大乱,她的人再一搅合,各路兵马根本就够不成威胁。按照她的计划,基本上可以说胜算很大。
司无颜见纪宁成竹在胸,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既然师妹早有准备,那么看来,是师兄多虑了。”
纪宁,“师兄,我想问你个问题。”
司无颜挑眉,“哦?不知师妹想问什么?”
“一旦事成,不知师兄是如何打算的。”
以她师兄的性子,她想多半会和那老和尚一样,袖子一甩跑去找个清静的地方呆着,至于那留下来的乱局,他才懒得管。
他们这种人,就只是单纯喜欢看把世人玩弄于鼓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快感,天下苍生如何,他们才不在乎。名垂千古也好,遗臭万年也罢,就只是为了向世人证明自己的价值。
可那老和尚和她师兄的处境又不一样,当今天子虽说猜疑,但却是明君,对老和尚是完全信任。安王对她师兄呢?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古往今来多少活生生例子。
事成之后,他能全身而退吗?
司无颜脸上笑意虽然依旧,可看纪宁的眼神却又多了几分深意,“那又不知,师妹是如何打算的?”
纪宁把玩着手中的青瓷杯,忽然手一松,杯子摔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她缓缓开口,“杯子若是用的不好,换一个就可以了。人,也是一样的。”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暖阁内,赵祁洛面色沉郁。
一旁的赵公公小心伺候着,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空气中安静极了。
不多时,门外有人来报,“陛下,内阁首辅刘大人求见。”
“快,让他进来。”
这位新任的内阁首辅刘大人身材微胖,许是因为走得太过焦急,脸上冒着些许汗珠。进来后,他毕恭毕敬的朝赵祁洛行了个礼,这才拿着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陛下,人已经确定是安王派人掳走的,安王那边的人还传来消息,说……”刘大人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赵祁洛。
赵祁洛冷笑一声,“呵,他真是好大的胆子。朕倒是想听听,他说什么。”
在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掳走当朝两位官员,这简直是当众在打赵祁洛的脸,受世人耻笑。
赵祁洛的龙颜大怒,让本来就紧张的刘大人愈发胆颤。他如今虽说是首辅,但身处高位不胜寒的滋味,他深有体会,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他要是做不好,可就不仅仅是贬官这么简单。
“安王那边的人放出话来,说陛下要是想施大人和纪大人无事,要陛下答应他一个条件。不然……不仅施大人和纪大人的性命不保,不然要是世人知道陛下雌雄莫辩,怕是被天下人所耻笑。”
赵祁洛眼睛微微眯了眯,这雌雄莫辩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指的是什么。
“混账!”
这一声怒吼,吓得伺候在一边的赵公公吓得腿都软了,差点就跪倒在地。
刘大人脸上的汗冒得更多了,立即道,“陛下息怒,是微臣办事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赵祁洛冷笑一声,“责罚?就算把你们这些人都拖出去斩了又有何用,天子脚下,竟然连两个人都找不到,你说你们平时都是干什么吃的!”
自从施墨辞了首辅之职,赵祁洛便发现处理很多事情来让他有心无力。
身为天子,他便是孤家寡人一个,什么人都不敢相信。
施墨这些年的势力愈发强大,让他有所顾忌。但不得不承认,作为首辅,施墨做的很好。如果说施墨是他的左膀,那么纪宁就是他的右。,一个在明,帮他治理国家;一个在暗,充当他的眼线。如今他的左膀右臂,却被人硬生生的给掰断,这叫他如何不动怒。
“刘爱卿,你知道朕平生最讨厌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刘大人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作答。
赵祁洛起身,“朕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那些不自量力的蠢货,还想来威胁朕。刘爱卿,传朕的口谕,再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去找人,如果找不到人,就拿安王的人头来见。不然,你们也都不要再来见朕!”
“是,陛下。”
……
厢房里,一身素衫的施墨站在窗边,执笔正专注的画着画。
画里,是一个清丽动人的女子,双瞳剪水,貌若桃李,身姿婀娜,巧笑倩盈之下,灵动的似乎要从画里走出来。
这画里的人,自然就是纪宁。
施墨画的很慢,每一笔落下,都似斟酌良久。
纪宁推门而进时,他依旧专注于手中的画。
这几日两人也算是小别胜新婚,不谈公事,两人你侬我侬的倒是如蜜里调油。
纪宁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施墨,“那么专注在写什么呢。”说完,好奇的从边上看过去。
“下个月初二就是你的生辰,为夫不知到时能不能为你准备礼物,所以现在只能力所能及的提前备好。”施墨说着侧过身子,低头凝视着她,“你看看喜不喜欢。”
这些话听得纪宁虽然心里很暖,可却又有点不是滋味。
她望向桌上的画,画里的人不管是眼神还是形态,都十分逼真。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施墨画的就是骨。
让纪宁感动的并不是施墨的画,而是他只靠自己的记忆就把她画的如此传神,这说明自己的音容相貌,已经深深刻在他心里。
“喜欢,夫君送的什么我都喜欢。”
“喜欢就好。”施墨轻捋着纪宁颊边的发丝,微叹,“往后不知还能不能替娘子你画像。”
纪宁心里一紧,她不断对自己说不能心软,特别是在这种紧要关头。
她佯装轻松的一笑,“夫君说的哪里的话,若素还想要夫君以后每年都能给人家画一张呢,不然等老了,也还可以拿出来在孩子们面前炫耀炫耀。”
施墨眼底温柔,特别是听见孩子们这三个字,可是很快,他神色又一凝,漆黑的眼底深沉难测。
……
安王他们等了三日,也没有等来当今天子的回话,这几日城中收捕的紧,若不是纪宁早在城中布置了人马,只怕早就被陛下的人找到。
纪宁统领羽衣卫多年,虽然羽衣卫是直接听命于当今天子,但她早已栽培了自己的心腹。那些不忠于她的人,贬的贬,调离的调离,所以如今宫中的情况以及陛下的动向,她都了若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