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早在慕容策突然出现的时候就吓白了脸,从来没有见过皇上这么可怕的表情,她已经吓得手脚发软了,正好皇上发了话,她见纪子筝带了绿意要走,也连忙起身跟在后面追了出去,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才是在上策。
至于小姐……没事的,皇上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苏如熙此刻简直是如坐针毡,想走却又走不了,只能故作镇定地坐在凳子上,心中万分忐忑。
慕容策一步步地走近,盯着她看着,神色阴晴不定。
苏如熙听着他的脚步声,放在膝上的手紧张地攥紧,心跳得越来越快。
他在她面前站定,盯着她看了片刻才开口:“苏如熙,你最好能好好的解释一下为什么会跑来这种地方。”
他的语气是一贯的凉薄冷淡,却让苏如熙心头一突。
她还没说话呢,旁边就有人不满地先她一步开了口:“哎哎,这位公子,什么叫这种地方?我们南音坊可是出了名的正经乐坊。”
是南柯,原来他还没出去呢?
慕容策这才施舍了余光给还在屋内的其余两人,他眼中戾气未消,当视线扫过南柯时,夜似的黑眸蓦地一沉,眸光瞬间变得冷厉如剑。
南柯被他冰冷的视线扫过,不由得背脊一寒,被面前男子的气势所慑,连脸上一贯戏谑的不正经神色都收敛了几分。
坐在旁边的苏如熙都感觉到房间里剑努拔张的紧张气氛,怯怯地出声说道:“那个……”
慕容策看向她,脸色依旧不那么好看:“什么?”
苏如熙赶紧澄清自己:“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喝茶而已,酒是老板娘送的!我没喝酒,一点酒都没沾!”生怕他不信,她还急切地补了一句,“是真的!”
慕容策听着她说的,神色一点点随之变化,听到最后,他已没了方才的气怒之色,眼神复杂的盯在她脸上许久,薄唇紧抿。
这时,玄音淡淡出声问道:“苏姑娘,这位是?”
经他一问,苏如熙这才恍然回神,对啊,他现在算是她的什么人?她已经不是他的妃子了,现在也不是在宫里,她没必要这么怕他,也没必要跟他解释这些啊……
唉,虽然心里是这么想,可是慕容策毕竟余威犹在,她实在不敢造次啊……
“这位是……是……”
她该怎么介绍他啊?是她前夫?是她朋友?她敢肯定,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不会满意的。
就在她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慕容策时,就听见慕容策说:“我是她夫君。”
听见“夫君”两字,苏如熙心尖蓦地一颤,耳根有些发热。
见苏如熙没有出声反驳,玄音唇边的笑容淡了两分。
南柯目光扫过玄音,落在慕容策的身上,问道:“那么说,这位公子看上去很面熟啊,是从盛京城而来?”
慕容策看他一眼,语气冷淡:“是又如何?”
南柯略显阴柔的凤眸微微一眯,唇边勾起一抹笑,“没什么,只是有点可惜罢了。”
苏如熙听得一头雾水,“可惜什么?”
南柯转头看向苏如熙,报以歉意一笑,“傻姑娘,我是为你可惜。这位公子要是你无关紧要的人该多好。”
苏如熙蹙了眉,“南柯,你在说什么?”真是奇怪,怎么从一见到慕容策开始,南柯说的话她都不怎么听得懂。
南柯的视线从桌上那杯殷红的葡萄酒上掠过,轻叹了口气:“你方才要是喝了这杯酒就好了……”他又想到一连喝了好几杯酒的寿儿,凤眸带上了几分惊叹几分疑惑,“四娘自酿的这酒,轻易不拿出来招待人,可是只要喝下去的人,没有一个能自己走出这南音坊。那个叫寿儿的小姑娘我还真是看走眼了……”
慕容策听着南柯的话,往前两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苏如熙面前,目光警惕地看着南柯。
苏如熙越往下听,心底深处涌起一股森冷的寒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你到底在说什么?”
站在南柯身后的玄音,看着苏如熙微微发白的脸色,眉尖轻蹙。
南柯笑起来,继续说道:“对了,苏姑娘,之前你不是问四娘这南音坊除了她酿的忘忧酒之外,还有一样不轻易示人的东西是什么吗?你现在还想知道么?”
苏如熙抿唇不答,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慕容策怕她摔倒,下意识地就伸手扶住了她。
苏如熙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对他说:“我们走!”
