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萧翊小心翼翼地坐在长生旁边的椅子上,一边忐忑地看着左右,“我不会坐她身上了吧!”
长生停住手里的笔,抬头瞟了他一眼,清清凌凌的目光飘过来,让萧翊瞬间有种小学生见到教导主任的感觉。他跟长生接触越多,越觉得对这个人敬重佩服。这个清瘦的书生,明明论武力值不敌自己的一个手指头,但是身上却有种让人折服的力量,好像天底下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所有的难题在他面前都会迎刃而解。而且不知为什么,只要长生一用这种清冷的目光看他,他就觉得紧张,好像做错事一样忐忑。
萧翊赶紧赔笑岔开话题,“小顾,你让我找几个人扮女鬼还真是管用,现在京城中都在说庆国公府闹鬼,王重山想把此事大事化小都不可能了。今天在宫中,皇上还问起了这件事,把京兆府尹王重山骂了一顿,说他办案不利,让他重审此案。潘珏和萧衍脸都绿了。”
说起宫中的事,萧翊眉飞色舞。长生将手里的狼毫笔放到笔架上,“王重山是萧衍的人,又跟潘珏交情颇深,他为人谨慎,滑不留手,一直找不到他的漏洞,如今可谓一石二鸟,既能将潘又斌的恶行昭告天下,又能坐实王重山的包庇之罪。另外你告诉尹正奇要小心行事,别急于求成,还要派你的侍卫暗中保护他。”
“这个你放心,我一早让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保护尹正奇,这会儿潘又斌要是敢动他,立马就能被我逮个正着,再给他加个谋害朝廷命官,报复灭口的罪名,他就更翻不了身了。”
长生点点头,“潘又斌不会那么蠢自己撞上来,这个时候他怕引火上身,肯定是躲得越远越好。不过,王重山是尹正奇的顶头上司,还是要堤防他搞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对了,定远侯那边怎么样了?”
说起定远侯,萧翊也是唏嘘,“文楚名告御状,在宫门口长跪不起,要严惩潘又斌。但是潘又斌是潘皇后的内侄,皇上碍于潘皇后的颜面,自然不能立刻定罪潘又斌,只是安抚文楚名,说京城衙门正在调查审理此案,让他稍安勿躁,要我看多半也是敷衍他,案子拖来拖去拖黄了,最多不过再找个替死鬼出来。”萧翊忍不住抱怨,“你们这里的法制就是有问题,凭他潘又斌是皇后的侄子,就能逍遥法外。”
长生叹了一口气,“任何社会都有法制解决不了的问题。大玲告诉过我,在你们的时空里也有特权阶层,只不过千年后的法律和国家机器要比现在健全,即便徇私枉法也不敢做到这么明目张胆。”
萧翊不说话了。长生修长的手指敲着桌案,“你安排一下,我去拜会定远侯。”
萧翊吃惊道:“你如今的身份不能曝光,这样去见文楚名太危险了。”
“无妨。”长生笃定道:“定远侯现在恨潘又斌入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你们不是有句名言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定远侯在朝中颇有势力,你若能争取到他的帮助,便能事半功倍。”
萧翊舒了一口气,“小顾,幸亏有你。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长生叫住他。萧翊诧异地回头,长生从书案的抽屉里拿出一枚寿山石印章,清透莹润,一看就是反复被把玩过的。他将印章递给萧翊,神色看似从容随意,却带有一丝羞涩,“我留着也没有用,你拿去用吧。”
萧翊接过来,这枚印章他太熟悉了,正是一年多前他在这个世上睁开眼睛时身上唯一一个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那是长生雕刻的,送给好友萧翊的礼物。萧翊心花怒放,这是长生拿他当做朋友的意思了,他合拢手指,将那枚温润的印章握在掌心,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冲口而出的竟然是,“怎么整得跟定情信物似的!小顾,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珍藏,绝不辜负你一番心意。”
长生无语地看着他。萧翊脑门一痛,好似被人弹了一个脑奔儿,他“哎呦”一声,揉着自己的额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空中,“颜颜,你这是要显形了啊!”
