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覃晴收了手身上的冷汗,才同浅春一起回了园子,此时覃韵的琴声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可覃晴进去的时候依旧听见有其他贵女或夫人在窃窃私语讨论覃韵的琴艺,以及看到……覃瑜覃依覃涵盯在覃韵身上那嫉妒的眼神。
用宁国公府三个姑娘的琴艺来衬托覃韵一个,覃晴觉着自己这一招果真缺德。
覃依本是想着压轴去的,没想到等了半天还有一个从没放在眼中的覃韵成了真正的压轴,这结果自不必说,覃韵拿了本次诗会的第二名,而第一则是襄国公府的宝云郡主,虽是第二,可宁国公府二姑娘的名声却是立马盖过了往下的其他姑娘,毕竟除了大姑娘曾拿过一次第一,覃晴在上一回的诗会中拼尽全力也才拿了个第四而已,更别说剩余的没拿到过靠前名次的覃依等人了。
“恭喜二姐姐。”覃晴由衷道。
覃韵抓着覃晴的手,面上也是难掩的激动。
一旁的覃瑜见了,不由讽道:“六妹妹真是好胸襟,为他人做嫁衣。”
覃晴的笑容柔婉,反讥道:“那也得谢谢有些人这陪衬做得好。”
别管树敌不树敌,有些人既然不管如何都是你的敌人,何必顾虑什么。
覃晴没有去看覃瑜覃依覃涵的脸色,想来也是各有精彩,只和覃韵静静地坐到了最后,然后一道回了府,再没理会旁人。
结果第二日早上请安的时候,府中的老太君便问起了诗会的事。
一对落地的粉彩福寿赏瓶上描金的花纹流光溢彩,覃晴进了内室请安的时候不禁有些犯了眼花,虽说上一世她在这屋中进进出出许多年,可后来进了裕王府做姨娘就在没见过这么招眼的东西,如今这么瞧着竟是莫名的不习惯了。
目光上移,覃晴落在上首榻上的老妇人身上,笑容清淡又不失婉约,“给祖母请安。”
“六儿来了,快到祖母这儿来。”老太君的脸早在覃晴进来时便笑开了,招了招手道。
覃晴依言过去在老太君的身边半坐下,这才拿目光从一旁站着的覃依覃涵覃瑜脸上掠过,只见覃涵的眸中一丝明显的幸灾乐祸没掩饰住泄露了出来。
覃晴的眉梢动了动,然后不动声色地拿冰冷的眼神一扫,便见覃涵的面色一变,瑟缩到了覃依身后。
“六儿,”老太君握着覃晴的手问道:“听说昨儿诗会上比试琴艺你没上去?”
“是。”覃晴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的自小请了那么多名师,都夸你的琴艺好为何昨儿不上去露一手,这可与你争强好胜的性子不同啊。”老太君虽问着,可眼睛却不曾瞧着覃晴,只是一下一下抚着覃晴的手。
覃晴照样将手腕子上的红印露了出来,“回祖母的话,六儿可是真想上去的,只是这手腕上的印子还在,若是叫人看见岂不是丢丑。”
老太君看着覃晴手腕子上那些红印,淡淡的,并不是很深,眸光不由得微沉了下,道:“这印子已是浅了,用粉盖盖就是了,六儿平日里向来是最聪明的,如何想不到这些?”
闻言,一旁听着的覃依等人已是面露讥讽,覃瑜瞧着覃晴手上那淡淡的红印子,冷冷一笑,“妹妹这是藏拙,不让人见识呢。”
覃晴感觉到老太君投在她手上的目光更冷了,便抬手拉了另一个袖子起来,只见袖子下的手腕上一大片红色的疹子,布在那雪白的肌肤上只看得人触目惊心。
“祖母……”覃晴的鼻子一酸便红了眼,却偏生又忍住了没掉下泪来,“六儿是……是真不能弹琴啊……”
在这宁国公府中,老太君只重视两个姑娘,一个是大房嫡出的大姑娘,一个便是二房嫡出的六姑娘,从小便是精心培育,只求将来能开花结果,成为宁国公府最好的棋子。
覃晴曾经也不懂过为何大姑娘会被毫不犹豫地送进宫里去,直到她遭遇悔婚,哪怕以姨娘的低贱身份都能毫不犹豫地将她送进裕王府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老太君是真的宠她们两个嫡出的姑娘,也是真要那她们做棋子。
是以,如诗会这种应该嫡女出风头,让老太君看到培育的花儿开花的时候,她竟然将机会给了旁人是绝不能忍受的,况且还是那个她从来寡恩少怜的二姑娘,一个并非经她手培育的庶女!
“哎呀呀!”老太君的神色蓦地一变,看着覃晴手腕上的疹子惊道:“怎么成这样了?上回不是说好了吗?哎哟我的心肝儿哟……你怎么也不说!可曾找大夫看过?”
