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白川扶着石墩,探头看了下去,江面平静别说是人影,甚至涟漪都没泛起半点,他抿唇,忽然撩起衣摆做出要跳下去的模样,玉珥吓得连忙拉住他:“你不要命了?这种天气你要下河?”
席白川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她:“谁说我要下河,我看看他有没有躲在桥底。”
说着,他找到一个踩点,直接跳了过去,一手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头,弯腰探头进去。
于此同时,桥底下忽然有人提剑刺出,直逼他的胸口!
相差只有数厘。
眼看要刺中,电光火石间席白川倏地松开手,身子往后仰,那柄长剑从他身上堪堪刺过。
玉珥在岸上瞪圆了眼睛,眼看那人一击不中还想再刺一次,而席白川这个动作能保持不掉下河已经很不容易,觉得没办法再躲开第二剑,那一瞬间玉珥想都没想,直接飞身扑过去,把那人撞开!
那人来不及反应掉下了河,噗通一声激起好大的水花,而玉珥更不用说,她本身就是把自己当成人肉沙包去撞开刺客的,自然也跟着掉下去了。
“晏晏——”
诚如玉珥先前料想,此时的河水真是冰冷彻骨啊。
再加上毫无准备,玉珥只感觉自己沉入到了河底,眼耳口鼻都涌进来大量的冰水,弄得她十分难受。
费力往上游,游了一会儿,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脚丫好像被什么缠住了,低头一看,竟然是双手!
那人拉着她的脚不让她上去,企图把她淹死在河底。
玉珥此时才真真切切看清楚了这人的样貌——芡实!
他不是应该被付望舒作为嫦妃案的凶手关押着吗?
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无暇多想其他,这人明明自己也要支撑不住了,却也要拖着她一起死,玉珥蹬腿都甩不开他,而此时她的嘴边已经冒出了水泡,喉咙都感觉到了河水的腥味。
再不出去就来不及了……
玉珥扭头重新回到了河里,把他踹开,芡实也着实顽强,又费力来抓住她的腰带,想把她永远留在河里,拉扯间,玉珥的腰带被撤掉,裙裾散开,她顺手抓住一块布料,擒住芡实的双手,直接把他给绑了。
水面又传出几声噗通声,随即有人游到了她身边,一人抓住了芡实,一人抓住了她,她来不及看是谁,就被带了上去。
“咳咳咳……”
喝了不少的河水,玉珥一上岸就撑着地面拼命咳嗽,吐出了不少水来。
“晏晏,没事吧。”肩膀上盖下披风,玉珥侧头一看,发现席白川浑身也是湿漉漉的,一猜就知道刚才肯定是他跳下河救她上来。
芡实被护卫绑住,席白川眼神阴鸷地看了他一眼,冷声命令:“把人带回琅王府,给我看紧了,要是人跑了或者死了,唯你们是问!”
“是!”护腕不敢懈怠,把人捆起来后押往琅王府,剩余的价格护卫有的驱散看热闹的群众,有的警惕周围,怕再有人行刺。
玉珥缓过劲了,惨白着脸色,被夜风一吹浑身在颤抖,冻得她直打哆嗦,偏偏席白川也是湿漉漉的一点都不暖,靠在他怀里,害她的牙齿都在打架。
席白川把她抱了起来,径直往琅王府而去。
“回、回皇宫。”玉珥揪着他的衣服说。
“太远了。”
席白川加快脚步,大街上人有些多,没法跑,干脆飞上屋檐,用轻功飞回琅王府。
第九十章 殿下快脱衣
“准备热水、干净衣物、姜汤。”席白川一边疾步往里屋走,一边沉声下命令,“再叫两个手脚伶俐的丫鬟伺候殿下。”
管家连忙应了声,跑下去吩咐。
玉珥一边打喷嚏一边说:“你也去换身衣服。”
席白川皱眉道:“管好你自己再说。”
难得她关心他一句,这么不领情啊……玉珥不理他了,反正回头生病她就看笑话好了。
热水很快被烧好端了进来,倒入浴桶中,氤氲的雾气顿时弥漫在整间屋子,席白川把玉珥交给两个丫鬟后就出去了。
玉珥站在浴桶边揉着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太多江水了,总觉得肚子有点疼。
“奴婢伺候殿下沐浴。”
玉珥脸色微白,皱着眉头点头,于是丫鬟就上来帮她脱掉了层层衣服,脱着脱着,一个丫鬟忽然惊呼了一声:“殿下,您……”
玉珥茫然地回头看她,再顺着她的视线低下,就看到衣裙上有一滩晕开的血迹。
受伤了?
没有吧,她没印象自己被芡实伤了啊。
玉珥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会儿,都没找到伤口,但却看那两个小丫鬟的脸越来越红,跟要冒烟似的,低着头不敢看她,玉珥眨眨眼:“怎么了?”
