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涟漪这才发觉光线透过南边的六棱轩窗透了进来,时候应是不早了,赶紧汲上鞋子,“皇上走也不叫奴婢一声,竟然睡过了头,真是该死。”
“皇上说您昨夜辛苦,特意吩咐不让叫醒您的,说让您好好休息一下。”
秀珠越发笑得欢了,倒令她脸一红,低了头,在秀珠的服侍下更衣,梳洗,收拾完毕后,这才出了怡心殿。
主仆俩刚回到尚仪宫,人还没来得及坐下,有小太监来宣皇上的口谕,窦涟漪不知何事,略带着一丝惴惴地跪地听旨。
“皇帝口谕:封窦涟漪为夫人,即日起移居栊翠宫,钦此!”
窦涟漪一下子呆了,还是秀珠轻轻地拉了她一下,方才回过神来,赶紧谢了恩。
小太监已复命去了,可是她还怔在那里,“小姐,委屈你了,可是夫人总归是皇上的女人,比无名无份的宫女强吧。”秀珠知她难受,遂安慰道。
又能强到哪里去,夫人说好听点是皇上的女人,说难听点,相当于宫妓,专供皇帝玩弄的女人罢了,是上不了皇室宗谱的。
不行,她要去找他去,窦涟漪赫地从地上爬起来,刚行了两步便颓然止了步,他决定的事向无更改,去了,又有何用。
罢了,反正她的命运早已跌到了谷底,还怕它再低一点不成?
栊翠宫是专门供夫人们居住的处所,在皇宫的最西端,偏僻得很,两进的院子,外院奴才们住,里院又分隔为十间,如今已住了五位夫人。
等她过去的时候,好一点的朝南而向的屋子已被先前的五位夫人分住了,便挑了对面的一间住下了,总归是皇上的女人居住的地方,比下人房强多了。
“这些人都是狗子眼睛,见我们不得势,竟是一个个都叫不动。”屋子长久无人居住,满是灰尘,秀珠便去外院找粗使太监们进来打扫,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气得不行。
窦涟漪从他深爱的皇后到最下贱的宫女,经历了大富大贵,也尝尽了艰辛屈辱,早已宠辱不惊了,遂笑着劝道:“你跟他们置什么气,有这个时间,屋子只怕已经收拾好了。”一边说一边动起手来。
“小姐,使不得。”秀珠拦在前面不让她动手,无奈她不肯,只得自己手脚麻利一些,好让小姐尽量少做一点。
等打扫完毕,已是掌灯时分,秀珠去找热水给主子洗洗,结果又呕了一肚子气回来,等将就着洗完了,厨房的饭菜早已冰凉了,两人吃了两口便撤了。
可能实在是疲累得很,倒是一沾上床便睡了。
次日早上洗漱完毕,窦涟漪便带着秀珠去拜访五位邻居,结果只见到了四位,分别是李夫人,齐夫人,温夫人,容夫人,不在的那位是宁夫人,听这几位夫人撇着嘴说她每天拜见完太后,必去各宫娘娘处请安,想是还没回来。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在这深宫大院里,多请几尊“菩萨”不失为一种生存之道。
正是这一趟,也让她明白了,玄寂离永远不会属于她一个人了,或许他的心中只有她,但他的人,绝对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只忠实于她了。
他是君王,既有着无上的权利,也有着无尽的承担。
“哼,瞧她们爱理不理的样,狗眼看人低,若是说出您从前的身份,吓不死她们。”往回走的时候,秀珠还在因几位夫人对自家主子爱搭不理而忿忿不已。
☆、第105章 身为下贱
窦涟漪轻敛眉头睃了她一眼:“你也知道那是从前的身份,说出来别说无用,只会招致更多的白眼,还有,前皇后这三个字再不要提及,记住了吗?”
