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那王爷怎么知道跑下去就能看到吴家镇?”
席白川看了他一眼,神情戏谑:“本王掐指算出来的,裴大人觉得这个回答如何?”
裴浦和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玉珥觉得还是能相信一下他的,毕竟他之前几次都算对了,也就策马继续往下跑。
骏马又跑一段路,总算是让他们看到了一个石碑,上面就刻着‘吴家镇’三个大字,只是这个镇……很破。
荒草丛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而且很萧索,只有寥寥几个行人在走路,他们三人牵着马走在街道上,路过的村民都要回头多看他们几眼,那眼神有戒备警惕也有好奇深究。
“吴家镇只有五十多户人家,不是捕蛇为生就是砍柴为生。”玉珥调查过吴家镇,所以对这里的基本情况有一定了解,指着远处一座山说道,“可以说这个村庄上上下下都是靠着那座山生活,所以较为贫穷和落后。”
席白川点头,看到村口有一个简陋的茶棚,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朝着茶棚走去。
裴浦和牵着马走在前面,席白川和玉珥并肩走着,他忽然说了一句:“小心点裴浦和,别太信任他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玉珥不满,“你不能这么心胸狭窄,当初他抓你也是公事公办,再说过了,其实还是你自找的呢。”玉珥觉得席白川会对裴浦和有意见,是因为当初冬狩刺客案时,裴浦和以在凶案现场发现他的玉佩为由将他带去大理寺问话,所以他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我是怕你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席白川瞪她。
玉珥觉得他完全是在无理取闹,也懒得理他,将马拴在木柱上,跟着裴浦和走进茶棚,各要了一碗凉茶——倒不是真的渴了,他们身份都非同寻常,出门在外饮食都不会随意,他们只是想借此和店家打听那个起死回生的人是谁。
“三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店家是个老头儿,骨瘦如柴精神却挺好,只是那双眼睛浑浊,看人好似雾蒙蒙的,有些让人瘆的慌。
席白川含笑点头:“从承县来的,来做生意。”
承县是和帝都相邻的县城,玉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谎报家门,就算他们是从帝都来的,这些人也猜不到他们的身份吧?
店家嘿嘿笑着:“我们这到是时常有承县的人来做生意,只是三位看着很陌生,是第一次来吗?”
“我们是老徐的人,他最近在忙别的事,让我们三人代替他来。”席白川面不改色地扯淡,“只是我们兄弟三人都是第一次到这里来,还真不是多认识路,还想着等会上街找人问问。”
店家恍然大悟:“原来是徐老板的人啊,就说三位面生得很,还以为是走错路了,毕竟我们这都是熟人来。”
席白川只是微笑,端起茶碗将要喝一口,玉珥脸色微变,手在桌子下拉住他的衣摆——你疯了啊!不准喝!
席白川没理她,唇已经贴到了茶碗边。
店家忽然说:“三位客官,我忽然想到了我这新到了一种好茶,不如三位尝尝那种?”
席白川适时放下茶碗,长眉上挑:“好。”
换了茶,玉珥仔细闻了闻,确定这次茶水里没下蒙汗药,只是她还不敢喝,怕又被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回头看席白川已经喝了大半碗,咂咂嘴说:“这凉茶倒是甘甜得很。”
玉珥压低声音说:“你今天出门脑袋被门挤了?怎么对食物都那么没防备?”你这佞臣不是素来谨慎多疑的吗?你这么随意你的仇家们知道吗?
“你闻味识药的本事还是我教你的,难道你闻得出来茶水有问题我就闻不出来?”席白川有自知之明,怕自己那张脸太招摇,特意给涂黑了,只是即便黑了脸,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和风流却是难掩半分,他说道,“我只是在消除店家的疑心罢了。”
裴浦和疑心又起了:“王爷怎么知道承县有个徐老板时常来这里做生意?”顿了顿,他又睨着他问:“又是算出来的?那王爷真可以去自荐钦天监一职。”
席白川也认真回答:“你可以蠢,但是不能嫉妒我比你聪明。”
裴浦和脸一黑:“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承县,原名徐县,县中大户八成以上都是姓徐,我瞎蒙的呗。”
裴浦和:“……”
玉珥:“……”
这个答案真是一点奇幻色彩都没有。
三人也不着急了,慢悠悠地在茶棚喝了两碗凉茶,等到日落西山,天色渐黑,三人才非常有技术含量地套话,套问那‘起死回生’的捕蛇夫是哪户人家?
