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昨夜的事情,晋王那里也是毫无声息,浅秋将被打晕了的晋王偷偷丢到了晋王府帐篷的外头,叫守在帐篷外的守卫救了回去,听说晋王在半醒之间便迫不及待地强行要了一个侍候的婢子,果真是被下了药的迹象。
覃妃一计失效,短时间必对晋王持观望态度,应当不敢再有动作,覃晴却是丝毫不敢松懈,往外头称了病。
大半日的平静,傍晚的时候却传来消息,晋王狩猎时堕马昏迷不醒,皇帝召集御医诊治,情况危急。
晋王堕马残疾瘫痪,是覃晴上一世就知晓的结果,是以消息传来的时候,覃晴倒是没有什么好多惊讶的,只是暗自庆幸晋王出事,覃妃的目标作废,那么她也自当是解脱出来了。
只是才舒心了不过一夜,第二日便又传出消息,太子殿下残害手足,在晋王的马具上暗做手脚,蓄意陷害晋王堕马。
残害手足?覃晴的眼前不由得浮起那个少年虚弱苍白却又淡泊宁静的面容,这样的人会残害自己的兄弟?怕是连这个东宫之位都从来不在乎吧。
太子言湛,上一世言朔曾有偶尔提起过,可这个名字却从来不涉及什么危险之事,虽是身处正统储君之位,听上去为言朔皇权路上最大的阻碍,但言朔却从来不曾将这个名字放在眼里,甚至根本不费心在乎。
同为皇后嫡出,这个太子却及不上言彤的半分野心,自幼又身体孱弱,汤药不断,各方名医都说要静养,说白了,还不是娘胎里带下来的不足之症,这辈子都是好不了的,是以常年静养在外,逢年过节都不一定能会一次宫,可或许也是这般,那太子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养成了与世无争的性子。
上一世,哪怕各方势力斗得如火如荼,他却依旧是淡然处于一隅。
覃晴不知道言湛的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相信他是一个好人,因为连言朔那般不择手段的人斗到最后竟从没有动过言湛,便是最好的证明。
言朔的对手有太多了,哪怕言湛有一丝弄权之心,言朔都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他。
“那个太子殿下,看着不像是心狠手辣之人,没想到竟也能做出这种事来。”浅春沏着茶,想起昨夜见着的那个人,虽说是偷听了她们讲话,却明显是好意。
覃晴看了她一眼,凉凉道:“妄议皇子,你是嫌命太长吗?”
浅春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
“外面现在怎么样了?”覃晴问道。
浅秋道:“这会儿人应该都在大帐之中,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肯定是要亲自审问太子的。”
“哦。”覃晴垂眸应了一声,言湛虽然与世无争,可皇后却不是好相与的,扭转局势洗脱罪名,想来不会太艰难。
春寒料峭,阳光虽暖,却是抵不住寒意森森,皇帝大帐中皇帝与皇后高坐上首,旁边陪侍的有淑贵妃德贵妃覃妃,两旁恭敬立着是几个重要的大臣包括大理寺卿覃沛与一众皇子于三公主言彤。
下首言湛立在中心,神色间的淡然镇定不改,却是在皇帝的一通简单询问之下分辩无言。
有太监看到前夜太子出现在晋王帐边的马槽边上,太子不认,可太子有何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当然太子身边跟随的内侍的话是不可以作为证据的。
这不过是刑讯上最简单的例证问答,人人都能够问出来,有时却也是最难回答的问题。
若是不曾注意过这些怎么办?是否默认了罪行?
上首,皇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淡然地说了“没有”两个字便不再言语的模样,眉心紧皱,简直不敢去看皇帝的脸色,真真恨不得下去替了自己的儿子来说话。
“母后……”一旁的言彤伸手握住了皇后快要掐断座椅扶手的手掌,担忧地出声劝慰,转头看向言湛,焦急道:“太子哥哥,你倒是再仔细想想,前日夜里你出去那么久,肯定是有人看到你的对不对?”
出去那么久?一旁侍立的覃沛不由抬眸多看了言彤一眼,再转向皇帝,最后垂眸不语。
皇后心急如焚,索性不再寄希望在儿子身上,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胜德,或许问他还有一些希望。
“胜德,你替太子殿下想想,前夜你们出去,可有看见什么人没有!”
胜德跪在地上,早已是瑟瑟发抖,叫皇后点名一问,惊了一下,脑中飞快一转,便想到了前夜见到的人。
“回皇后娘娘,前夜……前夜太子殿下在外头散酒的时候,遇着一位姑娘!还有九皇子殿下!”
“小九?”皇帝的眉心皱了皱,左右看了一眼,道:“小九人呢,召他前来问话!”