“已经看过了,”覃晴点了点头娇媚的面容上一双明眸带泪微微颤动着,只叫人看了心中怜惜。
“大夫怎么说?”老太君急忙问道。
覃晴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抽泣,“只说半年内是好不了的。”
“这可怎么好!上回不是说已经好了吗,怎么又起来了?”老太君看着覃晴那布满手腕的疹子,只觉着自己的肉也跟着疼了。
覃晴抹了一下落下来的泪珠,“六儿也不知道,大夫也没说。”
“哎哟我的心肝,可是受苦了……”老太君抓着覃晴的手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是真为了覃晴心痛。
覃晴趁机扑进老太君的怀中哭道:“祖母……六儿……六儿是真的想在诗会上给祖母……给祖母争光……”
老太君搂着覃晴,冷冷看一旁看热闹的覃涵等人一眼,拍着覃晴的背道:“好孩子别哭了,咱们还有明年的诗会。”
覃晴点了点头,依旧扑在老太君的怀中,哭了老一会儿方才停下来,红着眼睛抽抽噎噎。
“六儿也不必太伤心,咱们六儿的底子在那里,总是有机会让人知道我们六儿的厉害,晚一年也无妨。”老太君安慰道。
“嗯。”覃晴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好了,”老太君伸手拂了一把覃晴额前的碎发,“回去吧,好生养着,想要什么就和祖母说。”
“嗯。”覃晴点了点头,起身行礼“六儿告退。”
“去吧。”老太君目光慈爱地看着覃晴退下,然后转头看向覃涵等人,眸光倏然就冷了,“你们也退下吧。”
覃瑜等人都叫老太君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惊,慌忙低下头,“是。”
“姑娘。”出了老太君的院子,一直等在外头的浅春和浅夏便迎了上来,轻声问道,你怎么哭了?”
覃晴抹了一下发红的眼睛,“没事儿。”
“姑娘……”浅夏低头看了看覃晴叫袖子盖住的左手,昨儿一回府覃晴便叫她偷偷去下等的奴婢婆子那里弄了些劣等的香料来搓在了手腕子上,可是将她们吓了一跳。
“抹点药过两天就好了。”覃晴浑不在意,她早就想到了老太君绝不会置之不顾,是以老早想了对策,只是问道,“你们可问过了?”
“是,”浅夏道,“昨儿回府没多久,傍晚的时候,老太君就暗暗穿了二姑娘问话呢。”
覃晴闻言,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果然老太君是不能忍受四房有出头的机会,若是覃依覃涵也就还好些,毕竟是大房是她嫡出的,而三房和四房都是庶出的。
“姑娘可要去二姑娘的院子?”浅夏问道。
“不了,回去吧。”覃晴道,既是还要在这宁国公府待着,那么覃韵就要早些适应老太君还有其他的几房,毕竟她若想要找个好人家好好嫁出去,是不能再像曾今那样缩在自己的院子里了。
过了老太君的那一关,覃晴在府中安生地过了几日,便又有了一件事情,温氏要给覃子懿选婚事了。
其实温氏想张罗这些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覃子懿如今十八了,早就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只是覃子懿不学好,总是在外头逞凶斗狠,名声不怎样,也没有功名,是以二老爷覃沛便想着等覃子懿再稳重些考个功名再议亲事,但温氏岂是能等得住的,只觉着大房的一嫡一庶那般德性都早已娶了亲,凭什么自家儿子要一拖再拖!
这话是在吃饭时叫提起的,彼时覃晴亦坐在桌边,听着温氏将覃子懿夸得天下最好,真真有些听不下去,都说慈母多败儿,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老爷,你看大房的子承孩子都有了,子良也快了,咱们也该给子懿娶个媳妇了。”温氏道。
覃沛皱着眉道:“胡闹,子承子良都二十好几了,自然该有孩子的,只凭这个就匆忙给子懿寻亲事,简直胡闹!”
温氏不依不饶道:“可子承十七就娶亲了,也是没有功名,还有子良,哪个成亲的时候有功名的,现在也没有,你总说子懿不省心,给她娶房亲事也好让他早些收收心。”
覃沛闻言,只凝眸皱着眉沉思,温氏趁机继续撒娇道:“老爷……”
覃晴在一旁拨着碗里的米粒,只觉不忍直听
这覃沛乃是真正金榜题名过的御赐进士出身,在翰林院里任职,学问是极好的,而且为人正直,只是有些书生意气,还有些刻板,是以对于覃子懿这个不思功课书本,只爱耍枪弄棍的嫡子向来严厉打压,从小覃子懿挨的板子就比爱好诗书的覃子恒多了不知几倍,但覃子懿依旧能活成今天这样的原因温氏绝对功不可没,只因覃沛虽然刻板严厉,但对于温氏却是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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