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该庆幸。还留有半条命在。”景珏垂眸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景瑢道。
程颐虽也气喘吁吁,却是安定站着的,他拱手,开口十分小心道:“爷,这就是都安县的地界儿了,青城山就在都安县西南十几里的地方。”
他说完话,还忐忑的偷偷看了景珏一眼,似乎不太确定,景珏会不会理会他。
景珏倒是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那咱们就不必出山了,直接从这山中往西南方向去,绕进青城山,免得再遇上那些人。”
他开口语气认真,神态却十分随意。好似他和程颐之间,从来没有过不愉快。从来没有过僵持一般。
一向持重不苟言笑的程颐,竟有些窃喜的笑了笑。不过笑意很快就被他收敛了起来。
宁春草听到他嘟囔了句,“王爷定欣慰……”
地上坐着的景瑢却不满开口道:“从山上绕过去?咱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行李干粮全都在车上,走外头十几里,翻山还不知道有多远呢!我不走!”
景珏冷笑了笑,“不走你就回去。”
“你!”景瑢抬头,满面怨气的看着他,“景珏你有没有心啊?”
景珏抬手摸了摸胸口,点头道,“有啊。”
景瑢翻了个白眼,“那真是白长了!”
“这里是巴蜀。”程颐缓缓开口道,“凤州的知州说过,大巫是从巴蜀被请去的。大巫在巴蜀很有威望,那这里就是那大巫的地盘。”
景瑢闻言一愣。“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咱们如果不从山上,躲着他们绕到青城山上去,就等着出了林子就被那大巫抓去吧!”宁春草在一旁补充道,“都是一路走来的人,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景瑢被嫌弃,顿时暴跳如雷,“我笨,你敢说我笨?也不看看我们如今的情形是被谁害的?我们怎么就落到这山林里?我们怎么就弄得这样狼狈?是谁害的?”
宁春草哼了一声,不欲理会他。
景珏面上也有些不耐。
景瑢却毫无收敛之意,跳脚骂道:“都是你这害人精,扫把星!若不是因为你,小爷们现在还在京城喝花酒呢!用得着跑到这深山老林里头,受这般罪?”
“说够了没有?”景珏打断他问道。
景瑢这才抬眼去看景珏的面色,这么一看。舌头恍如打了结一般,再也骂不出口了。
景珏面上,太过明显的不满像是铺了一层寒霜。他伸手揽住宁春草的肩头,又分明是维护的意味。
景瑢抿住嘴,转身蹭到程颐身边,嘀咕道:“不说了总行了吧?”
程颐辨明了方向,一行人在山林之中往西南方向行去。
景珏和景瑢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倒是景瑢几次想要往景珏身边凑,都被景珏躲开。
宁春草听到他向程颐小声抱怨,“看看,我不过多说两句,他就心疼成那个样子,以后还让不让人说话了?不过是个小妾而已,还真捧进手心里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世子是这般重色轻友之人?”
程颐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小声开口道:“世子爷的听力很好。”
景瑢一愣,再抬头时,程颐已经越过他两三步了。
景珏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宁春草在心里窃笑,莫说景珏听力好了,就是她这听力一般的人,在这幽寂的密林里,也听到了他嘟嘟囔囔的抱怨。
“我走不动了。”景瑢垮在地上说道。
四人在林中难以辨别时间,宁春草也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已经走得饥肠辘辘,浑身乏力。
山林中也彻底黑下来,密密匝匝的树枝,将夜晚的天幕遮挡的严严实实,星光月光,皆漏不进来。
景珏看了宁春草一眼,又看景瑢,“自己连一个女人都比不过,又有什么理由整日抱怨?”
