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一幅画像和一段介绍,却被人画了一!只!猪!把画和介绍都给遮挡住,根本看不到选亲那人的本来面目。
玉珥额角青筋跳得欢快,打开第二页。
一只拱白菜的猪。
第三页。
一只睡得四脚朝天的猪。
第五页。
一只正在拉便便的猪。
……
玉珥分外冷静地合上册子,端起碗汤一口气喝干,想要冲到偏殿杀人的心情才没那么强烈。
气完之后,有忍不住笑起来,算了,看在他能想出猪的十八种不同形态也是挺不容易的。
汤圆显然也是看过册子,却没她的好心情,不高兴地说:“王爷怎么能这样?”
玉珥不以为然:“算了,既然名册没了,选亲的事情也就作罢吧。”
汤圆见她一点都不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放在眼里,急得直跳脚:“殿下!您都十五了,东宫还没个驸马,这样下去要被其他宫的公主笑话的!”
“她们爱笑就去笑吧。”
“明天我再去礼部拿一份,名册肯定有备份!”汤圆握拳,熊熊燃烧道,“这次我一定要用我的生命保护它,绝对不会让王爷再抢走!”
玉珥只是笑着摇头,却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在宫里闷了两天,一直到腊月二十九,玉珥才出门去给皇后送礼,不过她也只在椒房殿坐了一会就告辞,一来是她和皇后素来不是多亲近,二来这皇后一直拉着她聊她儿子孟杜衡,她听着觉得太扫兴了,干脆告辞。
离开椒房殿,看着时辰还早,玉珥想着去漱芳斋一趟。
不过去漱芳斋之前,玉珥还要准备一份厚礼,这不是送新年节礼,而是……赔礼道歉。
当初她为了从嫦昭仪嘴里问出关于潇湘梦和画骨香的事,给她下了个套子。本想过后去跟她道歉说清楚,谁知道还没等她从画骨香的事件里脱身,嫦昭仪就先自己回过味来。
后面的事情就如脱缰野马一样,拉都拉不回来了。嫦昭仪觉得她不厚道,居然设计她,于是在顺熙帝去看望她的时候,就顺嘴告了一状。
顺熙帝得知是画骨香的事情后,自然就没怪玉珥,毕竟是他准玉珥去查的。
可嫦昭仪孕期气性大,见皇帝没给自己撑腰,竟然来了脾气,玉珥后来去找她,她都闭门不见,闹得满皇宫上下都在传嫡公主和嫦昭仪不和。
玉珥自知理亏,嫦昭仪把她当成金兰姐妹,她却对她使了心眼。
再者她在宫里和姐妹们关系不亲近,也就和她走得近些,要是她不理她了,那她真是‘孤家寡人’,所以无论怎么说,她都该主动去挽回她们之间这段友情。
“参见殿下。”漱芳斋外的宫人齐齐行礼。
玉珥问:“昭仪娘娘在吗?”
宫女彩儿道:“娘娘刚刚午睡,奴婢也不知娘娘醒了没有,殿下请先到正堂坐会,奴婢进去看看。”
“进去倒不用了,本宫在这里等就好。”玉珥觉得自己要有诚意一点,将带来的礼物递给她,“你把这个带进去吧。”
彩儿双手接过,福了福身:“是,殿下稍候。”
嫦昭仪倒是刚刚醒,只是刚才做了一个噩梦,脸色有些白,坐在床头轻轻摸着肚子,让女医帮她按摩额角,舒缓紧绷的神经。
彩儿进来说:“娘娘,嫡公主殿下求见。”
嫦昭仪睁开眼,蹙了蹙眉。
彩儿连忙将礼物奉上:“这是殿下送来的礼物。”
嫦昭仪无奈地笑了笑:“她这些天可没少往我这送东西,怎么又送了?”
“那时娘娘一直不见殿下,殿下还以为您在生气呢。”榻前伺候的宫女珠儿调皮一笑。
“本宫怎么可能真气她呢?”那日她向顺熙帝告状也只是撒娇罢了,要是顺熙帝真惩罚玉珥她还会阻止呢,这几日回绝玉珥求见时说‘身体不适’也不是借口,她这几日身子很酸疼,都没有下床,更没办法见客。
女医也适时道:“娘娘要临盆了,需要休养。”
嫦昭仪想了想,对彩儿说:“你将本宫刚得的那卷《花鸟草虫图卷》送给她,说我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客,记住,千万要说我的身体是真的不适,不是故意不见她,让她别误会,等我身体好些了就亲自下厨给她做藤萝饼。”
彩儿垂眸:“是,娘娘。”
嫦昭仪重新闭上眼睛,让女医继续按摩。
彩儿走出漱芳斋,但手里却没有拿嫦昭仪说的那副《花鸟草虫图卷》,语气也没嫦昭仪嘱咐的那么婉转,她神情有些不耐地对玉珥说道:“娘娘说身子不适,不想见客,殿下请回吧。”
玉珥愣了一下:“娘娘还是不肯见我?”气还没消?
