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何造反要大张旗鼓的杀掉沧州两名官员?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来之前纪宁就知道此趟必定凶险万分,她从小不知经历过多少危险,所以养成了临危不惧处之淡然的性子。
尽管心里疑惑万分,很多事情还没捋清楚,面上倒依旧平静,丝毫看不出任何表情,也让人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纪宁坐在轿子里老远就瞧见知府衙门门口围了一堆人,看装扮,确实是百姓。
靠近人群后,她下了轿,虽身形并不高大,甚至略显清瘦,长相也属于小白脸类型,但一身簇新的官服以及眉眼间的贵气,还是让人看着心生畏意,不敢随意造次。
经过昨天在知府衙门闹得那一出,眼下所有的差役,对纪宁都毕恭毕敬,又惧又怕,但又因为她大方,也并不厌恶,深知只要跟着他好好干,就不愁吃香的喝辣的。
这些差役再不似昨日那般无精打采精神萎靡,手握腰刀,一个个挺直腰板,目视前方,十几个人站成两排齐刷刷的立在纪宁身边,气势浩然。
围观百姓看见穿着官服的纪宁,知道这是来了一个大官,原本想要上前闹事,可又被她身边的拥着的差役给吓到了,犹豫着不敢上前,只是小声在一边窃窃私语。
“生的如此年轻,应该不是什么大官才对。”
“可如此大的排场,怕是连知府都及不上。”
“是呢,听说昨日新来的那位巡抚大人,年纪就不大,且还生的眉清目秀的,难道这位就是那……”
……
“尔等围在这知府衙门做什么,还不速速退下。”纪宁慢悠悠上前,威严十足的朝那些百姓道。
此刻衙门围墙上,探出来一个脑袋,又伸出来一只手。
“嗨,纪大人,你总算来了,吃过早饭没有?要是没吃,进来一起吃。”
那在墙头上嬉皮笑脸招手挥舞的,除了自从跟纪宁厮混在一起就被带坏的李言亭外,也是没谁了。
本来一早上醒来,听说知府衙门被百姓们围了后,他还忧心如何处理,毕竟他初来沧州不久,怕一旦处理的不好便会激起民愤引来事端。
不过见纪宁来了,他总算松了口气,可话音刚落,那脑袋瓜就消失了,接着传来一个重物掉落在地的声响,以及一声惨叫。
纪宁原本还威严的神色不免露出一丝无语,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没个正形。
“嗯咳,本官刚才的话你们没听见吗,还不快散了,一个个堵在这衙门门口像什么话,若是耽搁了公事,你们可承担得起。”
这些百姓确实如纪宁所想,并不是普通百姓,有的就是日月教的人,有的是清风帮的人伪装的,还有一些则是受人教唆。
既然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前来,自然就不会那么轻易散去。
有人带头道,“大人,草民有冤情要申,还望大人给草民门做主。”
纪宁脸上挂了三分笑意,“有冤要申就申,怎地都围在着知府衙门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是要造反。”
后面造反这两个字,吓得众人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本来大家有组织的过来,就是想着法不责众,可纪宁一下就扣了个造反的大帽子,一下打击了所有人的气焰。
这时纪宁边上的差役朝这些人大喝,“巡抚大人在此,尔等还不速速让开。”
巡抚……果然这位就是新来的爱杀人的巡抚。
许是刚才纪宁一番话把众人吓到了,又或者纪宁身边的差役太过凶神恶煞,众人方才还来势汹汹不讨个公道不罢休的气焰,顿时收敛几分,乖乖退到一边,很自觉的给纪宁让出一道路。
纪宁背着手,闲庭信步的往里走去。
到了门口,她转身,朝众人道,“你们不是有冤要申吗,本官既然来了,索性就来听听你们所谓的冤屈。来人,升堂,放人进去。”
里面的人听见纪宁放话,赶紧打开大门。
纪宁率先走进去,她身后跟着的差役也都提刀上前。
倒是那些百姓,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有些踌躇不敢进。
还是领头的几个人互相交换一个深意的眼神,跟在那些差役的身后入了堂。
从墙上摔下来的李言亭这时刚从地上爬起来,好在地面是泥土比较软,只是屁股摔痛了些,衣服脏了些,官威少了些,倒是没多大影响。
看见纪宁,李言亭简直比看见亲爹一样还热忱,“纪大人一大早的就要升堂办案,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不知用过早饭没有……”
纪宁奇怪这家伙怎么一直惦记自己吃没吃过早饭,难道是某种暗示,私下有些话想对自己说?
