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之类的动物尚且竭尽全力地保护自己的幼崽不受旁的动物伤害,何况即将身为人母的窦涟漪呢。
“安景凉死有余辜,俪妃做得好。”不过一瞬,月碧落恢复了雍荣与淡定,赞赏一声。
她的双手始终护在肚子上,无言地表达着一种态度:谁也别想动我的孩子,否则我一定会跟她拼命。
“谢娘娘夸奖。”窦涟漪微微勾首,道完谢,话锋陡然一转:“安氏临死之前与臣妾做了一个交易,不知皇后娘娘可有兴趣一听?”
交易?
眉锋挑了一挑,月碧落庆幸自己正低了头啜饮,将哗然一变的脸色掩没在雾气中,不至太过失态,“什么交易,你这么一说倒勾起了本宫的好奇心,快说来听听。”将茶盅自唇边拿下来,她松泛地笑了笑,道。
“安氏说她存了一份证供在其哥哥那里,只要臣妾答应保其家人不受牵连,哥哥安祈佑必会将之拱手交出。”窦涟漪瞟了上首一眼,“臣妾见过安将军了,也拿到了那份证供,顺便还拿到了林太医的证词呢。”
女人轻言细语的腔调简直令人抓狂,月碧落稳了稳心绪,方才将恨不得立刻掐死对方的冲动给压制住了。
“你想说什么便直说吧。”
牌已摊开,她自然要亮明底线:“臣妾只想保孩子无虞,请皇后娘娘成全。”边说边起身,盈盈拜了下去:“娘娘请放心,只要臣妾与腹中皇子平安,臣妾决计不与皇后为敌。”
可恶。
然,月碧落知道现在不是女火的时候,“保护后妃及皇嗣周全乃本宫职责所在,俪妃尽管放心,好好为皇室将养身子,顺利平安产子才是正经。”
“臣妾替腹中皇子谢娘娘维护。”窦涟漪深深地伏了下去,叩谢凤恩,分明感到芒刺在背,她知道那是皇后娘娘毒辣并充满恨意的目光所致。
无所谓了,曾经处处退让,时时小心,不也换不来平安吗?既如此,不如主动出击,为自己打下一片安稳的天地来。
“免礼,平身。”
良久,一道淡然却极具上位威仪的声音自上方传下来。
窦涟漪谢过一声,方从地上爬起来,“臣妾叨扰多时,不敢久留,如果皇后娘娘没什么吩咐的话,臣妾告退。”
“去吧。”
女人转身退下的那一刻,月碧落的眸光陡然一寒,手蓦然成拳,当她打开手掌的时候,掌心赫然躺着一片长长的指甲。
……
太后的病情稍加好转后,皇后突然病倒了。
前一日还好好的,第二日早起的时候双眼一呛,差点载倒在地,幸亏身边的宫人们发现得及时,不然这一跤跌下去,只怕不残也得断几根骨头。
接着便忽冷忽热,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太医诊过了,说是感染了风寒所致。
倒也说得过去,皇后这一向侍奉在太后病榻前,不说披星戴月,早起晚归确是有的,稍一不慎落下病来。
只是这病竟越治越重,且人糊涂起来人事不知,有时口里还胡言乱语。
宫里渐渐风言风语多了起来,有人说是安景凉阴魂不散,缠着皇后娘娘不放。
“胡说,她若有冤有朕便是,何必缠着皇后,再听到有人胡说八道,朕定惩不饶。”玄寂离自是不信,严加斥责。
窦涟漪听后,也是淡淡一笑,冲着来访的夏若桐道:“无稽之谈,她若寻仇,怎么不来找我?皇后娘娘,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
这日,窦婳姒得了空,便前往坤宁宫看望皇后娘娘,毕竟自己能留在宫里,多亏了这位后宫之主,而往后想要心想事成,更是少不得皇后的帮扶了。
还算好,皇后今儿个清醒着,及至她行完礼,忙命人侍座。
“娘娘,使不得。”她虽张狂,却也知道尊卑有序,以前跟在姐姐身后好歹算个皇亲,如今可是宫里入了册的奴才,规矩可不能乱了。
月碧落歪靠在龙凤大床上,面色极差,身子也虚弱得很,“叫你做便做,你我投缘,整那些个虚礼做什么。”
“谢娘娘错爱。”窦婳姒感激不已,只得欠身坐下,少不得嘘寒问暖一番:“娘娘,前几天还好好的,怎的突然病了?”