一旁的内侍总管闻言,忙禀道:“回皇上的话,昨儿晋王殿下堕马的时候九皇子殿下就在旁边,叫惊了马,差点也从马上摔下来,这会儿还在帐里头休养呢。”
话音方落,皇帝还没反应,便听大帐的帘子一掀,言沂大步走了进来。
“父皇,儿臣参见父皇。”言沂跪下行礼,抬起的脸上面色憔悴唇色发白,似是受了什么惊吓过后一般,偏生中又倔强地强撑着坚定,颤颤巍巍,只叫人一眼看去就觉着心疼。
“平身。”皇帝的心中不忍,立即便免了礼,嗓音也缓了一些,道:“小九,你前夜可有在林场附近见过你的太子哥哥。”
言沂抿着泛白的唇直直地看着上面的皇帝和紧提着心的皇后,点了点头,“回父皇的话,儿臣见过太子哥,不仅见过,还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太子哥还吹箫给我听了。”
闻言,高高提着心的皇后不由大松了一口气,下首的言湛面色未变,只是眸光却落在了言沂的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转开。
仿佛案情一下便解开了,皇帝正要问罪做伪证的太监,却是听一旁的覃妃忽然道:“可是前夜九皇子不是同人出去玩耍了吗,怎么忽然就就遇上了太子殿下了。”
嗯?皇帝的眸光一转,瞬间锐利的眸光直落在言沂身上。
言沂面不改色,“回父皇的话,前夜儿臣的确贪玩偷偷出去玩了,约的人乃是大理寺卿覃大人的女儿,儿臣小时候便常常和覃姑娘一共玩耍,只是后来老宁国公死了,覃姑娘要守制,儿臣便没再去找覃姑娘,但心中却甚是挂念,正好得知覃姑娘也来了这回春猎,是以儿臣一时贪玩,便将覃姑娘叫了过来,正好在小林场的附近遇见了太子哥吹箫解闷,宫中的先生总说儿臣在音律上一窍不通没有天分,是以儿臣见太子哥吹箫吹得那么好,就同太子哥讨教了一番。”
“你说是不是,太子哥。”
言沂笑着转过头去,可言湛却是反应木然。
“太子哥哥,你可要实话实说啊!”言彤的神色焦急担忧,眸中又带着点点希冀,仿佛鼓励一般。
言湛顿了一会儿,抬眸看着皇后急切的神色又看向言沂灿烂的笑脸,终于点了点头。
皇后的心中石头落下,转过身便对皇帝痛心疾首道:“皇上,真相已经大白,是有人心怀不轨,蓄意谋害太子啊!”
“父皇,请您为太子哥哥做主!”言彤几步跑到下手跪下,一头磕在地上,眸光喊泪。
皇帝的面色冷然,“来人,把那个太监带下去,交给刑部严加审问!”
“是。”
乾平三十六年春猎,有内监构陷太子残害手足,九皇子言沂,大理寺卿覃沛之女,力证太子清白,案结,内监畏罪自杀。
……
刑部拿人,作伪证的太监服毒自尽,短短半日,这案子便算是破了,却也是无头公案,照例的有刑部的人来问了覃晴的口供,覃晴自是随着言沂的话咬定了证词。
春花含苞,万物将苏,本将成为帝国栋梁的晋王却因为这一场针对旁人的杀局,永远坐在了轮椅上面,皇帝心中郁结,便草草结束了春猎回京。
三月下旬,天气日暖,阳光明媚,覃晴回到京中覃府,却是缠绵病榻,当日覃妃陷害她与晋王,她匆忙逃出衣衫单薄,岂能够抵挡春夜寒凉?又是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在围场的时候提着心还犯不出病来,如今回京松懈下来,便是病来如山倒,一连病了七日才见了好转,只是身体虚弱面色憔悴,也没有力气下床,人比黄花瘦。
☆、第102章
“姑娘,这药都凉了,您就喝一口吧。”
铜制熏炉的馨香淡淡,却是掩不住屋中的药香清苦,炭盆烧得温暖,却也使得屋中的药味盘旋不去,吊着藕荷色鲛绡帐的拔步床边,浅夏端着药碗站着,眉头皱得简直能打结,这药已经来来回回热了两遍了,再热下去,这药还有什么用呢?
覃晴病怏怏地靠在床上,小巧的下颌尖尖,恹恹道:“我不想喝,端出去。”
“姑娘,”浅夏真是想跪下了,“您早晨的药也没有喝,这一碗是大夫开的补气的药,你可一定要喝啊!”
鼻尖汤药清苦涩然的味道萦绕,覃晴不由得皱了眉,不耐地斥道:“调理,补气,补血,一天到晚得吃多少药,你们把我当药罐子吗!”
“姑娘……”治风寒的药早就断了,可人却一直缠绵病榻下不了床,精神气也时好时坏,一直往虚弱了去,竟是仿佛那油尽灯枯之势……
覃晴冷声呵斥:“端出去……咳咳咳……”话道最后,又是一连串止不住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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