思及此,纪宁走过去低声问道,“李大人可有什么事?”
李言亭似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红着脸道,“也没什么事,就是纪兄你要是没吃早饭的话,刚好府中的厨子做多了,我和杨大人也吃不完……”说到这里,李言亭更不好意思了,搓了搓手,“纪兄也知道,我最近手头紧,初来此地,还有很多要用银子的地方,纪兄昨日不是大手一挥就赏了那些差役几十两银子,下官昨日也及时去点卯,是不是也应该……”
纪宁终于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老脸一拉拂袖大步往里走去……
☆、第25章 生变
衙内,纪宁大刺刺坐在案牍后,底下两边,则分别坐着知府杨严和同知李言亭,再边上,则坐着书吏。
大堂两边,是拿着水火棍的差役,站的笔挺,气势撼人。
纪宁并没有审案的经历,不过她想起曾在大理寺坐牢时,朝中那几位大官审她的情景。
拿起惊堂木重重往桌上一拍,厉声大喝,“堂下何人,大胆,见了本官还不跪下!”
她明知道这些人是来闹事的,所以故意这样就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削削他们的气势。
这些人被纪宁这么一斥,果然被吓得有几分胆寒,立即齐刷刷跪倒在地。
纪宁脸上此刻却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你们方才不是说有冤情要伸,要本官为你们讨个公道吗?来,就让本官为你们断断,看怎么为诸位讨个公道。”
众人先是被纪宁一惊一吓,现在又被他面带微笑的安抚,心里早已七上八下,摸不透他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好在为首男子来时就做了准备,倒也不慌不忙的叩头道,“大人,草民名为李龙,昨日申时,草民胞弟在街上被人杀了,如今尸体都下落不明。草民听说草民的胞弟,是被巡抚大人所杀,所以今日前来是想向巡抚大人问明,草民胞弟到底所犯何事,何故丢了性命。”
为首男子话音刚落,后面几个百姓也接二道,“草民的堂弟昨日也死了,听说也是被巡抚大人所杀,草民那亲戚为人忠厚老实……”
“草民表哥同样也是如此,就算得罪了大人,也应该罪不至死,为何大人说杀就杀,这还有没有王法……”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后面的人跟着起哄,大家越说越激愤,纪宁在众人口中,俨然就是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场面一下子失控。
纪宁从始至终,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底下。
倒是底下坐着的李言亭面上浮现一丝担忧的神色。
这要是再不压制,怕是会引起民愤,激发反意,本来这沧州情势就混乱,若是再出什么乱子,这可如何是好。
陈虎险恶用心就在此,纪宁是新上任的官员,在这沧州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势力,一旦惹起民怨,再加上清风帮的挑拨,这沧州想不乱都不行。到时候纪宁焦头烂额,怕是顾不上其它,他们在浑水摸鱼,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沧州。
纪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盏茶,她慢悠悠抿了一口后,这才朝众人压压手,“安静安静,公堂之上,大声喧哗者,按律拖下去重打十大板,来人……”
她懒洋洋的话音刚落,立在一边的众差役拿着水火棍上前,一脸的凶神恶煞,宛若门神。
方才还吵吵闹闹的众人,一听要挨板子,立即噤了声,整个大堂陡然安静下来。
纪宁满意的搁下茶杯,“有话好好说,争争吵吵的成何体统。一个个来,李龙是吧,你这名字取的不错,就是长得浪费了些。你说你兄弟昨日被本官所杀,这个没错,人是本官杀的,尸体呢,本官带回衙门正在让仵作检验。昨日本官忙,差点把此事给忘了,今天你来的正好,本官正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她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这唱的是哪一出,明明是别人来向她讨公道,她倒好,还为自己讨公道。
“来人,传万宝楼的刘掌柜。”
早在出门之前,纪宁就猜到是个什么情景,已经吩咐下去寻人。
刘掌柜已经等候在外面,听见有人传话,立即走了进去,“草民刘胜见过巡抚大人。”
“现在有人污蔑本官草菅人命,刘掌柜,你来把昨日发生的情况,当着众人的面,给大家说说。”
“是,大人。昨日清风帮的人来本店讨要份子钱,因之前给过一次,草民觉得不合情理,就多说了两句,哪知对方当时就抽出刀来威胁草民。大人当时刚好在店内,觉得对方不讲理就替草民多说了几句话,对方却对大人恶语相向,还要伤大人,大人出于自保,就不小心误杀了对方。草民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分虚言,定遭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