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作为忘年之交,她心疼他,一身才华,满腔抱负,终是随黄土而去。
玉珥坐在桌边好好久,忽然想起了她和裴浦和最后一次谈话……于是更加头疼了。
恰好席白川进来,看到她坐在桌边抓头发,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皱眉快步走了过去:“怎么了?头疼吗?我去叫太医。”
“不用,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些别的事情而已。”玉珥拉住他的袖子,视线也顺着往上落在了他的脸上,他体质好,休息一天喝两碗药人就又恢复精神,长发披在肩头,身上披着白色的皮毛,将懒散和贵气结合得无比完美。
收回视线,玉珥问:“你去哪了?”
“记得你睡过去之前,我跟你说的事吗?本想带你去见一个人的,但我看你睡得香甜,不忍心吵醒你,就自己去了。”席白川道,“现在都天黑了,我明天再带你去。”
玉珥疑惑:“带我去看谁?”
第一百一十九章我帮你洗头吧
席白川故作神秘地笑笑:“明天去了你就知道。”说着就把她拉起来,自己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再按着她坐在他腿上,互相依偎的姿势。
玉珥发现,他越来越放肆了,现在动不动就和她亲近,这样不行,否则哪天他就真把稀里糊涂的她给吃干抹净了。
“晏晏,别动,让我抱抱。”他的下巴架在她的肩膀上,舒适地眯起眼睛,长长的长睫在烛光被照得根根分明,纤细浓黑。
他乌黑的发丝落在她的颊侧,随着他说话,那发丝轻轻拨弄着她,玉珥有些痒,抓住他的头发,发现他的头发比她的头发还要柔顺,顿时就有些嫉妒了,双手并用给他编辫子,席白川看着忍不住低笑,胸膛微微振动,玉珥才发觉自己的行为实在太幼稚了,讪讪地收回手。
只是他那头发真的极好,如同一批江南锻造的上好绸缎,长长的,黑黑的,她忽然心头一动,说:“我帮你洗头吧。”
席白川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帮你洗头吧。”玉珥觉得挺有趣的,也不等他答应就蹦跶出去让人烧水,回来后就摩拳擦掌一副要大展拳脚的模样,看得席白川心里有点发虚,不确定地问:“真的只是洗头?不是剃头?”
别嫉妒他头发好看,就给剪了……这种凶残的事情,她的确很有可能做。
玉珥:“……”
无论玉珥是想把他的头发怎么样了,席白川最终还是躺在了美人榻上,将头发都送到了她的手上。
玉珥一手握着他的头发,一手试探着水温,感觉差不多了,就用水瓢舀了水淋在发上,木盆里有花瓣,泡得水也带着一股花香,几瓣嫣红的花瓣落在他的乌发上,玉珥看着,莫名其妙想起了席白川画她沐浴的那幅画,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皇叔。”玉珥撇嘴喊了一声。
席白川穿着一身梨花白色的长袍,松松垮垮的,半阖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服务,懒洋洋地‘嗯’看一声算回应。
“上次你画的那幅画,在哪里啊?”
虽然没说清楚,但席白川还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嘴角一弯:“问这个干什么?自然是被我放在床头,每天晚上抱着睡。”话音刚落,头发就被后面那人扯了一下,明显的报复。
玉珥用皂角轻搓让他的头发,热水的蒸发下,氤氲出淡淡的青草香,一边撇嘴说:“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说话还总是这样口无遮拦,这些话要是被别人听见,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席白川忽然伸手拽住她的手,玉珥的手上还有皂角,被他一抓都掉地上了,微恼道:“你干什么?!”
抓着她的手顺势起身,也不顾湿透的长发都披在了肩膀上,将衣服都弄湿,席白川垂着眸,声音轻柔说:“你父皇不是一直给你找个驸马吗?干脆我明日就和你父皇求娶你就是。”
反应比脑子的运转还快,玉珥都还没理解出来他这句话,手已经被扯回来了,她呆呆地看着他,两人无言相对,房间内有片刻的静谧,只听得到他发梢滴水落在地上的声音。
求娶……
他和她?
