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李莲成趁着皇上醉意朦朦,不错眼珠地望过去,便发现男人说这话时唇边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不仔细瞧,是看不出来的。
想到这,李莲成便对秀珠说:“好好劝劝你家小姐,跟皇上服个软,这事幸许便过去了。”
“谁说不是呢,可公公是不知道,我家小姐犟起来,九头牛,不对,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秀珠犯难道。
李莲成摇摇头,秀珠还真是说得一点没错,可是跟皇帝较劲能有好果子吃?这么多年来,他还没见过有例外的,便摇头叹气地走了。
“李公公给的?”回头,秀珠兴高采烈地一说,窦涟漪心中一动,莫非是他的意思?璇即摇摇头,他恨自己还来不及呢,哪会管她的死活,便淡淡道:“等得了机会,我会亲自去谢过李公公。”
秀珠说话间已打开药盒,仔细地帮她上了药,素云找来干净的布条包扎,正忙着,外面忽然响起极雅致的一声:“有人来拜年,主人也不出来迎接吗?”
给她们拜年,几个人面面相觑,不会是听错了吧?
秀珠将信将疑地起身,正要出去一探究竟,门口出现一道娉婷的美妙身影,面带春风一样温煦而超脱的笑容,“涟漪姑娘,新年好!”
窦涟漪认出来人,不禁喜出望外:“明司舞,快请坐。”
如今的明雪鸢执掌司舞局,官居正三品,屋子里的三位不过是无品无级的小宫女,按规矩是应该见礼的,不过明雪鸢为人处事不落俗套,大家便将那些虚礼一概给免了,围在一起,泡了热茶一边喝一边聊天。
“看来,涟漪姑娘的精神还不错。”明雪鸢的笑容间有赞赏与理解。
窦涟漪双手捧着茶杯,借以暖手,闻言,眉目轻轻一扬:“有这么多关心我的亲人与友人,涟漪凭什么不精神。”
“说的极是。”明雪鸢应了一声,低头浅饮了一口热茶,眼神穿过她,望向窗外不知名的远方,声音透过袅袅的茶雾,听上去有淡淡的哀伤:“好好活着,即便与你的爱人彼此伤害,就算相互撕咬也要缠在一起;而我,就算想被他伤害也没机会了。”
窦涟漪浑身一震,原来,与眼前这个不幸的女人相比,自己仍是幸福的。
一时间,都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好,秀珠故意快活地嚷:“今天是大年初一,找点乐子吧,可是有什么好玩的呢。”
“划拳,谁输了罚喝酒。”素云提议。
窦涟漪正想反对,不想明雪鸢脱口叫好:“好啊,以前在舞坊常常玩这个。”
“我去拿酒来。”素云出的主意,自是兴致最高,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不消一刻,又跑了回来,怀里抱着一个坛子,竟将厨房里做菜用的老黄酒给拿来了
☆、第078章 欢渡
窦涟漪不禁摇头:“你跟人家说了没有,若是找起来,问谁偷了酒,小心挨板子。”
“姑娘放心,厨子师傅跟我是老乡。”素云嘻嘻一笑,将四只碗往桌子上一字排开,一一倒满后,豪气地宣布:“开始。”
“涟漪,我们俩先来。”难得明雪鸢兴致勃勃,抢着头一个来。
她挠挠头,“可是我不会啊。”可想而知,她一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哪会这些市井玩艺。
“虫子、杠子、鸡和老虎,杠子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吃虫子,虫子蛀断杠子,就这么简单。”素云在家的时候,见别人玩过,其实自己也是头一回玩。
于是两两对阵,秀珠与素云还互有输赢,这边窦涟漪可惨了,老是输,输了便得喝一口。
那酒的味道很独特,入口时感到酸,在口腔里过了一道,甜味便出来了,及至入喉时方知苦,最后到了胃里,辛味终于泛上来,越喝越缠人,以至到了最后,她也不管输赢,抱起碗来便喝。
渐渐地有了醉意,窦涟漪拉起明雪鸢:“来,跳一支舞。”
四个人中,明雪鸢的酒量最大,况绍兴酒酒力不算太猛,故清醒得很,但见窦涟漪醉眼迷蒙,广袖轻舒,纤腰如杨枊柔动,不觉眼晴亮了一亮,随即笑着与之共舞。
一时间,唱的唱,跳的跳,拍的拍手,直到眼皮发沉,就那么睡过去了,第二天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昨天过得很快乐。
快乐总是短暂的,三天过后,主子们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对于奴才们来说,新一轮的劳作又开始了。
虽然太后说衣服慢慢地补着,可初三一过,眼见其他人都开始工作了,她也不想闲着,便去针衣局要了全套的家伙什来,用心补上了。
这是一件鹅黄色累金丝绣白玉兰花的蜀锦裙装,说起来好像只用得上鹅黄、金与白三种颜色,因是蜀锦,便不那么简单了。