萧翊一直很抵触赵大玲这个名字,说太土,他又不敢随着长生叫“大玲”,于是便用赵大玲现代的小名来称呼她。既显得亲热,透出一份与众不同,又让长生无话可说。
萧翊随即抱怨,“颜颜,这么多天了,你也不入我梦里,咱们叙叙旧也好,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啊。”
长生凉飕飕的声音飘过来,“好啊,今晚让大玲去找三小姐的卧房找你,你看什么时辰合适,提前打个招呼。要是去早了,看到不该看的……”
“不用,不用,我就随便说说。还是让颜颜进你梦里跟你相会吧,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萧翊忙不迭地摆手。开玩笑,谁愿意正跟媳妇亲热呢,旁边还多个看热闹的。
☆、第139章 女权
萧翊落荒而逃,赵大玲的魂魄飘过来坐在长生的腿上,长生感到好似一片羽毛落在了自己的腿上,轻飘飘的,却已然是让人欣喜的进步。赵大玲一直按照玉阳真人交给她的心法修炼,还入到真人的梦里跟随真人修行,比活着的时候还认真,而且也更加方便,以前还得坐马车晃荡一个来时辰才能到太清观,如今念头一起,魂魄就飞到了。
长生一手包办了照顾床上的赵大玲,每日为她清洁擦身,换药疗伤,还要为她按摩四肢,防止肌肉萎缩。他不让别人碰赵大玲,所有的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在他的悉心照料下,赵大玲身上的鞭伤渐渐愈合,云阳真人的玉息膏果然神效,伤口好得很快,伤痂脱落后,痕迹都是浅浅的,看上去不是那么骇人。有时候赵大玲也感到庆幸,她是个超级怕痛的人,如今魂魄脱离了身体,也免除了肉/体上疼痛的折磨。就这样,长生每次看到她身上的伤痕时,还要落泪。要是她日日鬼哭狼嚎的,长生更是要心疼了。
她时常随着长生到友贵家的和大柱子住的院子去看望他们。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萧翊将他们接到王府中居住,长生每日都会去看望友贵家的,顺便指点大柱子的功课,即便如今长生那么忙,一天恨不得多出十二个时辰来,但还是抽时间亲自教大柱子,大柱子也跟姐夫最亲近。赵大玲躺在长生屋里这件事,只有长生、萧翊和少数几个把门的侍卫知道,长生怕友贵家的担心,没有告诉她。每次友贵家的问起赵大玲,长生都说赵大玲受伤了,在太清观玉阳真人跟前养伤,等伤好了就回来。友贵家的依然忧心忡忡,“这些日子,我总是梦到我家大玲子,每次都笑嘻嘻地对我说她很好,但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我呸呸呸说一句,人家都说死人才会托梦,她总是托梦给我,是不是已经……”
长生赶紧安慰友贵家的,“岳母不必担心,您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见得就是大玲托梦。”
一旁认真写字的大柱子也抬头道:“我也梦见我姐了,她让我听姐夫的话好好读书,她还教我算术咧,可惜我一睡醒就忘了大半。”
旁边的赵大玲魂魄吐吐舌头,也不敢总去友贵家的和大柱子梦中了。
没有的身体的限制,时空对于她来说也不再是屏障,她的魂魄能自由地回到现代,见到了爸爸妈妈和他们各自的家庭。
她飘荡到妈妈家里,妈妈做了一桌子的菜,其中一盘香干芦蒿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十三岁的弟弟小辰不满地将这盘香干芦蒿推到桌子那头远离自己的地方,“一股青草味儿,我又不是马,才不要吃这个。”
妈妈脸上有片刻的恍惚,默默地夹了一筷子芦蒿放进嘴里,眼泪却突然涌了出来,小辰慌忙放下筷子,过来搂住妈妈的肩膀,“妈,你又想姐姐了是吧!”
妈妈呜咽着点头,“你姐姐最爱吃芦蒿,我总是下意识地就炒这个菜。你姐姐不在了,再也没人爱吃这个,倒了吧。”
“别别别,”小辰抢过那盘菜,往自己碗里拨了一半,“谁说没人吃,我还吃呢。”说着大口大口吃起饭来。
赵大玲摸摸小辰的头,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她以前总是淡淡的,并没有尽到姐姐的责任。她飘过去拂去妈妈脸上的泪痕,将自己的脸依偎在妈妈的脸上。
妈妈茫然地摸摸自己的面颊,“起风了吧。”
小辰从饭碗上抬起头,“我也感觉到了。”
她又飘到爸爸的家里,惊讶地发现爸爸的书桌上摆着一张她的相片,那是她大学毕业时代表毕业生发言时的照片,照片里的她青春洋溢,笑容灿烂。她一直以为爸爸没有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却原来他偷偷去了,见证了她人生中极为重要的这一刻。
赵大玲终于明白,她的父母没有抛弃她,他们爱她,并未因离异而减少分毫,是自己的心结让她觉得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意她。赵大玲默默地离开了现代,没有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能够再见他们一面,知道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已然让她感到圆满。
其他时候,赵大玲白天就待在长生的身边,看着他怎么一步步地谋划,帮助萧翊巩固自己的地位,同时将萧衍和潘又斌逼入死胡同。晚上就入到长生梦中与他相会。有了这个督促,长生的作息时间异常规律,一到亥时便准时就寝,有时候萧翊还想跟他聊点儿什么,都被请出门,萧翊给长生的评论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跟他媳妇一样的重色轻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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