玉珥不知为何,心里竟然十分抵触,明明她也不是很讨厌他了啊,可是就是……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席白川清楚在她眼底看到了震惊,这说明她从来都未曾去考虑过他们的进一步发展,就算不拒绝亲吻,不拒绝拥抱,但不代表,她不拒绝她彻底成为他的。
不过也是,毕竟她喊了他十五年的皇叔,有些事情的确不是想改就能改的。
罢了,他们之间的确有太多说不清楚的情愫,一时半会的确急不得。
微微喘了一口气,席白川对着她扯了扯嘴角,笑得十分吊儿郎当:“我开玩笑的,晏晏反应太大了,有点伤皇叔的心。”他虽是这样说,可玉珥就是在他的笑容里,看到了一抹深深的寂凉。
玉珥心口一疼,连忙低下头,干笑道:“那以后这种玩笑……就不要随便开了……”
静默了片刻,玉珥才听到他说一声:“好。”
抬起头想看看他此时的神情是如何,席白川已经重新把头转回去,将头发丢给她,顺带洒了她一脸水,声音淡然:“好了,继续洗吧。”
玉珥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水,抿唇重新抓住他的长发,试了试水温,已经差不多凉了,怕他明早起来要头疼,玉珥就端着水出去想让宫人换一盆热水来,刚走出房门,却看到颜如玉站在那里,袖子挽到了手肘处,也不知是在那里站了多久,脸色似有些白。
席白川说颜如玉无家可归,他就收留她在偏殿当个宫女,还改了个名字叫做‘小茹’,玉珥左右看了看,这里就她一个宫人,她想,既然是宫人,那使唤她弄点热水应该没关系吧?
“颜……小茹是吧?去换盆热水来。”玉珥把木盆递给她,颜如玉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就动作有些费力地抱着盆水走了,玉珥盯着她那小胳膊小细腿,深深地怀疑这盆水她到底能不能安全送到铫子库去,再从铫子库送盆热水回来。
转身回到屋里,玉珥主动报备:“皇叔啊,我使唤你的小美人去打水了,别生气啊,实在是因为门口只剩下她一个人在,你要是不乐意,下次我就不叫她了。”
席白川闻言轻笑,半点都不怜香惜玉地说:“不过是个宫女,晏晏贵为东宫之主,爱怎么使唤怎么使唤,谁敢说一个不字?”
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玉珥心情的确有些舒坦,但嘴上却是不胜唏嘘道:“好歹你也曾是人家的入幕之宾,你就这样对待旧情人,果然薄情。”
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席白川也只是闭着眼睛笑,并不在意。
过了好一会儿,去铫子库弄热水的小茹姑娘还没回来,玉珥挠挠脸蛋:“迷路了吗?不应该吧,也就是转个弯的事。”
刚想去看看,就有一个宫女抱着盆热水进来,并不是颜如玉,玉珥奇怪了,问道:“那个小茹呢?”
宫女欠身道:“她端热水上阶梯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脚,崴在了地上,走不了路,就让奴婢赶紧重新打水送来,请殿下恕罪。”
玉珥:“……”
第一百二十章楚湘王
席白川在一旁眼睛都没睁一下,淡淡道:“送回房,找点跌打损伤的药给她。”
“找个太医去看看吧,别伤筋动骨了。”不知怎的,玉珥忽然有种愧疚感——造孽哦,那么如花似玉的姑娘,那么弱不禁风的美人,自己真是太残忍了,居然让她去打水,太恶毒了。
席白川掀开眼帘看了她一眼,宫女已经连忙跑了,玉珥重新抓着他的头发洗水,在心里把自己谴责了千万遍。
玉珥帮人家洗头也是第一次,都是想着以前汤圆是怎么给自己洗头的,模仿着来的,所以洗了好半天才洗完,还把两人的衣服都弄得湿漉漉的,用干毛巾帮他擦干头发,道:“去换身衣服吧,免得回头着凉了。”
席白川没应她,玉珥将脑袋凑了过去,发现他眼睛紧闭,呼吸均匀,竟然睡着了。
玉珥有点囧,其实她也没洗很久,怎么就睡了?
睡了就睡了吧,反正这是他的寝殿,从床上抱着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玉珥喊了两个宫人进来清理现场,自己则进了内室,伸手就解开自己的腰带——她的裙装是梨花白色的,沾了水就有特别明显的水印,此时她腹部的衣料都湿透了,虽不至于看到内衣,但模样看起来却很邋遢。
这偏殿虽说也位于东宫,但距离她的寝殿,却还要经过两段走廊,她可是很注意自己仪容仪表的,所以还是想将湿透的衣服换掉,穿席白川的衣服回去,反正她时常男装打扮,就算衣服宽松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换好了衣服,玉珥就走了,一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人,偶尔有一两个宫人经过,也都是低头行礼,所以她很顺利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只是她不知道,其实孟杜衡目睹了她从离开偏殿,到回到自己的寝殿的全过程,眼底闪过一抹趣味。
之前就听说,嫡公主和九皇叔的关系很暧昧,这三更半夜,嫡公主穿着九皇叔的衣服从九皇叔的住处离开……怎么想都很耐人寻味啊。
低笑了一声,孟杜衡负手走出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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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熙二十一年春初,撼动顺国上下宫宴投毒案终于拉下帷幕,主谋孟柘殒处以极刑,这是自高祖以来,顺国影响最大最恶劣的犯罪案,牵连众多,影响广大,意义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