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算盘打得确实够好。
只是卢氏却不想便宜了锦心,在她看来,她就是个克父克母的孤寡命,合该孤苦伶仃受一辈子的罪。
就算嫁人,也得嫁那种粗俗不堪年纪大的男人。
她的外甥吴勇,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也算富足,怎能给了她?
听完妹子的想法,卢氏不由得冷哼,“这几年,你的眼界越发低了。那姓罗的小贱人可是安敏的女儿,你也知道,我和安敏之间是个什么关系,还要把她的贱种放在你们家。到时候好碍我的眼是吗?”
卢姨太太倒料不到自己姐姐还会旧事重提,不由踟蹰起来,“我哪里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姐姐你还松不开那个心结?”
“我能松得开吗?”卢氏忽然背过身去,肩膀轻轻地抖起来,似乎在哭。
卢姨太太也沉默了,半日,方递过去一方雪帕,“姐姐,过去这么多年了,这又是何必?那罗佑天再好,也死了那么多年了。安敏也是入土的白骨,姐姐你……”
“够了!”似乎揭了卢氏的疮疤了,卢姨太太还絮絮叨叨往下说的时候,卢氏忽然怒气冲天地一声断喝,打断了她。
“姐姐……”卢姨太太有些手足无措了,昏暗的光亮里,她只看到姐姐眸子里似乎有晶亮的东西一闪而过。
“就是因为他死了,我才更难过!”卢氏手里捏着那方帕子,紧紧地攥着,似乎想从帕子里攥出水来。
“他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从来都不明白我的心!”她仰天叹息着,哀哀欲绝,“你知道吗?一个女人,被她所爱的男人嫌弃的时候,该是一种怎样凄凉悲惨的事情?他死了又如何?父债子偿,他死了,就让他和安敏的贱种来补偿……”
卢氏咬牙切齿地低吼着,暗夜里,那张白皙的面容狰狞地如同厉鬼,吓得卢姨太太都止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姐姐……”她的声音再打颤,好似不认识眼前这个一同长大的女人一样。
“好了,别说了。”过了一会儿,卢氏似乎回过神来了,神情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打住了卢姨太太接下来的话。
“反正那贱种不能嫁给勇儿。”她转头看着自家妹子,神情冷漠淡然。
“可是,阿勇要是真的喜欢上她了,怎么办?”卢姨太太还是不罢休,毕竟,自己的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呵呵,喜欢么?那好,只要她乐意做妾,那就让阿勇纳她进门!”
卢姨太太有些凌乱了,凭着锦心那样的容貌,那样的身世,会给她的儿子做妾吗?
她倒是无所谓,就怕崔老太君也不答应啊。
“那丫头怎么会答应?”她只觉得自己的姐姐快疯了,说出来的话,都透着一丝癫狂。
“若我说,她的清白要是没了,还有什么资格挑挑拣拣的?”卢氏忽然贴近卢姨太太的耳朵,森然说道。
卢姨太太吓了一跳,一颗心忽然砰砰乱跳起来。
不过,她到底也算是经历过些风浪的,很快就平复下来,也小声道,“姐姐,我们阿勇怎肯要一个残花败柳?”
即使那残花败柳长得再美,在她眼里,也失去了价值。
“傻子。”卢氏忽然伸出一根指头戳了妹子的额头一下,小声笑道,“那就让阿勇夺了她的清白,岂不是两全其美?”
暗夜里,她的笑带着些尖利,如同利物划过坚硬的大理石,发出刺耳的声响。
卢氏的心头颤了颤,却没有说什么。
姐姐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到时候,那罗姑娘就成了没人要的破鞋了,崔老太君还不得上赶着求着阿勇娶了她啊?
等到那时,不仅连聘礼都没了,说不定还能倒得一笔嫁妆呢。
人财两得的好事儿,她乐意!
卢氏见妹子低着头一言不发,知道她心里已经活泛了,就笑道,“先前老太太还想着把她给了言儿的,我哪里肯?后来老太太带着她去了趟东宫,倒是不提这茬了。”
卢姨太太又听见姐姐提起太子来,忙问,“莫非太子真的看上她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卢氏冷嗤一声,“不过是老太太的一厢情愿罢了。太子妃乃是恒王府的嫡亲大小姐,相貌身家都是一等一的,东宫又有那么多的美貌侍妾,太子怎么会对她上心?怕是老太太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想攀高枝儿想疯了。”
“也是,依我的想头,这事儿也不可能。她克父克母的孤煞命,太子怎能喜欢?也就是我们家阿勇,傻乎乎的,不在乎这个。好在也是做妾的,倒没什么妨碍!”
“嗯,正是这个理儿。”卢氏附和着,拉了她的手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姐妹俩的影子,在昏暗的光亮里,拖出长长的鬼魅般的黑影!
