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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婿 番外完结 (果木子)


傅长启却接着问:“闵大夫祖上原就在颍川么?”
闵馨摇摇头,干笑着说:“不是。”
“嗯”,傅长启说话时语调轻缓,叫人觉着挺舒服,他道:“我听闵大夫官话说的多,也没甚本地的乡音,八成也是后到的颍川。”
“是”,闵馨嘴上应着,心说你才听了我几句话,这就听出来了?哄人罢。
“我家中原在江都”,她随口扯道:“后来着了水灾,只得与长兄出来四处行医为生。”
“那怪不得”,傅长启露出丝歉然,“傅某冒昧,惹闵大夫忆起前事。”
闵馨本就是瞎编,一时摆手,说:“怪不得什么?”
傅长启指指桌上已经空了的一只碟子,“怪不得闵大夫喜爱这个,原也是南边人。”
他指的碟子里先刚放的的白云片,是南方一带极盛行的点心,将米碾成锅巴,薄如绵纸,用油煎烤,上面撒一层薄糖或蜜,吃起来极其脆口,这一家食肆做的不算十分地道,但也难得,闵馨最爱这个,不知不觉多用了几块儿。
她心下汗颜,得亏刚扯的是江都,要是随口说了个北边地方,自打自的嘴巴都不知道。
……果然行商的都是奸诈之辈。
闵馨不大想继续坐在这,本来兄妹俩说话她在一旁就不合适,正想着要告辞,见傅长启对延湄道:“二哥这会儿脚还疼,你带着两个丫头先去方才那铺子把东西都买完,好不好?”
闵馨立即吱声:“我陪着夫人去。”
傅长启却压了下手:“我还有几句话想与闵大夫说。”
闵馨直想把刚吃下去的都吐出来,就说天底下没有白给的东西!
延湄并不太在意,听了傅长启的话便应说“好”,径直带着两个丫头走了。
闵馨全然摸不准傅长启的意思,若真是有旁的病要问治,不必支走延湄,遂直接了当问:“傅公子有何事直说罢。”
傅长启也不绕弯子,“小妹前阵子听闻病了,可是由闵大夫医治?”
他这话一说来,闵馨总算能摸着他大概目的了。
——怕是这个娘家哥哥才知道妹子之前闹病的事,但不大清楚内里,而且小夫人到如今都还没洞房……先前的事定也没法子给哥哥说,傅长启便来找她探问。
弄明白情由,闵馨便有了底气,她肃肃面容,一脸正气地冲着对面的人:“傅公子,我是个小小的大夫,但从不言及主顾私事。”
傅长启一笑,“闵大夫误会了,我不是要问此事。”
不是问这个?闵馨诧然:“那你到底寻我作甚?”
“我是个行商之人”,傅长启说:“想必闵大夫也瞧出来了,我想与你做桩买卖。”
“与我?”闵馨哭笑不得,“我一无本钱,二无可贩卖之物,傅公子与我做哪门子的买卖?”
傅长启往外面看了一眼,“闵大夫多半知晓,傅家人远在金陵,舍妹孤身嫁入侯府,侯府门深,难免有些人看我妹子好欺负,我想请……”
他话没说完,闵馨已是神色一冷,她掏出块儿碎银扔在桌上,权做方才的饭钱,男子般拱手道:“傅公子找错人了,我虽颇爱银钱,医术也平平,但从不帮人做那些后宅里害人的勾当。”
她说完便走,傅长启不料人这般急性,立时跨步拦了一拦,闵馨一头撞在他身上,急赤白脸地瞪着人。
傅长启忙退后一步,说:“闵大夫还请听我说完,傅某并无他意。我只愿小妹护好自己,若旁人不犯她,我何必帮她树敌?”
闵馨脸色稍霁,回身又坐下,听傅长启的声音继续传来:“只是她一人远在此处,我不甚放心,闵大夫也是历过事的,定知这内院不太平的时候也有,小妹纯善,旁的也罢,我只求她平平安安,莫被甚么伤了还不自知,是以想请闵大夫多多帮衬。”
——说白了,这就是要将延湄这幅身子骨托与她,回头好了赖了都是她的事儿。
闵馨本不欲接他这茬,可是于女子所用之物,不论是药还是香,亦或是旁的,她自认能比她厉害的真没几个。
顿了顿她道:“傅公子方才要与我做什么买卖,我可没本钱。”
“不需要本钱”,傅长启说:“我什么买卖都做,不拘哪一样,我给闵大夫算干股,你只需分利即可。”
——完全白拿。
闵馨侧着身子瞥他一眼,其实傅长启说个条件于她来说本不是事儿,因眼下延湄有什么不舒坦,萧澜一样会寻她,诊金本就给的不薄,再吃傅长启这一道,她摸摸良心,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她这个人爱钱,偏又爱的不够彻底。
“我出十两银子的本儿”,闵馨抱着肩膀说,“只是眼下身上没带那么多银钱。”
“无妨”,傅长启也不嫌少,跟听她说了一百两似的,“我先给闵大夫垫着,赚了算你的,亏了算我的。”
闵馨心道那是自然,嘴里假客气:“过后我给傅公子补条子。”
傅长启微微一笑,结过账,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店,延湄东西还没买完,看他们过来便让傅长启瞧瞧还缺什么,闵馨先告辞,与延湄说:“改日我再去府上与夫人说话。”
延湄点了下头,等她走了,歪着脑袋看傅长启。
傅长启笑,“瞧我作甚,舍不得二哥走?”延湄心里头的确有那么一些,不过不说。
隔天一大早,傅长启收拾好行装,在带回来的马里挑了一匹,装了满满当当的东西,赶回金陵过年。
侯府里也洒扫一新,挂上红灯笼,贴了春联,延湄头一次离了家里与萧澜一并过年,觉得有些奇怪。
按人数来说,算上程邕等人那是极多的,且日间太守府、军大营以及闵蘅和闵馨那都有饭菜加过来,侯府里亦忙着一一回赠过去,人来人往的,但延湄并不觉得多热闹;而晚间守岁时只有她与萧澜两个,不似家里一屋子人,她也不觉得冷清。
正月到二月,仍是冻手冻脚的天气,濮阳直到四月底才真正暖和起来。
萧澜在颖阴待的时日见长,因铁矿已挖出一半,矿石需得冶炼,他几乎没日没夜地盯守着。
这日刚回府,延湄就拉着他往远香堂走,萧澜说:“急急地跑什么,仔细些脚下。”
延湄脸上欢喜得很,远远给他指:“澜哥哥,看!”

