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有人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直接撕下告示。
围观的百姓静了一瞬,所有人都露出惊愕的神情,呆呆地看着这个皮肤黝黑的男人。
“他揭了皇榜,莫非他有办法救陛下?”
“皇榜都敢揭,这人是什么来路啊?”
很快就来了一队士兵,为首的一个人侍卫问他:“是你揭的皇榜?”
他捏紧手中的黄布:“是我,我要见陛下!”
侍卫仔细看了看他,点点头:“随我入宫!”
——
养心殿。
单思坐在椅子上,小手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垂着眼睛看着面前糕点,窗外是午后暖暖的阳光,照入屋内落了一地的金光,屋内药香袅袅,安静中带着安详的禅意。
沈风铮带着那个揭皇榜的人进来,单思立即看过去,沈风铮道:“小殿下,有人揭皇榜了。”
单思立即从椅子上爬下来,抓着沈风铮的衣摆:“娘亲有救了吗?”
沈风铮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试试。”
单思顺着他的目光也去看那个人,随即惊喜道:“啊,是你,黑叔叔!”
是宋忘。
“参见殿下。”
单思拉着他的衣摆,仰起头看着她:“黑叔叔你能救我娘亲吗?娘亲睡了十天了,我怎么喊她她都不理我,他们说娘亲生病了,你快点让我娘亲醒来呀。”
“草民尽力。”宋忘看着她等水盈盈的眼睛,忍不住想去摸她的脑袋,这些天她一定担心坏了吧……
单思让他摸了一下,然后她就抬腿,往他的小腿踢了一下。
宋忘:“……”
沈风铮抽抽嘴角,据他所知,单思是个很乖的孩子,天真善良,从不会苛刻身边的宫人,也没见过她打人,怎么好端端的踢人家?
“殿下这是……”
单思咬着手指,天真无邪道:“娘亲说不能让他碰我,他碰我我就踢他。”
宋忘:“……”
宋忘撩开珠帘,玉珥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绒被,而她的脸色也堪比这被子的颜色。
她的唇有宫人每半个时辰用水滋润,倒不是很干,只是她那呼吸微弱的模样,总传递出一种命不久矣的不好意味。
宋忘颤着眸子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她,甚至不敢去碰她的脉搏,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而那声音无端变得沙哑,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无法宣泄,只好在心里身体里消化那样。
“陛下……”
玉珥一动不动。
“陛下……是我啊……”
玉珥还是没动,他终于去掀她的被子,握住她在被子下的手,那手藏在那么了温暖的被子里,掌心竟然还是一片冰凉,他呼吸停滞了些,脉出她若有若无的脉象,分明是濒死之兆,他闭上了眼睛,心里的抽痛无人能体会。
他喉结滚动几下,再开口时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声音,刚才是低沉如今是清冽,如泉水如秋风,更如她栽种在廊下的玉兰花,无形中散发着诱惑人的味道。
“……晏晏,是我啊……你醒醒,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
晏晏,他喊她晏晏,全天下会喊她晏晏的,只有一个人。
就在这时,原本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倏地睁开了眼睛,和毫无防备的宋忘的眼睛撞上,四目相对,前者愤怒后者错愕。
“你……”
玉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抓起枕头就往他身上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宋忘呆呆地让她打着,玉珥觉得打还不够,叫了一声扑上来抱住他,一口就往他的脖颈处咬下去,哭泣着骂:“我到底是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让你这么狠得下心……狠得下心离开我这么多年!”
她要撕开他脸上的伪装,在他耳后找到了破绽,用力一扯,撕下一层薄薄的人皮。
她只觉自己眼前一亮,那张不知比刚才好看了多少倍的白皙面容彻底展现出来,长眉入鬓,凤眼潋滟,鼻挺如上,唇如桃色,不是她思了念了三年的席白川是谁!!