七十一章 帖子
翌日,罗锦心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脖子有些发酸。
她坐起来,倚靠在床头上,拿手轻轻地揉着脖颈。
昨儿睡得有些迟,夜里,也许是受了凉了。
紫芝从外头端了水盆进来,早就看到纱帐被挂起来了。她忙上前服侍锦心穿戴了,又拿过布巾裹在她领子前,锦心就着水盆洗了手脸,拿青盐擦了牙,坐在妆奁台前,由着紫芝给她梳着那一头浓密的黑发。
“等会儿姑娘还去给老太太请安吗?”紫芝望着镜中那个面无表情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何不去?”良久,就在紫芝以为这个问题不会有人回答的时候,锦心忽然咕哝了一声。
“昨晚,吴家表少爷那般无礼,老太太都没吭一声。待姑娘的心,也淡了。”
紫芝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丫头而已,这么说,就是在诽谤主子。可是有话不说,如同骨鲠在喉!
何况,这可是她从小儿就伺候大的主子,外人面前,主仆之分。其实,她们感情好得跟亲姐妹也差不多。
紫芝说完那话,锦心并没有立即接过话茬,她就有些后悔,生怕姑娘为此和她生分了。老太太毕竟是姑娘的外祖母,这世上最亲的人!
别人不知道姑娘,她最清楚不过。
别看面儿上冷冷清清好似谁都不放在眼里一样,其实姑娘就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心里跟火团似的,谁要是对她一分好,她必得还人十分好。
就如她,在姑娘跟前都是大咧咧地惯了的,姑娘只拿她当姐姐,从未说过一句重话。
这也惯得她说话有些没大没小了。
“外祖母年岁大了,行事不免糊涂。”好一会儿,就在紫芝心里还起伏不定不知道该如何挽回时,锦心忽然开口了。
虽然不过短短一句话,但紫芝听出来了,姑娘很是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崔老太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所有担心都是多余的,姑娘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哪里又用得着她来操这些咸淡心。
不过想想又觉得不能撒手不管。
毕竟,姑娘寄人篱下,主仆两个不过是四只眼睛,哪里盯得过来那些暗地里使绊子的?
紫芝听了锦心的话,很是赞同,“依奴婢看,要是吴家表少爷再不要脸些,怕是姑娘就要吃大亏了。到时候,老太太要是撩开手不管,姑娘可怎么是好?”
她一片好心,全都为着锦心。锦心自是明白。
想想前世,最后自己病得那样,身边的人都被卢氏给打发了,唯有紫芝不离不弃,誓死守在她身边。
可最后,到底也没能逃得过卢氏的算计,在她被卢氏支开去服侍新娘子的时候,自己却被卢氏一顶花轿给送到了死路上。
今生,她不会让卢氏有这个机会,更不会让身边的人流离失所,生离死别。
攥了攥拳头,锦心捻起镜台首饰匣子里的一朵银白珠花戴上,方带着紫芝到崔老太君院子里请安去。
来到崔老太君的院子,锦心先站在外头等丫头进去通报了声。
前世里,她每次进外祖母的屋子,都是随随便便的。
可自打外祖母那句“克父克母命硬”之后,她对外祖母的感情,再也提不起来了。
近日连着几件事情,都让她看透了这个唯利是图的老太太。
她在她眼里算什么?不过就是件待价而沽的东西罢了。
那丫头进了崔老太君屋里不多时,就出来了,神情淡漠地扫一眼罗锦心,扬着下巴冷声道,“姑娘请回吧,老太太昨儿高兴,多吃了几盅,今儿早上头疼,这会子还躺在炕上呢。”
这么说,还没起了?
锦心了然,不过她就是个妙手回春的大夫,听见外祖母病了,还是忍不住想进去看看。
“姐姐,外祖母病得重不重?我想进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她诚恳地说道,一双黑晶晶的大眼睛,看着面前那丫头,眼神里满是乞求。
“老太太说了头疼,今儿谁都不见。姑娘还是请回吧。”那丫头一脸冷清,口气拒人千里,分明不把这个表小姐放在眼里。
看来外祖母还是记恨着自己啊?
她老人家是不是在怪昨晚上自己没陪吴勇喝一杯?
呵呵,外祖母那是巴不得把她给推出去吗?
前儿是太子,昨晚又是吴勇。哦,对了,还有一次让她一个闺阁女子深夜去送林珏!
不管位高权重的,还是纨绔子弟,外祖母时刻不忘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还真是遍地开花啊。
锦心终是冷笑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在门口时,却碰上了急匆匆往里闯的榴花。
自那日在锦罗阁,她给了榴花没脸之后,榴花见了她,每次面色都不好。
今儿也不例外。
只是榴花今儿的眼神似乎明亮了些,除了经过她身边时,冷哼了一声之外,看上去,倒是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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