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道宛转如黄鹂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听上去越怕娇媚无比。萧淑妃离了座,妖妖娆娆地扭到玄寂离身后,俯下身去的时候,丰满的柔软有意无意地在男人身上噌过,头上的一支却月钗,长长的垂珠便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男人裸露的颈,令旁边的窦涟漪都替他觉得痒,淑妃翘着兰花指,捏起一小块凤梨酥递到男人唇边:“这可是云儿亲自做的,皇上若是不尝,云儿可要呕气了。”
☆、第014章 家宴风波
玄寂离就着她的酥手吃了一口,浅赞一声:“云儿亲手做的,滋味果然不一样。”萧丽云的脸顿时如春日含苞待放的桃花,忽如一夜春风来,怦然绽放。
“谢皇上夸奖。”丝帕掩了口,吃吃地笑,说不出的娇艳动人。
媚嫔撇了撇嘴,“会做凤梨酥有什么了不起,油腻腻的,嫔妾昨夜听皇上说起莲子味苦,却别有滋味,便特意叫内务府弄了点来,看。”
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精致的兰花描边小白瓷盘里,通体莹白尖上一点绿芽的莲子米散落其中,粒粒饱满,看着便诱人。
窦涟漪不禁咋舌,金陵城地处北方,这样的时节莲花还未开放,也只有已进入夏季的南方才可能有,皇上不经意的一句话,她都能用心如此,也难怪皇上疼爱她了。
“还是媚嫔最合心意。”平日那样冷情的玄寂离,也不禁赞了一声,这评价可比方才淑妃的高多了,一个人想要合另一个人的心意是一件多么难的事,何况还是帝王的心意,要知道,君心可是世界上最难测的。
太后似乎很满意这母慈子孝、夫妾和美的一幕,冲着窦涟漪道:“皇后,皇帝可是你的夫君,妃嫔们都表达了心意,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窦涟漪暗暗叫苦,她知道太后是好意,给自己创造机会亲近皇帝,可是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学着贤妃淑妃甚至媚嫔的样讨好他,真的做不到,况且,即便她照着做了,他也未必领情,只会令自己下不了台吧。
忽然看见宫女提着滚烫的壶给主子们续水,灵机一动,便道:“皇上,臣妾不会别的,为您泡一杯花茶吧。”她从香囊中取出几片玫瑰花瓣,这是她早上采摘的,在井水中泡了一天,晚上出门时特意带上的,将花瓣置于小盅中,然后从宫女手中接过壶,倒入滚烫的热水,玫瑰花瓣在盅中欢快地旋转,幽香徐徐扑入鼻端。
仿佛一场赏心悦目的表演,大家一时安静下来,静静地欣赏这美好的情景。
“唔”地一声惨呼,打破了这份美好,窦涟漪忍着脚面上的剧痛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啪地一声,脸上又挨了重重一记,伴随着一声怒斥:“你好歹毒的心肠。”身体被那挟了滔天怒意的一耳光扇得又转了一个圈,方才停下来,她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颊,从茫然不知中回过神来。
方才她倒完水,正要将壹递还给宫女的时候,冷不防被人袢了一下,手一抖,热茶从壶里泼出来,直直地洒向坐在下首的媚嫔身上。
眼前乱成一团,有的大喊传太医,有的帮媚嫔脱下了浸透热茶的外衣。
“媚嫔,你怎么样?”窦涟漪顾不上自己,趋上前去询问,这烧得滚烫的热水泼在身上,想想都令人心惊,那个使袢子的人用心何其险恶,既嫁祸她这个皇后,又害了皇上最宠爱的女人,一举二得,好心计。
玄寂离厌恶地看着她,神情分明以为她做出这等恶毒的事,居然假惺惺地,令他的肝火更旺了一分,不禁怒哼一声:“来人,给我拖下去,重责五十大板。”
“皇上。”谁都知道她是太后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太后终于出面了:“事情还没弄清楚,怎么可以随便处置。”
玄寂离一向顺从太后,可是这次似乎真动了怒:“太后,一个是朕的皇后,一个是朕的嫔妾,朕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也请太后给个公平;况且,皇后乃母仪天下之国母,本当贤良淑德,今日做出这等妒妇之为,若不重罚,只怕后宫人人效仿,到时家无宁日。”
太后脸一沉,看来皇帝的翅膀是真的硬了,居然会在众人面前忤逆自己,不过也不能撕破了脸面,将眼中厉芒一收:“皇帝也说了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在事情没有清楚之前,便不能轻下断语,杨德禄,送皇后回宫,禁足待查。”
窦涟漪自觉从没有害人之心,也无意争宠,可是自己处处忍让,换来的是一次次陷害,她一句也没有为自己辩白,因为她知道,那绝对没有用。