玉珥虽然早就猜到是他,但在真正面对这张脸时,她还是难以接受地往后退了两步。
席白川眼眶微红:“对不起。”
“皇叔……”她不再压抑自己的怨恨和悲伤,大哭了起来,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到死你才来见我,你之前是不是这样打算的,要我死你才肯来见我!宋忘,宋忘,好一个宋忘,你要忘什么?我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重复地呢喃着,手安抚着她的后背,按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她没事啊……
她没事就好。
被骗来的人是他,可是他此时却觉得,她能这样打自己真好,刚才躺在床上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好刺眼,她能平安无事,他让她再骗几回他也愿意。
他抱着她哄:“乖,别哭了,晏晏,我的好晏晏别哭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大结局
玉珥哭的声嘶力竭,这几年她有多想他,此时她就有多委屈:“你一走就是三年,一走就是整整三年,你可知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我想你,好想好想你啊……”
他闷哼了一声,掰开她咬着自己肩头肉的嘴,捧着她的脸认真道:“我也想你的。”
“鬼扯!”玉珥含着眼泪怒骂,“你要是想我你会三年都不来见我吗?你要是想我会明明在帝都也不肯来见我吗?你要是想我,你会连我站在你面前你都不肯认我吗?你要是想我,会……”
席白川一把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在她的耳边喃喃重复:“想的,想的。”
玉珥咬着他的衣服,手捶打着他的后背,发泄自己此时言语不足以形容的又悲又喜心情。
“皇叔,皇叔……”
他一遍遍回应,喊她晏晏,说我好想你。
玉珥用额头撞他的胸膛:“你要是再不来找我,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一个人的日子好难过,一个人的思念好痛苦,一个人的等待好难熬,她快撑不住了,她想去找他,他若在江湖,她便一匹快马披着朝阳和月光去找他,他若是在黄泉,她便一杯鸩酒别离三千红尘去十八层地狱寻他……总之,她不要一个人了,也不要他一个人了。
席白川将她抱得更紧,她清晰地感觉到,脖颈处有些温湿,她呜咽一声,埋在他的怀里不肯出来了。
他低下头要吻她,她立即抱住他的脖子,寻着他的唇去回应,厮磨间,交缠的除了唇舌,还有咸涩的泪水。
他直接将她压在床榻上,含着她的唇瓣撬开她的贝齿,吸允着她的舌尖。
玉珥发出一声呻.吟,他眸色一沉,呼吸又升了几个温度。
他抱她抱得很紧,几乎要把她彻底嵌入骨血里。
三年了啊。
他们竟然分开了整整三年。
长熙元年那场罕见的大雪,冰冷的温度和雪花落在身上的疼痛依旧如此清晰,可竟已经过去漫长的三年多。
他沿着她的下巴亲吻,咬着她的脖子哑声问:“怎么认出我的?”
玉珥忘.情地仰起头,双手抱着他的脑袋,手指插入他的黑发中,顺滑柔软的触感,还是和当年一样。
“我记得你的所有,举止,眼神,呼吸……”
他伪装的再天衣无缝,可假的就是假的,她爱他却是不能再真,他在庄园说自己不曾习武,也不会轻功,只是跑江湖的时候学过杂耍时,她就怀疑他了,她的眼力不差,看得出他分明内力深厚,如若他心里没鬼,又怎么需要说谎?
她看多了他几眼,看到了他的手指,白皙的,修长的,而她记忆里也有一双一样的手,牵着她从蹒跚学步到掌握天下,在月下斟茶,在案边研磨,在灯下穿针……曾轻抚着她的头说,我一直都是你的。
那么像,于是她想起了当初的长乐。
她霎间明白了,她思念了三年的男人回来了,可他却狠心地不肯认她,所以才有了后面她故意当着他的面苛刻单思的画面,他演技再好,看到一个和她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被欺负,也一定会动容。
后来他的表现也证明了她的猜测,可是他不肯认她,她能怎么办?她只能用这种办法来逼他自己出现。
当一个人根深蒂固存在自己心里的时候,辨认从来都不是靠相貌。
玉珥深埋在他的怀里,为这失而复得颤抖和嘤咛,她到死也不要放开他了,今生今世,来生来世!
……
事后,玉珥被他抱在怀里,她的耳朵紧贴着他的胸口,听得到里面的心跳声,她的半眯着眼睛,慵懒而惬意。
“越来越有本事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都信了。”他低下头,去亲啄他的肩膀,“让整个朝廷整个帝都的百姓都陪你演这出戏,你也不怕玩过了。”
玉珥抬起头去追他的唇,又和他缠满了一阵,才道:“你若还不肯出现,信不信我还能再演一场长熙帝驾崩的戏?”
席白川低笑:“都多大人了,还这么任性。”
玉珥翻身跨坐在他小腹,抓着他垂在胸前的长发,恶狠狠地逼问:“你说,你为什么不肯回来见我?”
席白川握住她的手:“情蛊。”
玉珥心口像是被人捅了一刀那样难受,重新趴回他的胸口,扁扁嘴说:“我就知道……那你最后到底是怎么解的……”
“我落下悬崖,被树干挂住,虽大难不死,但也身受重伤。”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幸得国师相救,情蛊也是国师解的,几个月前,我才能下床行走。”
“又是国师!”玉珥咬牙,“他怎么能这样,总是帮你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