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鸭……
覃韵看着绣架上那对栩栩如生的戏水鸳鸯,面色不由得僵了。
夸野鸡的羽毛好看,貌似有说嫁衣上野鸭不好看的意思,沈厉想着,补充道;“但是你绣的野鸭的颜色也很好看。”
野鸭的颜色好看,这,算也是夸了她么?
覃韵僵着神色,不知作何反应,或者,还是她的绣工真的没有覃晴夸的好么?
沈厉看着覃韵不语,心中奇怪,试探着问了一句,“二姑娘?”
“沈公子,”覃韵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唇,道:“这不是野鸭,这是鸳鸯,鸳鸯戏水。”
“哦,原来是鸳鸯吗?”沈厉的眸光微垂。
什么叫做原来是鸳鸯?覃韵不由真的怀疑起自己的绣工来,难道真是她绣的不好?
“鸳鸯戏水,这个很好。”沈厉想着,好像的确隐约有听人说过,那鸳鸯好像是形容爱侣的来着。
又是一阵沉默,窗外隐隐传来了眼花炸裂的声音。
“喜宴要结束了,将军该走了。”覃韵道。
沈厉默了默,然后道:“哦。”
语毕,听话地转过身,掀了帘子走了。
夜色冰凉,沈厉踏出屋门抬头看向天上的冷清性子,
被赶出来了。
蠢货。
沈厉很想揍自己一拳。
☆、第69章
星光寂寂,同一时间,在宁国公府的另一座装饰一新的院子里,喝得烂醉如泥的覃子懿被两个小厮左右架到了新房的门口,推开门,毫不犹豫地一把推了进去,关门,上锁。
龙凤红烛高烧,火苗旺盛地跳跃着,覃子懿叫推进来的时候踉跄向前了两步扑倒桌子上才站稳了身子,抬起头来,只见本就白皙的俊连上已是醉得脸颊绯红,醉眼迷离。
“什……什么东西,好大的胆子,竟然推你爷爷!”覃子懿扶着桌子直起身来,指着门口破口大骂了一句,间没声响,迷迷糊糊回过了身子瞧见了桌上备着的酒壶,伸手拿了就往嘴里灌。
“好……好酒。”
直到酒壶空了,覃子懿才随手扔回了桌上,觉着眼前有些晃悠,扶着桌子就往地上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个没留神身子靠歪了,下意识顺手就抓了桌布,噼里啪啦的一阵将满桌的杯盘全带在了地上。
“来……来人!”覃子懿一道摔在了地上,有些气急败坏,扯着嗓子就喊人,却是没人应,正要光火,头一转却瞧见了一旁挂着红绸贴着喜字的拔步床边坐了一个凤冠霞帔的人。
覃子懿不由眯了眼,从地上爬起身来,一步三摇晃地往那新娘走了过去。
“你……你谁啊!怎……怎么在我……我……”覃子懿闭着眼睛大着舌头,劈头盖脸就质问道,顺手一把就掀了那红盖头甩到一边。
烛光明亮,喜帕掀开,便露出了喜帕之下女子的娇艳容颜,眉黛青山,剪水双瞳,朱唇樱花。
覃子懿不由得看的眸光一顿,把嘴里剩下的半句话给咽了回去,只是瞪着眼睛愣傻傻地看着,忽然一笑,指着那女子眯着眼笑道:“我知道了,醉红楼的小桃红……不对,你比小桃红还漂亮,一定是他们又新选出来的花魁对不对?”
覃子懿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就要去摸那女子的脸。
烛光明亮,陶惠然看着眼前喝得烂醉如泥又满口胡话的覃子懿只觉着气不打一处来,竟将她同青楼女子相比!
眼见着覃子懿的手就要摸上来,陶惠然毫不犹豫,一拳头就正面揍在了覃子懿的脸上。
“哎哟!”覃子懿痛呼一声,叫打得倒退两步,捂住自己的鼻子,只觉两股暖流流了下来。
“你……你怎么打人!”覃子懿一摊手,看着手掌里的血迹指着陶惠然就开骂:“你个臭娘们,小爷今儿就买了你回去收拾,都打我,还有陶惠然那个臭娘们也打我,小爷是这么好打的吗?嗯!臭娘们武功好怎么了!太岁爷爷头上动土!”
覃子懿的语无伦次,一面骂骂咧咧,一面却是左右晃着连站都站不稳。
陶惠然终是忍不了覃子懿当她做青楼女子,上去揪了他的耳朵就吼道:“覃子懿,你这个王八蛋看清楚姑奶奶是谁!”
酒意上头,覃子懿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叫揪住了耳朵也不觉多疼,反倒是转头看着那娇美的脸蛋又傻不愣登地笑了开来,“小桃红,小凤仙,小翠花……爷平时见不着你,今儿可算是见着了,那什么,一……一睹芳容,漂亮!”
果然是吃喝嫖赌样样沾边,陶惠然简直忍无可忍,朝着覃子懿的肚子就是一拳头,“王八蛋你给我醒醒酒!”