她的手在微微地发颤,慕容策一低头便看见她紧紧抿着的唇瓣,显然,她在害怕。
慕容策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有些疼,眼中的冷色瞬间消解成了深邃幽黯的温柔。
“别怕。”他轻声安抚她,将她护在身后,然后才看向挡在他们面前的南柯,唇边浮起一抹嘲讽的笑。
“你说的不轻易示人的东西,既然来了,那就看看吧。”
玄音见慕容策到了现在依旧是一派闲适气度,丝毫不见慌乱,仿佛身处在自家屋子一般自在,眼中不由得带了几分倾佩欣赏之色。
“既然公子这么说了,那南柯就得罪了!”
南柯话音刚落,只见他五指在束腰处一翻,手腕一抖,那条缚在腰间的玉带俨然变成了一把闪着寒光的软剑,剑尖闪着寒光直直地朝着慕容策刺去!
电光火石间,慕容策侧身险险避过那刺过来的剑,从怀中飞快地取出一把折扇,反手挡住了南柯又刺过来的一剑。
剑身碰撞在扇柄上发出“铮——”地一声锐响,南柯眼中射出精光,语气有些兴奋:“龙骨扇!”居然是传说中坚可削骨的龙骨扇!
阴柔凤眸深处隐隐浮现出一抹狂热的神采,还以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没想到竟然是深藏不露。
真是有意思!
慕容策趁南柯说话的空隙,将身后的苏如熙推到一边,生怕刀剑无眼伤到她。
“站着别动!”慕容策飞快地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而后便迎身同南柯缠斗在了一处。
苏如熙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手脚发软的靠着墙壁,耳边听着刀剑交接的铮铮声,不知道事情怎么会一下子变成这样!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南柯会突然对慕容策动手?他们是早有预谋的吗?
她什么都看不见,不敢乱动,不敢出声,生怕自己让慕容策分心。
可是慕容策打得过南柯吗……
苏如熙心急如焚,侍卫呢?他一直带着身边的侍卫呢?
对了,梁栋!梁栋不是带着那几名侍卫就在旁边的厢房内休息吗?
“梁栋!!”
苏如熙扯破了嗓子,可是屋外也没有丝毫动静,她的呼喊声并未引来一个人,梁栋没来,侍卫没来。
玄音淡淡出声道:“苏姑娘,你别喊了,你带来的那些人现在应该什么都听不见。这位公子带来的人恐怕此刻也被四娘给拖住了。”
苏如熙的心随着玄音的话沉了下去,就像渐渐沉入了冰冷的湖底,寒彻心扉。
她满面惊怒:“你们是早就计划好了!为什么!?”
玄音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反倒是在缠斗中的慕容策还能抽出空来训她,“你现在知道了?整天尽闯祸!好好站那儿别动!”
南柯身法奇诡,而且剑术极其厉辣阴狠,锋芒所指,寒意碜人。可与他对打的慕容策虽只一把折扇在手,可也并未落在下风,另一手掌法如风,游刃有余,两人交手了几十招也并未分出胜负。
数十招交手下来,南柯便察觉出了慕容策想要拖延时间的意图。凭他的武功,足够他自己脱身,可是要想带走一个眼睛看不见的苏如熙,根本不可能。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声,似乎有人正从这边闯过来。
再拖下去不行了!南柯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他往后疾退两步,喝道:“玄音!”
玄音会意,南柯身形才动,他的五指便在琴弦上翻飞,只见数枚闪着银光的细小暗器便从琴身疾射而出,朝着慕容策的面门而去!
慕容策唰地打开折扇凌空一挥,身子往后一仰,险险地躲过了飞射过来的暗器。
南柯瞄准时机,飞身向前举剑刺向慕容策,慕容策抬袖欲挡,哪知就在这时,南柯的剑尖突然一偏,带着凛凛剑气的剑便往他身旁的苏如熙刺去!
玄音一脸震惊地起身,古琴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沉声喝止:“南柯!”
苏如熙看不见朝着她刺来的剑,只听见随着剑气而来的烈烈风声,还有慕容策惊怒交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熙儿,躲开!”
苏如熙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几乎同时,随着慕容策的话音刚落她便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地。
接着,耳边便听见剑刺入骨的声音,压在她身上的人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声,手臂紧紧地搂住她,将她牢牢的护在身下。
南柯将剑从慕容策肩后拔出,正欲举剑再刺,手才刚举起来,手腕便被隔空袭来的物件击中,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南柯低头一看,击中他的竟然是一枚钱币!
他满面怒色回头看去,只见门外立着一名陌生男子,看样子是匆匆赶来,想必刚才外面的骚动都是他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