“是,殿下请回吧,娘娘还说,殿下不必再送礼来,那些好东西殿下自己留着用就好。”彩儿垂着眸,长睫遮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算计。
“……好吧,你跟你家娘娘说,好好休养,保重身体要紧,其他事情改日再说过吧。”玉珥真没想到,嫦昭仪居然气到这个份上,但现在人家不愿意见她,也自然不能硬闯,只好等宫宴时讲到再当面道歉。
彩儿目送玉珥离开,而后就折返回去,走到嫦昭仪面前时,手中又多了那卷《花鸟草虫图卷》,她对嫦昭仪道:“娘娘,殿下说,让您好好保重身体,等您好些了她再登门拜访,至于这副画她万万不能收,让娘娘自己收藏着就好。”
嫦昭仪无奈地笑了笑:“那好吧,收起来吧,我还想她会喜欢这些古书古卷呢。”
彩儿点点头,将画卷重新收了起来。
回到东宫,遇到了席白川,他似乎要出门,看到她回来眉头顿时一皱,大步走了过来:“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吗?又跑去哪了?”
“去了椒房殿和漱芳斋。”
席白川猜到是什么事,这几天玉珥总是在库房挑挑拣拣,送了不少好东西去漱芳斋,这会去漱芳斋肯定又是去求原谅了。
“嫦昭仪见你了没有?”
“没有。”玉珥垂头丧气,“她的气还没消,不肯见我,还让我以后不要再送礼去了。”
席白川无所谓道:“没消就没消,反正你的诚意已经摆出来了,她接不接受是她的事,你堂堂嫡公主,做到这个份上了她还嫌不够吗?”
第六十章 这是旧情难忘吗
“话不能这样说,这次是我有错在先,我本来就该主动道歉。”玉珥这样说着,又开始琢磨其他能讨她原谅的办法,“嫦昭仪喜欢花,尤爱蓝花楹,你说我让人去找几株蓝花楹怎么样?”
席白川微微皱眉:“和她和好就那么重要吗?”虽然对方是个女人,而且还是她爹的女人,但第一次见她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这个人居然还不是自己,怎么都有点不爽啊。
“那当然,她是我在后宫唯一的朋友。”
席白川挑眉:“你是朝堂的人,后宫有没有朋友重要吗?”
玉珥道:“我也是个公主,后宫也跟我有关系。”
“后宫和朝堂息息相关自然有干系。”席白川慢悠悠道,“但我们称你为‘殿下’,你就该把心思多放在朝堂。”
玉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忍不住笑骂了一声:“贫。”
关于‘殿下’这个称呼,其实里面还有一段故事。
众所周知,‘殿下’是默认对仅次于天子的皇室成员的尊称,但她这个‘殿下’却是顺熙帝亲赐的,就像是成了专利,对其他皇子皇女或者王爷侯爷的尊称,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殿下’二字。
要说起来这都是两三年前的事了。
顺熙帝素来疼爱玉珥这个女儿,她年幼时就经常被他带在身边,陪他在御书房看看奏折,听听大臣们的议事,时间一长,玉珥自然也耳濡目染懂了一些政事。
有一次恭国派使臣来见顺熙帝,想要在顺国和恭国边境接连处的几座矿山,那几座矿山能开采出价值不菲的金银和铜铁,顺熙帝自然不肯给。恭国的使者却引经据典,说在一百多年前那块地就是他们恭国的,那几座矿山是他们的子民发现的,顺国若是不让就抢劫他们。
当时顺熙帝很生气,那块地三十几年前顺国和恭国开战,顺国赢了,已经理所当然成了顺国的领土,顺国的子民也一直住在那里,哪有给他们道理,只是碍于两国邦交不好把话说得太绝,朝中大臣们一时半会也拿不出双全的注意。
玉珥当时就在一边听着,忽然歪着脑袋说:“父皇啊,我听说铁矿特别有磁性,难怪我们顺国的刀剑那么不听话,动不动就被吸过去。
“我说恭国使臣,怎么说我们两国都是兄弟国,成天往你们家门口放箭真不大好,太影响感情了,所以这矿山还是归到我们顺国比较好,才不伤和气,否则那天你们子民睡得正熟,突然一阵箭雨过去,就算没伤到人,伤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玉珥又阴测测地笑着说:“本宫从没见过矿山,想必哪天是要亲自去看看的,使臣大人是希望我安安静静地去,还是轰轰烈烈地去?”
恭国的使臣脸色瞬间很难看,玉珥的话一字一句都是威胁啊。
彼时玉珥不过十三岁,穿着嫩黄色的襦裙笑得一派天真,坐在顺熙帝身边,龙椅上为威严十足的五爪金龙在她身后张扬,竟那般相得映彰,让人无端不敢直视。
到底是畏惧顺国的兵力,恭国使臣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顺熙帝哈哈大笑,抱着她说:“不愧是朕的嫡公主!你不费一兵一卒就为顺国争得五座矿山,让顺国国富民强,也对得起顺国子民喊你一声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