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慢走。”
如此也算是道别了。
青昭冷然点头,离开了茶肆。
马统本该高兴,如今却无端觉得那赵昔公子有些可怜,他回头看他的时候,赵昔还站在茶肆外,两眼隐约有些水汽,竟连那眼下的泪痣都有了几分悲伤之态。
马统叹道:“青姑娘,不是小的多嘴,您方才实在是太……狠了。”
青昭眼皮也不抬,只道:“快刀斩乱麻。继续下去只会耽误到他。”
马统一想到自己公子,就把刚才的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笑道:“自然,青姑娘这辈子就是我们家的少夫人,自然不能许了外男的。”
茶肆内祝英台被茶水泼醒,看到马文才已经绑了其中一个盗贼,人还没彻底清醒,已感觉刚刚砸到椅子的腰部隐隐作痛。半晌,她才明白自己这是中了迷药,又因为被马文才泼了一脸的茶水,这是她祝大小姐从未受过的待遇,指着马文才的鼻子就骂道:“马文才,你竟是这么下作的人?!你非但用迷药这等下作手段,还拿水泼我?”
“你倒是正直。”马文才懒懒地推开她的手指,道,“护着盗贼抢我的盘缠。”
“你……你别忘了,我的盘缠也在里面!”
马文才哼了一声,道:“盗贼抢人银钱,不劳而获,更有甚者为那黄白之物,伤人性命。难道他们就不是下作之人?你屡屡阻止我,难道不是助纣为虐?护着下作之人?”
祝英台被他一阵抢白,逼的哑然无语,只还强自说道:“就算他们是盗贼,你也不能取人性命!”
马文才不耐,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伤人性命了?”
祝英台此刻已经无话。马文才又将那盗贼托店小二交给了官府,看着犹自生闷气的祝英台,马文才道:“祝英台,我念你是我同窗,我马文才又是个守信之人,既然答应过梁山伯照顾你,就不会抛下你不管。不过,你最好适可而止。当知我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若果真惹恼了我,便真如你所说的,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马文才又将包袱往肩上一背,出了茶肆。
祝英台到底并非是真心要和他分开找人的,一来她本身就是为了躲避梁山伯才说下人找人的,心中却并没有把握能找到陶渊明,二则从不曾一个人出过远门,经验尚且不足。刚刚说什么各走各的,无非就是要挟马文才别动粗,只是哪里料到马文才并非什么人的话都听的。忙追出去道:“马文才,你去哪里?我们还要继续找陶先生。”
“我去哪里你不必管,天色不早了,街头有家客栈,你先去投宿。”
“等等,我的盘缠都在包袱里。”
马文才便回首看她,道:“你腰间不是还有散钱吗?”
祝英台连忙捏住钱袋,道:“这是山伯给我的。谁都不可以动!”
马文才冷嗤一声,从包袱中取出自己的钱袋,将包袱扔给她,道:“不给你倒是说我马文才贪图你的银钱了。”
祝英台接过包袱,看着马文才离开的背影,嘴里依旧喃喃自语,抱怨个没完。
她自去客栈投宿,殊不知身后又跟了一人,正是刚刚逃脱的那个贼子。
第三十三章 :屠马问情
却说马统胡言乱语,被青昭直接无视了,他们两人一狗刚刚回到尼山,王世玉就组织大家一起去迎接朝廷的考核官——王卓然。这王卓然并非第一次来尼山,青昭也早早见过他,对这个人,青昭一向不喜欢,幸好青昭的本性就是寡淡的,大不了就是彼此不理会。
王卓然刚刚到尼山,陈子俊就派梁山伯去服侍此人。
王兰倒是一脸担心的模样,私下又去告诉梁山伯,此人有洁癖,而且好擦脂抹粉。
没到一会儿,倒是有个皂衣小厮前来尼山,自称是鄮县县令赵昔的手下,有一封信要交给青昭。
这青昭前脚刚刚离开,后脚赵昔就派人来送信,她不免有些疑惑,可将将看了那书信,居然事关云香的下落,其余的东西,信中只字未提。这赵昔倒是个正人君子,青昭心中感慨,又写了一封致谢信交给那小厮,托他带给赵昔。
因为有了云香的下落,青昭就前去和王世玉还有师母说明自己要即刻下山去。
王世玉本是反对,一个青昭为何离开,说的是模棱两可,其二,天已黄昏,青昭孤身一人怎么好下山去?