“唉。”
月碧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本宫也觉得奇怪,那日晚上自太后宫里出来,走在半路上眼前一花,当时没觉得什么,回到宫里便觉身子不适,以为是累着了,结果早上起来便出了状况。”
“眼前一花,可是见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窦婳姒失声而问,一下子想起了宫中的流言,虽然皇帝不让传,大家表面是不敢说了,但保不住心里不那么想。
床上的女人双眼一呆,自言自语道:“本宫自问一向与人为善,即便姐妹犯了事,能保全的尽量保全,并没得罪谁啊。”
“是呀,奴婢也替娘娘不值呢,安氏纵算要寻仇也应该找俪妃娘娘去,偏缠着您不放,死了也是个糊涂鬼。”安氏具体怎么死的是个迷,不过俪妃前脚走她后脚便悬梁自尽,宫里人都猜着八成与她有关。
只是,俪妃向来得宠,谁都不敢说,放眼整个后宫,恐怕也只有这位新晋的御前红人、俪妃的亲妹妹敢这么说出来了。
“又瞎说了,怎么可以这么说姐姐呢。”月碧落嗔怪地扫了她一眼,极是贴心地叮嘱道:“这句话在本宫这说说便是了,出去可不敢说了,若是被皇上听见了,又要骂你了。”
一语勾起伤心事。
皇上的心中除了姐姐再无旁人,就算纵容自己,也不过是看在姐姐的份上。
“什么姐姐,奴婢的心中只觉得皇后娘娘才像亲姐姐一样。”窦婳姒哼了一声。
月碧落摇摇头,一副拿她没辙的样子:“你呀……”话说到一半,忽然往后一倒,翻起了白眼。
“娘娘,您怎么了?”前一刻还好好的呀,窦婳姒一下子慌了神,一边上前查看一边大喊来人。
玲珑还有几个坤宁宫的宫人跑了进来。
“快,宣太医。”
“太医来了只怕没用。”
“会不会真的被鬼缠住了?”
“胡说,娘娘行事光明磊落,待人一向宽严相济,怎么可能被恶鬼缠身?”
“要不,莫非,被人下了降头?”
几个宫人在一边议论纷纷,窦婳姒好奇地问:“什么是下降头?”
“就是民间说的扎小人,有些人恨某人,便用布做一个小人,再在布偶上扎上无数根针,据说被扎之人便会生病。”有人解释道。
玲珑大声斥责道:“不说胡说,巫蛊是宫里最忌讳的东西,一旦被查出来便是重罪,当年孝仁太后便是被人陷害施法术害人被打入冷宫的,你们都听好了,若是谁再敢乱嚼舌根,小心娘娘醒了治你们罪。”
!!
☆、第190章 皇后有恙
“是,小的们知道了。”
几位宫人脸色一变,个个闭了嘴巴不敢说了,请的请太医,掐的掐人中,忙成一团,谁也没留意窦婳姒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可皇后被人下了降头的话还是流了出去,只不过小范围内传着,毕竟兹事体大,弄得不好会掉脑袋的。
玄寂离听说皇后久病不起,亲自前往探望,这一看也是吓了一大跳。
“臣妾给皇上请安。”斜歪在病榻上的月碧落慌不迭地爬了起来,被他一把按住了,“皇后染病在身,不必拘礼。”
之前的月碧落算不上国色天香,但群冠后宫,胜在那股雍荣华贵、不怒自威的气质,如今却是双眼无神,面目无华,远远超出了他的相像。
“谢皇上垂爱。”女人以前也有生病的时候,从来不敢在他面前坏了一丝规矩,今儿个大概是真的病得不轻,他话音还未落地,她已经无力地靠在了床头。
玄寂离眉头皱了起来,别过头问看了一眼侍候在侧的太医:“齐太医,凤体一向是你在请脉,皇后究竟得的什么病?为何久治不愈?”
“回禀皇上,微臣之前凤体偶感风寒,不想治了几日不见起色,娘娘的精神竟是越来越差,生怕微臣才疏学浅怡误了病情,请示太医院王院判后,组织太医院几大太医一起会诊,一致认为娘娘操劳过度以致气力不济、忧思过度,需要静养一段时间。”齐太医一边禀报一边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子,汇报完,浑身已经湿透了。
倒也是,皇后这段时间一心照顾太后,的确是辛苦了。
“碧落,让你受累了。”帝后虽无感情,但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女人一向端庄得体、勤勉有加,算得上一位贤内助,这一句,倒也是真心的。
月碧落激动地落下泪来,原本晦暗的脸色因为喜悦散发出一丝神采:“有皇上这句话,臣妾纵算死而无憾。”
“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既是操劳过度,那就好好将养着,后宫的事暂时别管了。”玄寂离帮她掖了掖被角,嗔怪一声,然后冲着太医还有宫人们嘱咐道:“你们尽力侍候着,若有任何差池朕唯你们是问。”
太医还有宫人们俱是神色一紧:“是,皇上。”
“皇上日夜操持国家大事,还要为臣妾的身子分心,臣妾真是没用。”月碧落回想他方才亲手替自己掖被角的举止,便止不住落泪,帝后向来相敬如宾,虽未红过脸,却也谈不上恩爱,即便他细小的一点关爱,对她来说都是奢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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