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皱起了眉头,凶厉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迷惑。
即恒慌忙抽回手背在身后,漆黑的眼眸里写满了恐惧,像一个未涉世的孩子一般惶恐。
陛下冷笑了一声,却没什么话好说。倒是即恒先开了口,抬起眼眸说:“陛下认为卑职是妖怪?”
“哦?”陛下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知道这些?”
即恒略低下头,然而视线却是牢牢定在陛下捉摸不定的笑容上,斟酌片刻后答道:“卑职平日对物怪志一类的书略有所闻,据说许多自然生成之物蕴藏着天地正气,妖邪之血触之,则肉腐血干,甚至灰飞烟灭。”他顿了顿,又说,“虽然卑职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将卑职认作妖怪,那么现在陛下能相信我吗?”
陛下不置可否,绿石仿佛有了生命似的在指尖来回旋转,分外灵活。他轻笑道:“是朕错怪你了,即恒队长。为了弥补朕的过错,朕帮你把那些石头挑出来吧?”
他手腕一翻,先前的匕首就握在手中,按住即恒的肩膀。
“不、不用了……”即恒看着明晃晃的刀尖,忍住痛苦摇头道。
陛下笑了笑:“不剜出来会很痛吧?不用跟朕客气。”
“真的不用了!”即恒握住陛下的手腕乞求,“习武之人小伤小痛的,早就习惯了。”
陛下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唇边浮起残酷的笑意:“既然如此,那就来算一算刚才你逃跑的罪吧。”
即恒怔住,惶恐的神情随之一滞。
呼吸突然受阻,陛下有力的手掌扼住他的脖颈冷笑道:“即恒队长,你口口声声说听从成盛青的命令,甚至连朕的命令都可不顾。那么你方才的行为,朕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是成盛青指使你做的?”
即恒被捏着脖子提起来,眼前烛光不停地晃动,逐渐朦胧成一片。他本来想否认,可是他却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地吐出:“是,是他让我做的……”
陛下微微怔愣,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得到了想得到的答案,他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释然,甚至连愤怒都没有。他慢慢放开即恒,问道:“是真的吗?”
即恒咳嗽了几声,不料体内玉石之气流窜涌上心肺,令真气受阻,猛地吐出一口血。陛下冷眼看着,又问了一遍:“这是真的吗?你若是敢欺君,朕就让你尝尝活剐的滋味!”
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实在让他无法理解。即恒擦掉嘴角的血痕,抬起头说:“请陛下扪心自问,成将军身为名门子弟,放弃享乐,放弃安逸,驰聘沙场从不退却,赢得战绩从不扬功……这样的臣子,您不相信,还有谁能相信?”
陛下紧紧盯住他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从他发青的脸色来看,必然是凶多吉少。
即恒感到很累,这就是成盛青誓死效忠的君主?在他奔波于前线征战时,这个男人在皇宫里安然享乐不说,还整日疑心他会不会功高盖主。
他替成盛青不值。
不知是勾起了怎样的回忆,心里有个声音在发出共鸣,这份共鸣仿佛来自血脉传承而来的愤怒,在他脑海中铺天盖地地叫嚣——
杀了他!杀了他!
这种念头重新在意识中苏醒,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尽管心里很清楚一定要克制,可是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不受自己控制地握了起来,身体颤抖不止,指甲刺痛了掌心。
“你能为成盛青做到什么地步?”
头顶忽然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他一惊,掌心有血丝渗出,慢慢抬起头看向男人,只在对方平静的眼眸中看到狼狈的自己。
陛下冷冷一笑,俯身在他身前蹲下,好整以暇的笑容挂在脸上,仿佛方才因猜忌而暴戾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即恒来不及收起的杀意生生化为了恐惧侵袭全身,都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男人的笑容就像一种潜伏在黑暗里的妖魔,你不知道隐藏在它背后的究竟是怎样的真面目,只在它露出爪牙的时候,你却已经一命呜呼。
“你能为成盛青做到什么地步?”陛下问他,“弑君?夺位?”
陛下的嘲弄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即恒从怒火烧心中清醒过来。杀了他又能怎么样?失去的东西不可能再回来,而新的事物已经不是他能介入的了。
这个世界没有他的位置,他已经被排除在世界之外,连仇恨和愤怒都与任何人无关。
他还天真地以为站稳了脚跟,又交到了朋友,自己……就是人类了。
“说呀,怎么不说话?”陛下笑着问,“你不是很敬重他吗?不是认为这朝堂上没有比他更忠心的了?那你的忠心能为他做什么?”