后来,马统表示自己可以跟着一起去,青昭又态度坚决,王世玉夫妇竟也不拦着她了。
马统问了下山的去向,大吃一惊,惊喜道:“青姑娘!这不是山长让公子和祝公子去找寻人的地方吗?!”青昭当日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因此不知道请陶渊明的拜帖上的地址,嘴角一弯,心中道,不知道马文才他们有没有找到陶渊明。
马文才不知去了哪里,祝英台先是要了一间房,然后又叫小二送了酒菜去房间。
赶了一天的路,她已经万分疲惫,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就瘫坐在椅子上,她刚刚坐下,背后忽然闪出来一个黑影,一下子用沾了迷药的布蒙住她的嘴脸,祝英台甚至没发出一个音节,人就昏死了过去。
贼子呸了一声,夺了祝英台的包袱就溜走了。
直到店小二送饭菜来,才发现被药昏的祝英台。
“公子醒醒!公子!”
这贼人的迷药药性不比青昭的那种,店小二拍了几下祝英台的脸,祝英台就醒了。
她揉着自己的脑袋,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店小二更是一头雾水了,道:“公子,我进门的时候还以为你困觉了呢,只是叫了你几声不见答应,这才发现您根本是被人药昏了!您还是赶紧看看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祝英台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清醒,一看包袱不见了,脸上慌了,叫道:“我的包袱不见了!”
“哎哟勒,我的大爷,我们这是小本生意,你这要是付不出银子,掌柜的还不扒了我的皮?!”店小二看上去比祝英台还急。
祝英台哪里经历过这些,直道:“小二哥,你别急啊。这些饭菜我不要了,这房间我也刚刚住进来,这就退房就是!”
小二道:“哎哟,公子啊,这房间好退,可是这饭菜都做好,可要怎么退?!你这点的可都是本店的招牌菜啊!少说也要五两银子!这可如何是好?!”
“我……我哪里会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我身上实在是没有钱。”
“那怎么办?你要是付不出钱,我只能报官了!”
祝英台脸色一白,店小二刚刚伸出手去抓她的肩膀,就被人从背后抓住了手腕。
只见马文才脸色难看地站在门口,吼道:“祝英台,你把包袱弄丢了?!”
然后,马文才一把甩开那小二,冷哼道:“你做什么?!没看到别人刚刚丢了银子吗?何况是在你的店里被偷,你又那么恰好地出现,我不得不怀疑偷窃我们的盘缠,是你们客栈干的!我们不找你麻烦,你竟然还要报官?!你倒是去告,让你知道大爷是谁?!误了我们的事情,我看你如何担当!”
店小二被马文才连吼带喝已经吓的气势弱了几分,哭丧着脸,道:“这位大爷!不是小的不通人情,实是你们今儿不付钱,就得小的垫上,小的一月工钱才二两,这上有老下有小要养活的,你们这不是要绝了小的活计吗?!”
马文才瞪着祝英台,道:“祝英台,你还不把梁山伯给你的钱拿出来?!”
祝英台便道:“马文才,我说过了,不许你动山伯给我的东西!你不是带了银子出去吗?你为什么不付?”
“祝英台,你简直……不可理喻!”马文才从钱袋里取出四两九钱统统扔给了那店小二,道:“拿了银子就滚!”店小二一数银子,还差了一钱,只因看出马文才不好惹,唯唯诺诺自叹倒霉出门去了。
马文才所有的金子都放在包袱里,统共拿了一个钱袋,也不知去做了什么,只剩下的银子也都付了饭菜钱,如今两人当真是身无分文。祝英台又短短一个时辰内,被人药昏了两次,身体不济,眼看着快步流星的马文才走在前头,在他后面低声说道:“文才兄,谢谢你。”
“哼……若不是看在你我是一同山下完成任务的,你以为我会理你?”他现在只盼着早点找到陶渊明,好结束和这个家伙的同行之路。祝英台撇了撇嘴,心道,若是梁兄在此,绝不会怪罪我半分。心里更是感念起梁山伯的好处来。
两人如今无处可去,最后,祝英台提议去附近的山上看看,说不定陶渊明会隐居在山上。
马文才也勉强赞同,如今饥肠辘辘,又身无分文,到山上去还能打些山鸡野兔暂且充饥。
只不过,一想到自己从未如此狼狈,而这一切都是拜祝英台所赐,越发的不痛快起来。
走了几步,就听祝英台大声喊道:“文才兄,那不是你的马吗?!”
说着,祝英台一脸欣喜地朝着那马跑去,忽而一道利箭划过她的耳侧,朝着那马的咽喉呼啸而去。原是马文才在她背后引弓取箭,他箭术何其高超?这一箭射去,那马岂有活命的道理?当即刺中咽喉,呜咽了一声,栽倒在地,再也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