第35章 春日

——远香堂前面那一大片空地上,钻出了细嫩的树苗,已有一掌来高,绿绿的牙叶抽出来,满是生机。
看来头年晚秋种上是对的,苗儿出了八成,也很整齐。
萧澜心里头跟着轻松起来,走近瞧了一圈,说:“长得还不赖。”
延湄有七、八日没见他了,扣着手时指间便有点儿用力,可惜她的手哪能硬得过萧澜,反把自己夹疼了,晃着手直哼哼。
萧澜稍稍松劲儿,问她:“还使不使坏了?”
延湄得了空儿,把手抽出来,一时又变得笑盈盈了,她在幼苗间来来回回绕几圈,说:“春天,夏天,秋天,再春天,再夏天,再秋天……”
萧澜觉得她多半已经透过这些小树苗看到了桃子,禁不住乐,弯下腰,将有些长得过密的拔掉,延湄跟在他身后,一边接过他拔掉的树苗一边比划,“桃树长得快,几场雨就能窜这么高。”
“是啊”,萧澜转头看她一眼,“三年就能结桃子,比你长得快。”
延湄听出他话里的消遣,伸手去抓他的手,假装要咬,萧澜也不往回缩,“才长了桃苗,就要过河拆桥了?后头还要上肥呢。”
延湄立即作势改为吹,仔细扑掉他手上的土说:“澜哥哥,我舍不得咬。”
……倒会见风使舵。
他二人自远香堂往回走,一路上见花红草绿,真正是春日到了。
萧澜昨夜没睡,一大早赶回来正近中午,他先去沐浴,延湄便带着桃叶去厨下。
厨里下了细细的鸡丝面,这时节正有鲜嫩的香椿,延湄将尖上最肥嫩的红芽拣出来,洗净,用淡盐水渍过,放在炭火上慢慢的熏。这是乡间的吃法,不过油,但能现出椿牙最原本的滋味来,梗香梗香的,撒一层在面里,开胃又爽口。
萧澜吃了热乎乎两大碗,鬓角出了汗,身上舒坦,他对着延湄勾手指,“下半晌想不想去山上瞧瞧野花?”
倒不是逗弄她,今春山上的确只有野花可瞧,他的那三座山林,一座要种桕子树,去年秋天起便已派人四处去寻,但这种树还真是不多,找到几棵移过来现不知能不能活,剩下的都靠先前那两棵树的树籽,但现还没见出苗。其余两座分别种桃儿和李,种子是傅长启买好,二月初已经谴人送来,今春种下,明年才能瞧到一片红,因眼下也只能望一望旁的山上的野花了。
延湄却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困了。”
萧澜每日睡一两个时辰,熬得眼睛里出了血丝,延湄便在他胳膊上拍一拍,“睡会儿。”
她坐在矮榻的一角,手里摆弄着个木格子,里头有几根小木棍,上来下去的,没甚歇午觉的意思,萧澜原是想歪过来看看她在弄什么,他也犯了困意,稍有些散散的,头躺过来就正好枕在了延湄腿上。
延湄把手里的东西拿开,低头看他。
眼也不眨的,萧澜被她看得脸热,正有心要起来,延湄却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另一手托着他的脑袋往后挪了挪身子,——避开晒在萧澜脸上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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