“他还不值得我为他拼命。”
陛下一怔,少年低着头,冷静地吐出一句话:“谁告诉我对他忠心了?我不过是帮他一个小忙……”
他忽地仰起头,眼眸中竟泛起夺目的金色光芒,怒吼道:“你烦不烦?!”伴随着话音炸起,他出手如电,一伸手就扼住了陛下的脖颈。
陛下猝不及防被制住了要害,正面对上一双金色的瞳孔,比照亮一室的烛火更为耀眼夺目,让人简直移不开眼。只是短暂的讶异过后,熟悉的笑意爬上他的眼角。
即恒蓦地发觉脖颈之间忽然感到些许凉意,不知何时那把匕首已经紧紧贴在他的咽喉,只消稍一用力就可以割破他的喉咙。
陛下咧开嘴露出一个近似扭曲的笑容,令即恒头皮一阵发麻:“即恒队长,你真是给朕带来一个天大的惊喜!”他忽地改了口,笑意更深了,“不对,应该称呼你为‘妖怪’才是。”
“我不是妖怪!”即恒怒吼道,脖颈瞬间传来一丝痛感,匕首因他的激动而在白皙的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可他仿佛根本就不知道痛,逼人的金瞳目不转睛地盯着陛下,周身隐隐有一股气压缠绕而起。
陛下毫不畏惧地笑道:“不是人类,就是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去SHI一SHI……
☆、对峙
清和殿里,公主寝殿。
已经是后半夜,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陈子清搁下笔,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另一边,和瑾跟宁瑞早就睡得东倒西歪。
他静静凝视着两个相似的女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即使是铭记于心的记忆也有褪色的时候,更何况是一面之缘的人呢?
人都要经历蜕变才能成长,和瑾走在了他前头,倒是他自己原地踏步,反而去怪别人走得太快,岂不是可笑?历经蜕变后的结果究竟是好是坏,由不得他说了算,他又在这伤春悲秋个什么。
他自嘲了一番,心里的郁结舒缓了许多,将写好的纸张整齐地码放在一边。
这时,有一名宫女匆匆忙忙进来,神色慌张,见到子清在里面后先是愣了一愣,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狼狈地止住脚步想退回去,却又因步伐过猛而收不住脚,自己将自己绊倒了。
她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和瑾马上就醒了,宁瑞也跟着醒过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宫女跪在地上,连声磕头请罪。
和瑾刚从睡梦中被拉回来还不太清醒,心情更是烦躁,蹙眉斥道:“未经允许,谁准你进来的?”她抬头冲门外高声呼唤,“来人啊!”
“公主饶命!”宫女连忙哭喊起来,“奴婢有急事通报却怎么都找不到宁瑞姑娘,这才斗胆擅自进来,请公主饶命……”
这些宫人好像都很怕和瑾,和瑾又为什么对宫人这么苛刻?他心里疑惑,可怜这个哭成泪人的宫女,便上前帮她求情:“公主,既是急事,何不先听听是什么事再处罚也不迟!”
和瑾让宁瑞帮着揉揉太阳穴,才稳下心绪问道:“什么事?”语气依旧是冰冷的,就像那日在马场时一样。
宫女慌忙停止抽咽,低头道:“卫队长带人围在了大殿门口,说是要搜查刺客,请公主出面协助……”
“卫冕?”和瑾彻底清醒了过来,惊问道,“什么刺客?大半夜的他发什么疯?”
宫女只负责传话,头深深地抵在地面上,喃喃重复道:“卫队长要求公主出面,说是……说是……”
她嚅嗫着不敢说下去。和瑾不耐烦地命令道:“快说!”
“卫队长说清和殿窝藏刺客,他奉旨要来搜宫……”
“啪!”和瑾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宫女差点昏死过去。
“敢搜清和殿?卫冕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她愤然起身,“走,都跟我出去看看。”才刚站起来,膝盖就传来一阵剧痛,多亏了宁瑞即时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子清想起今日和瑾受罚跪了一下午,怕是一时走不了路了,忙上前毛遂自荐道:“公主,您有伤在身,就让卑职代替您去吧。”
和瑾有些犹豫,碍于膝盖疼痛难忍,只得同意。她不认为子清能搞定卫冕,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只能认栽。今天果真是她的霉运日,诸事不顺。
子清得令跟着宫女一起走出寝殿,宫女只顾埋头赶路,似乎连一刻都不想多呆,对于方才子清的相助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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