至于查?除非有人自首,否则这是一起永远无法判断的悬案,她苦笑一声,默默地转身。
是夜起,冷芫宫夜夜笛声悠扬,随着风儿飘飘荡荡,有人说这是皇后用以打发漫漫长夜的办法,也有人说笛声幽怨,好像在为自己申诉,更有猜皇后是不是心中有人,因为笛声中含了相思之情。
人们猜得都没错,窦涟漪的确是在用笛声排遣孤枕难眠的滋味 ,更在控诉皇帝的无情,却不由自主地思念着小院中的那个他。
夏天来了,虫儿蜩呜,一轮皓月悬在半空,西厢窗下,俪影绰约独立,白衣广袖下两只雪肌玉手,握了笛放在唇下吹奏。
“你天天吹,不累吗?”一声淡然,忽然闯进耳膜,笛声骤然停住。
窦涟漪缓缓转身,广袖一摆硊了下去:“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她口请恕罪,神态分明带了一丝倔强,殊不知,宫中的女人可以贤良,可以娇艳,可以妩媚,甚至可以使使小性子,独独不能倔强,犹其在高高在上的皇帝面前,一丁点都不行,因为威权是帝王掌控天下的不二法则。
玄寂离径自在凉榻上坐下,因为他一直没宣“免礼平身”,她慌忙原地爬行着转了一个圈,按规矩任何人是不能背对着皇帝的。
“听说你还是不肯认罪。”媚嫔至今还没全好,太医说即便烫伤痊愈了,也会落下疤痕,一想到唯一一个还算可心的人就这样毁了,他就来气。
她抬起头,自知道他的身份以来,第一次直视着这位清冷、无情却掌握着自己命运的男人,坚定而清晰地反问:“臣妾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认罪?”
好大的胆子,拒不认罪不说,还这么张狂,竟敢与他这个皇帝对视,可是这双眼睛清辙得不带一丝杂质,眼底除了倔强,还有委屈和哀怨。
☆、第015章 探望媚嫔
她也会哀怨吗?对一个女人,尤其是皇宫里的女人来说,哀怨实在是随处可见的一种情绪,它像一把自我切割的刀,会不停地切割着你的心,直到死去的那一刻才会结束。
玄寂离深知它对一个女人的杀伤力,所以,他不会杀了她,他要让她慢慢地、孤独地一天天老去,直到老死在这世上最繁华的锦绣之宫。
他向她招招手,眸危险地眯起,仿佛一个猎人在审视自己的猎物,考虑着从何处下手。
窦涟漪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却又不敢拂逆皇帝的意愿,便爬行到他的脚边,耳蜗忽然一热,“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求我要你,宠你。”
他凉薄的口气与唇中喷洒而出的温热气息形成一种奇特的感觉,令她极不自在,却又莫名地意乱情迷,喜欢他清新的口气与干净浑厚的男性气息。
当她从意乱情迷中醒转时,他已经走到了门口,窦涟漪稳了稳神,冲着他的背影道:“像媚嫔一样,被皇上视作一只宠物猫一样宠着吗,不,那样的宠爱臣妾不稀罕。”
那道修长挺拨的身躯蓦然一顿,玄寂离缓缓转过身来,他已经断定那壶水不是她故意泼向媚嫔的,因为她压根不羡慕她,便不会因妒生恨。
而他第一次认真地思考,窦涟漪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的小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而通常,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便是从好奇开始的,只不过现在,他绝对不会承认,或许说他压根不明白更准确一些。
“那你想要什么?”他问。
窦涟漪迎着他的目光,无比坚定地答:“臣妾要皇上的心。”
她说她要一位皇帝的心?他没听错吧,玄寂离觉得这个女人不是疯子便是傻瓜,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难得的便是一心人,而独占一位帝王的心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你便等着吧。”
眸底因为盛满了嘲讽而稍减了清冷之意,唇边讽笑淡淡,也令他看起来不那么冷酷无情了,他轻蔑地哼了一声便转身。
窦涟漪神色泰然,伏地拜倒,高呼:“臣妾恭送皇上。”便有守候在门口的小太监撩起门帘,他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秀珠和小环赶紧跑了进来,一边一个从地上搀起她,安置在凉榻上坐下,秀珠一边帮她捶腿一边察看她的脸色:“皇上没骂您吧?”
“没有。”她笑着答。
“那就好。”秀珠略略放了心,可是一想到小姐至今还没被皇上临幸,主子倒是一点也不急,真让人忧心,“娘娘,您应该想法子留住皇上的,宫里的人都承认您是皇上的女人中最美貌的一个,只要您肯用点心,奴婢就不信皇上的心不是肉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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