这蜀锦的特色便是多彩织绵,织的时候以经线彩色起绣,彩条添花,经纬起花,先彩条后锦群,方形、条形、几何骨架添花,总之极其繁复。
是以,光配线便花了足足一天。
等到真正动手时,这缝补又比新织难度大了许多,所以一件衣裳缝缝补补,直到半个月后方才补好,这才亲自送往慈宁宫。
“不行,太后没空见闲杂人等。”
她原是想亲自送到太后手上,顺便表示谢意,结果被值守的奴才给挡下了,其实小太监是认得她的,只是从前来的时候她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如今跟他们一样,甚至比他们还不如,突涟漪也不想起冲突,便将衣服交与那人,叮嘱两句,顺着原路返回。
那小太监倒也不敢怠慢,立马将衣服送进去了,太后正歪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来喜接了过去,不禁“咦”了一声。
“怎么啦,莫非弄坏了?”太后紧张地张开眼睛,这衣服可是极具纪念意义,若是弄坏了,岂不可惜。
来喜将衣服递给主子,啧啧称奇:“简直跟原来一模一样,这针工,这绣活,真是神了。”
孝仁太后始还不信,接过衣服抖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瞧了一遍,果然如来喜所言,不仅看不出一点补过的痕迹,整件衣裳焕然一新。
“奇怪。”
太后忽然想起之前引起轩然大波的“鸳鸯荷包”,照那个看来,皇后明明不擅女红,就算苦练,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有如此突飞猛进的进步。
来喜不解道:“您想说什么?”
“噢,没什么,拿去收好,涟漪绣活好的事就别在外面张扬了,听见没有。”
在孝仁太后的眼里,皇帝睿智多谋、治国有方,只是前一段时间专宠一人,令她着实担心;如今皇后被废,皇帝虽然往后宫跑的时间仍是不多,起码能做到雨露均沾,在她的眼里这才算正常,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所以,决不能再横生枝节了。
来喜不明白,却也不敢拂逆主子的旨意,答应着去了。
太后无意识地盯着她的背影,皇帝虽然临幸后宫,却依旧不肯留子,眸光沉了一沉,看来选秀一事得抓紧了,等十五元宵节一过,便让各洲县将名录呈上来。
窦涟漪有太后照拂,不用终日蹲在寒风里洗衣了,李司服便派了一些轻便的活给她做,比如将洗好的衣服送往各宫。
这天早上,她用提篮分门别类地装了衣裳,一一分送,最后到了安皇贵妃的存贤堂,将手中最后一个提篮交与小太监,刚要离开,内殿门帘一掀,两道身影一起走了出来。
一刹那的错愕之后,她与其他奴才一道屈膝行半礼,虽是半礼,却要一直等到主子走过去了,方才能够起身。
“外面冷,不必送了。”看来皇上很关心他的皇贵妃。
安景凉娇笑一声:“有皇上在,臣妾不觉得冷,倒是昨晚听见皇上咳了两声,虽说没什么大碍,到底要注意着一些,臣妾一会亲手煮一盅冰糖雪梨羹送去,可好?”
“不……”玄寂离正要回绝,余光突然瞥到一抹熟悉入骨的身影,随即牵起女人的手,改了口,“难得朕的贤贵妃这份心思,自然是好。”
女人的一张脸忽如一夜春风来,笑容似美丽的花儿绽放开来,往他的身上靠了靠,“谢皇上。”眼波菀转,不觉“咦”了一声,随即越发亲密地粘在男人身上。
“涟漪姑娘,你怎么来了?”
她一直在心中祈祷,别被认出,别被认出,结果还是免不了相见的尴尬。
“奴婢窦涟漪给皇上请安,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回娘娘的话,奴婢是来送衣裳的。”窦涟漪只得上前请了安,规规矩矩地答主子问。
安景凉不放心地偷瞄了一眼身畔的男人,但见神色淡漠,古井无波,便安了心。
“难为你了,如今不比从前,凡事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让……”说到这,她又飞睃了身畔男人一眼,见他神色不耐,看女人的眼眸似有厌恶之色,越发放了心,“别让我们这些故人担心。”
“谢娘娘关怀,如果没事的话,奴婢先行告退。”
窦涟漪恭身后退到了门口,方才转身,一阵寒风吹来,仿佛钻心钻肺的冷意袭上来,而他看自己的目光比这波寒风还要冷十倍。
看来,他与她的嫔妃们鱼水情深,止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开花结果,只是,玄寂离,那一句“不与旁人生”的誓言你可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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