忽然一个丫鬟屈膝行了个礼后就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小声说:“殿下,暂且用奴婢的吧。”
说着就把手里的东西递到她面前,玉珥定睛一看,差点没惊掉下巴——月事带?
我来月事了?
玉珥条件反射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屁股,果不其然,手上一滩血红。
她扭头就往墙上撞了一下。
来道雷劈死我吧!
猝不及防来了初潮,玉珥什么都不懂,只能红着脸求教了两位丫鬟,勉强弄干净了秽物,玉珥泡在下了祛湿药的浴桶里,心情很是微妙。
“殿下!殿下!”汤圆被人找了回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玉珥在纱幔后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我在这。”
汤圆立即泪奔过来:“奴婢听说殿下又遇刺了呜呜呜,吓死奴婢了呜呜呜。”
“放心,死不了。”玉珥半阖着眼睛,黑发撩在胸前,她趴在浴桶边,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沙哑。
汤圆扁扁嘴:“殿下最近肯定是碰到小人了,回头奴婢去白马寺给殿下请张符驱驱邪。”
玉珥笑了一声:“好了好了,你去让人再烧些热水来,我想再泡泡。”
……
正堂。
席白川只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让人把芡实押上来,此时屋外日头高照,映得屋内明明晃晃,他一身素雅水绿色锦袍,坐在椅子上,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热茶,一边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此时身上依旧湿漉漉,冷得浑身发抖的芡实。
“你是怎么从监狱里逃出来的?”席白川沉声问。
芡实紧抿着唇什么都不肯说,一副打死都不肯说的样子,席白川冷哼了一声,重重放下茶盏,冷淡道:“本王多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只是想问你,为了袒护你背后的人丢了命,值得吗?”
“王爷要杀就杀,何旭多言呢?”芡实声音沙哑地低笑,“各为其主,谈什么值得不值得?”
“本王见过不少你这样的人,其实你们都不是真心为主子做事。”席白川淡淡道,“你们不是父母亲人被挟持,为了保家人的性命不得不听命行事,就是为了巨额钱财卖命……但你可想过,若你真的死了,你的主子真的会放过你的家人吗?你以命换来的那些钱,真的能花吗?”
芡实垂下的眸子微微闪烁,但却依旧是什么都不言不语。
席白川站起来,负手在正堂里走了一圈,慢悠悠道:“不妨实话告诉你,你死了,你父母亲人也会死,那些钱依旧是你主子的,他甚至都不会给你们收尸,城外的乱葬岗就是你和你的家人最后的下场!”
“不可能!他许诺我会保我全家一辈子衣食无忧的!”芡实情绪激动地站起来,被安离又给按在地上。
席白川轻轻笑了笑:“我问你,你父母亲人可爱你?他们是否知道你在做这种勾当?如果突然告诉他们,你死了,他们会是什么表现?”
芡实唇微微颤抖,怔然地看着前方。
安离双手环胸站在一旁,接口道:“当然是要看遗体,要知死因,要知凶手何人,要雇主给个说法。雇主不给说法,便是闹上衙门,将事情全盘脱出。”
这都是人之常情,没有哪个心疼儿子的父母会对儿子的离奇死亡无动于衷。
“你的雇主有那么多闲工夫去接受你父母亲人的纠缠吗?你的雇主会容许有人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公布天下吗?没有,也不会,所以最一了百了的办法就是送你们一家黄泉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席白川回到首座坐下,又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静待芡实自己交代。
芡实脸色惨白地扯扯嘴角,自嘲道:“所以无论我说不说,我和我的家人最后的结果都是死吗?”
席白川摇摇头,淡淡道:“你若不说你会死,你的家人会死;你若说了,你不会死,你的家人也不会死。因为我会帮你,我会救你的家人。”
芡实唇动了动,低声问:“真的吗?”
“信不信随你。”席白川说完,起身往外走,让人把笔墨给他,想清楚了就把想说的都写下来,自己则往内堂走去。
远远看到丫鬟还守在门口,席白川皱眉问:“殿下还没洗好吗?”都多久了。
丫鬟摇摇头,席白川想该不会是晕倒在里面了吧?
伸手敲敲门,里面没动静,席白川只好开口喊:“晏晏,你洗好了没有?”
站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回答,席白川只好推开门进去,正想再喊一声,就忽然听到了屏风后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席白川的脚步立即停下,眸色幽深地看着那扇画着雪地冬梅的屏风,以及……屏风后那个在纱幔和氤氲雾气中的玲珑人影。
玉珥刚才趴在浴桶边睡着了,也没听到席白川喊她,更没注意到席白川已经站在了屋子里,从浴桶里爬了出来,抓起挂在一旁的衣服背对着屏风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