选秀过后,宫中将一批老宫女太监放了出去,换了一批新人,当听到这是皇后的意思时,窦涟漪一下子猜到了她的心思,皇后要将窦涟漪为后的时代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从此往后,这偌大的后宫,只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月氏碧落。
所以,如今宫中除了极少数的人,如李莲成还有来喜外,再没有人知道她从前的身份。
一念至此,窦涟漪不禁苦笑了一声,皇后虽贤明,可到底是女人,怎么可能一点也不介怀自己的存在呢。
“是,奴婢记住了。”秀珠不解,但还是应了下来。
窦涟漪忽然看见西墙下架了一副秋千,想是从前住在这里的夫人们无以打发时光安置的,便欣喜地跑过去,坐上去荡了起来。
身后,几树梨花开得正盛,微风吹过,偶有花瓣飘落于身上,秀珠在后面帮着推,一下比一下高,一时间,久违的笑声在院子里响起。
“一介贱婢居然也爬上枝头,跟您平起平坐,想想就不舒服。”
“哼,那是皇后娘娘仁慈,替她求情,不然,这会只怕在宫刑司受罪呢。”
“就是,还有心情荡秋千,也不怕荡得高跌得重。”
声音传来,秀珠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等秋千一稳下来,便跳了出去,窦涟漪想拉已经来不及了。
“你说谁是贱婢?”秀珠不敢冲着一道明艳的身影来,便直指着主子旁边的宫女质问。
那道明艳陡然一僵,脸色哗然失色,冲着随后赶来的窦涟漪道:“窦夫人,你就是这样管教手下的吗?”
“我家主子管教得紧,从来不叫人骂人。”
秀珠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厉斥:“主子说话岂有奴才插嘴的份,窦夫人,你若管教不好,莫若本夫人替你管教如何?”
“闭嘴。”
秀珠梗着脖子正要回呛,被一声断喝喝住了,见自家主子发火了,却也不敢有违,将冲到喉咙口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窦涟漪转身笑着陪罪:“秀珠性子急,宁夫人大仁大量,莫要跟她一般见识,方才我去拜访过,碰巧你不在……”
“不用套近乎了,本夫人今天就跟她一般见识了,不知窦夫人意下如何?”宁夫人冷冷地打断她的话,竟是不依不饶的架势。
窦涟漪怔了怔,又笑道:“大家住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不可以给我一个面子,我保证下不为例。”
“不可以。”
三个字自艳红的娇唇中森然吐出。
窦涟漪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这夫人虽算不得正经主子,可半个主子也是主子,也容不得底下人冲撞,原是秀珠性子急,一不小心被人抓住了把柄,当下回身命令:“跪下,给宁夫人赔罪。”
秀珠这回也冷静下来,也知主子如今不比从前,便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奴婢知错了。”
“你以为这样不咸不淡地请个罪便行了吗?”宁夫人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问。
窦涟漪暗中叹了一口气,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凡是有女人的地方,便免不了争斗,纵算自己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置身其中。
遂淡淡道:“那依宁夫人的意思,如何处置才能满意?”
“哪里出了错,便由哪里受罚。”宁夫人一边说一边退后一步,美眸中狠绝一闪,厉声命令:“给我掌嘴,打到她服气为止。”
她的贴身宫女得意地一撇嘴,挽着袖子冲到跟前,手高高地抬起,却在重重下落的时候被人一把抓住了。
“窦夫人,你想怎样?”宁夫人脸都气白了,怒声诘问。
秀珠跟了自己多年,早已如亲人一般,她容不得别人欺侮,窦涟漪眸中有淡淡的坚持:“既是我的奴才,不劳别人教训,宁夫人放心,回头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她,恳请宁夫人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
“给你面子?你不过是一介贱婢,别以为如今封了夫人,便与我们平起平坐,再怎么说,你也脱不了曾为下贱的过去,还想要面子,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宁夫人话音一落,忽地传来一句戏谑的问声:“那我的面子宁夫人肯不肯给呢?”
僵持不下的两方循声一看,方才还疾颜厉色的宁夫人立刻换上了一张笑脸,当真是比翻书还快,趋上前行礼:“妾身给桐贵人请安,给杨美人请安,两位主子怎的肯移驾栊翠宫?”
“怎么,听你的意思不欢迎?”杨凝芷笑着反问。
唬得宁夫人赶紧大摇其头,连声道:“不敢,不敢。”
“我们来是有事问窦夫人,你先下去吧。”夏若桐位份高,加上家世显赫,身上自有一股天生的气势,叫人不敢小觑,见宁夫人忙不迭地答应了,又用下巴点着地上跪着的人道:“我们来了,总得有人端茶递水,可不可以先让她起来,等我们走了再来领罚不迟。”
一番话说得不轻不重,宁夫人却不敢不依,“桐贵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妾身哪敢不从。”
“快起来谢谢桐贵人。”窦涟漪赶紧将秀珠扶了起来,心疼地虚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总说你不听,早晚会闯祸。”
秀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给夏若桐与杨凝芷请安致了谢,这才与主子一起引了她们及她们的贴身宫女往朝北的一间屋子走去。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两位还是觉得屋子的简陋超过了预料,夏若桐环顾一周后皱紧了眉头:“这向北的屋子冬天冷夏天热,姐姐以后有得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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