景瑢闻言,也抬头去看宁春草。见她虽面色疲累,却只是扶着树干,喘气休息,一路上不曾抱怨一句,如今更不像他这般瘫坐在地上,耍赖不走。
一个小娘子,能在这般艰苦的深山密林之中,这么能忍,委实不易。
“她有什么好抱怨的?咱们落得这步田地不都是拜她所赐么?她又怎么好意思开抱怨的口?”景瑢哼了一声。
景珏索性转开视线,连看都懒得再看他,跟这种厚颜无耻耍赖撒泼的人,似乎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天色暗了,夜深什么都看不见,这深山老林里,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毒蛇猛兽,咱们还是停下来歇息下吧?也好打些猎物来果腹。”程颐小心向景珏说道。
景珏嗯了一声,“春草和景瑢在附近拾柴,切莫走远。咱们去看看能不能打些猎物回来。”
“属下一人去打猎就行……”程颐的话还没说完,景珏已经迈步离开了。
他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叮嘱了景瑢一句“小心”,便提步跟上景珏。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宁春草弯身摸索着捡着枯枝断木,景瑢仍旧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宁春草也不催他,只兀自弯身捡着。
“你不是有力气么,将我那份儿也一并捡了吧!我可是没有一点力气了!”景瑢冲她说道。
宁春草没有理会,低头摸索树枝。这深山密林之中,最是不缺枯枝断木,不多时就能捡回不少来。只是此时树林掩映,月光照不进来,也没个火把,徒手在地上摸索有些骇人。如今已经是暮春初夏,虫蚁复苏,万一遇上什么蛇虫的,最是吓人。
宁春草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不怕不怕,不会那么倒霉的,默念着她倒是越发加快了捡拾的速度。
忽而,触手冰凉——
她手触摸之下,那节“枯木”似乎还动了一动。
宁春草猛的缩手回来,腿一软,跌坐在地。
耳边也突然传来沙沙声,像是什么东西游走在枯枝败叶上的声响。
她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往后蹭了好几步。
还未从地上爬起,耳边传来更多的沙沙声。
这声音,在宁静无声的夜里,听的人心骇然。宁春草的心更是恍如掉入冰窟之中,她该不会是掉了蛇窝了吧?怎么这沙沙声越来越大了呢?
想要喊,却又不敢喊,生怕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她瞪大眼睛看,黑漆漆的,目极之处,不足两步远。
“景瑢……景瑢?”她小声唤道。
刚才捡拾枯枝,她是背对着景瑢的方向往前的,她没走出多远,现在里景瑢应该也不会太远吧?
可唤了两声都没有听到景瑢的回应。
他不会也遇上蛇了吧?不会不会,宁春草连忙摇头,按着他的秉性,倘若真的遇上,定然早就开口大叫了。
宁春草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稳住心神,侧耳细听,这才发觉那沙沙声的不同。
先前她可能确实摸到了一条蜷曲的蛇,蛇把她吓了一跳,她也把蛇给吓走了。那沙沙的游走声,是蛇飞快离开的声音。可后来越来越多的沙沙声。
听!
就是现在!
沙沙——沙沙——
像是什么东西快速的在树枝密叶见穿梭的声音。木贞岁弟。
宁春草将捡到的枯枝放在一旁,竖着耳朵,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一点点小心翼翼的靠近。
遮天蔽月的密林中,还是有些地方遮蔽不严,让月光漏了下来。
宁春草瞧见几个黑影,在月光下,簌簌穿过。
似有什么东西,在前头引着他们,不断的在林间穿梭。
第94章 陌生男子
“他们在追什么?”突然有个声音伏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伴着温乎乎的呵气扑在耳畔,险些将宁春草吓跪了。
“景瑢?你刚才去哪儿了?”宁春草压低了声音。反问道。
“我一直在你后头啊?”景瑢撇了撇嘴,“你休想扔下我一个人捡柴,这可是两个人的活儿!”
宁春草点点头,“咱们走吧,离这儿远点儿!”
“你看清楚了么?他们在追什么?”景瑢却按住她的肩头,又问了一遍。
宁春草摇了摇头,“天太黑,我看不清。别惹事,咱们快走。”
两人悄悄退走,回到离开的地方之时,景珏和程颐已经先回来了。
程颐怀中似乎揣了几个野果子,手中提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个头儿不知是野鸡还是兔子。
“咱们得离开这地方,这里有人。”程颐低声说道。
宁春草和景瑢连连点头,“是,速度快得很,不知是什么人,咱们还是躲一躲得好。”
景珏看了宁春草一眼,黑漆漆的夜色中,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窈窕的身影。
他上前握住她的肩头,带着她。快步向另一个方向行去。
远离了有人追逐的地方,寻到了一个僻静,且较为空旷的地带。四人坐下,拢了柴堆,生了火。
火光一亮起来,立即驱走了黑暗,和藏在黑暗之中那不可知的恐惧感。
黄色的火焰一跳一跳的,像是蓬勃的生命力。哔哔啵啵的声响,爆出的火花,更是让这凄苦的夜,都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程颐果然是无所不能,打来的野鸡,被他手脚麻利的宰杀放血,拔毛剥皮。架在火上,烤的喷香四溢,恍如抹了油一般香嫩。
宁春草分到了两只鸡腿,当鸡腿塞到嘴里的时候,她甚至没出息的在想,这是不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鸡肉了?竟连睿王府的厨子做的都比不上。
几人飞快的将一只野鸡,和几个野果子分食了,三个大男人,一个小女子,这点儿东西,不过撒撒牙缝。可看到彼此都是一脸狼狈,衣衫不知何时早就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抱着鸡骨头却啃得津津有味之时,四人都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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