“噗!”覃子懿叫凑得转身趴在桌子上,一口酸水吐出来,晃了晃脑袋,总算是清醒了一些,却只知自己又被人打了,晃晃悠悠转身。
“你个臭娘们又打我,小爷今天非收拾你不可!“虽是醉着糊涂,可覃子懿由衷生出了悲愤来,挥着拳头就上前,却叫陶惠然轻易避开。
覃子懿不饶又转身打过去,又叫陶惠然侧身避开,随手踹了一角,直接将覃子懿踢回了地上。
“呀!”覃子懿摔得身上生疼,却是趁着酒劲越挫越勇,挣扎着站起身来,又挥着拳头冲了上去。
陶惠然看着只觉厌烦,眼角余光正好瞥见身边的屋柱上垂下的红绸来,顺手就扯了下来作鞭子,朝覃子懿的腰间一甩一裹再一绕。
“啊……唔,唔唔唔!”
屋中红烛摇曳,院中人声寂寂,只听得一声惨叫倏地响起又湮灭,寒风瑟瑟拂过,屋中烛光灭去,夜色寂静。
月落日升,又是一日晨起,覃晴懒懒从床上起身的时候,一面穿衣一面便有浅春报告了昨夜覃子懿蒹葭院里头的事情。
覃晴知晓昨夜不会太平,却不想会那般不太平。
“听说三少爷叫在房梁上吊了一夜,嘴里塞了布团,今儿早上丫鬟进门侍候梳洗的时候,可是吓了一跳。”浅春一面给覃晴套上袖子,一面道。
“那这会儿怎么样了?三哥哥呢?”覃晴忙问道,上一世,她听说也是出过事的,覃子懿早晨就甩门走了几日没回来,气得温氏这个婆母发威,将陶惠然给禁足了。
浅春道:“夫人听了信儿已经赶过去看了,听传回来的消息,好像是说三少爷昨夜醉得狠了,这会儿还不太清醒呢。”
“他没气得跑了就好,”覃晴的心下微松,丝毫不在意覃子懿的死活,“等会儿可还得新妇敬茶呢,家丑不可外扬,只要三哥哥人在,再大的事娘也会压下去。”
“行了,遣人过去看看惠然姐姐好不好,摆早膳吧。”
如同昨夜言朔所说,覃子懿和陶惠然的事情她管不了那么多,总归不能天天守蒹葭院里头去的,况且俩人一闹就鸡飞狗跳拳脚相加,真要她管还真是没那个能耐,叫上一世的路数看,她也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用了膳,覃晴便往前头去,新妇进门要敬茶那是规矩,哪怕如今老太爷身体不行还有老太君。
覃晴一路到了花厅里头,她来得并不算早,是以花厅里头该到的大多数已是到了。
“大伯母,三叔叔,三婶婶,四婶婶。”
今日按例有朝会,卯时便得在宫里,是以府中的老爷都上朝去了,覃沛自是不例外的,只有几个够不上资格上朝的如三老爷,大公子覃子承,二公子覃子良,还有尚未领过官职的覃子恒尚在府中。
覃晴给长辈行了礼,便退到一旁。
厅中有些寂静,大夫人自顾自看着手里的茶盏,三夫人的眸光从覃晴同韩氏的面上一一而过,唇角无声勾了勾。
虽说覃晴上回遭绑一事,再加上皇帝当朝否了言朔赐婚的事情足以叫人拿出来挖苦上覃晴好几年,可此事到底怎么回事大家的心里都再清楚不过的,谁敢随意拿大夫人开涮呢?
覃晴凉凉看了一眼韩氏,事情再大,只要在府中也不过老太君空口白牙的两句话便轻易移花接木换了另一个结局,而事情愈大,反而韩氏愈是处境安稳,连象征性的禁足都没有。
不管自己出没出事,哪里就能为了一件已成定局的事情而折损了其他的棋子呢?
覃晴的心中冷然,却更多的是讥诮。
“老太君和夫人来了。”
浅夏轻声在覃晴耳边提醒道,“还有三少爷和三少夫人。”
覃晴抬眸看去,只见温氏扶着老太君一同进了花厅里头,众人见了,不由忿忿起身。
“媳妇(儿子)给老太君请安。”
“孙儿给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叫温氏扶着缓步到上首的正位前站定,老太君看了眼下头的众人,淡淡地嗯了一声,道:“都坐吧。”
“谢老太君。”
贴身的秋心接了老太君手中的沉香木拐杖,温氏扶着老太君坐下,然后恭敬地往后退了两步,转而到了另一边的主位上坐下。
今日是二房的新妇来敬茶,是以身为婆母,温氏今日亦有资格坐一回那上首的位置。
厅中长辈俱是坐定,接着便是覃子懿携新妇行礼敬茶了。
覃晴往那覃子懿的脸上看去,险些忍俊不禁。
只见覃子懿的鼻头通红,眼睛也是浮肿,便是再俊的容颜,也是叫人不想多瞧的。
“三哥哥,你是怎么了?”
覃晴不笑,自是有人想看热闹,覃瑜直接便笑出了声,指着覃子懿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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