店家似乎很惊讶他们的不知情:“就是和徐老板做生意做了好几年的吴三儿家啊。”
“吴三儿我们当然知道,我们就是来和他做生意的,不倒真不知道那个起死回生的人就是他。”席白川赶紧把话圆回去,也没在这件事上继续问下去,一副只是随口问起的样子。
第四十章 同床共枕
席白川转而道,“还有麻烦店家一件事,我们初来乍到,不知道吴三儿家在哪里,能不能给我们带个路?”
“当然可以,嘿嘿,还别说,我们这镇不大,但路却是不好走,三位小心些。”店家说着就回屋提灯笼,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这吴家镇真像个荒镇,野草丛生不说,还道路崎岖,玉珥前天在嫦昭仪那烫伤的脚踝还没好,再被这些大石块小石头绊来绊去,那滋味真是说不出的酸爽。
席白川忽然握住她的手,走前她一步,示意她跟在他身后,走他走过的路。
走了一段路,店家站在了一间破旧的屋子门前,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屋里就亮起烛光,一个汉子披着衣服来开门,店家简单介绍了他们三人,那吴三儿仔细打量他们三人,席白川坦坦荡荡和他对视,半响后吴三儿就让他们进门了。
“时辰不早了,三位不如先休息,明天再谈生意?”吴三儿说。
席白川颔首:“好。”
于是吴三儿就把他们带上了楼,这种破落人家自然是简陋,只有两间房,一间住着吴三儿的娘亲,他们三人注定是要挤一间房,而他自己则到楼下去打地铺。
玉珥盯着那铺着干草和兽皮,看着有点脏有点硌身的床,淡定地说:“席兄,裴兄,小弟一点都不困,两位请不要客气地同床共枕吧。”
——
最后玉珥没有如愿以偿,她被席白川拎上床,他们三人躺在了一张床上,盖着棉被纯聊天。
裴浦和深深捂脸,企图起身走人,席白川凉凉道:“裴兄睡不着吗?那就去吴三儿一起蹲在楼梯口监视我们吧。”
裴浦和只好乖乖躺下。
玉珥睡在最里侧,侧着身在席白川耳边小声问:“他在监视我们?”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侧,席白川耳根有点红,不过好在夜黑看不清楚,也压低声音说:“那是当然。”
他们三个来历不明的人住到他家,但凡是有点警惕心的都该盯着他们。
“我觉得这个吴三儿有点奇怪。”玉珥小声道,“感觉不像是个普通的捕蛇夫。”
席白川笑了笑:“和画骨香扯上关系的地方,能不奇怪吗?”
“不过我们的运气真好,随口瞎掰了一个身份,居然误打误撞住进了这个所谓被画骨香‘起死回生’的捕蛇夫的家。”玉珥来之前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
席白川没接话,只是低声道:“明天再说,今晚我们不会有危险的,放心睡觉吧。”
他说没危险那就应该是没危险的,反正出了事也有他扛着,这样想着,玉珥就分外安心地闭上眼睛。
然后就睡着了。
然后就忽然靠过来手脚并用地搂住了席白川。
席白川:“……”
然后就抱着他十分心安理得地蹭了蹭。
席白川:“……”
好吧,作为一个看着她长大的人,他很清楚她睡觉的时候是一定要抱着个东西的,在她的寝殿床上还放着一个长长的枕头专门给她抱,现在没了枕头,她就只能抱人了。
她的脸贴着他的手臂,即便隔着几层布料也能感觉到那脸蛋的柔软,席白川喉结微动,睁开眼睛低头看着她。
玉珥睡着的时候十分好看,平时张扬英气的眉眼柔顺下来,像个小女人一样窝在他的怀里,额头饱满,鼻子细挺,嘴唇丰盈,乖顺得如同小猫。
不知不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等回神时这人把手伸入了他微敞的袍子里,贴在他的中衣上,腿也更贴着他,就好像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
黑暗中,某人的呼吸重了重。
席白川额角青筋跳动了几下,万分冷静地伸手提着她的袖子把她的手丢到一边去。
起身想把她的脚也拿走,眼角无意中扫到一边,看到裴浦和正一脸义愤填膺地看着他。
顿了顿,席白川解释:“这是她的习惯,睡着了喜欢乱抱人,谁都抱的。”所以不是你想的那样,本王虽然有企图,但从来没落实过。
裴浦和依旧一脸谴责地看着他。
席白川心塞,把她的脚拎起来丢到一边去,又重新躺下,可刚刚闭上眼睛,那熟悉的重量感又押上来了。
席白川:“……”
算了,忍!
平时想让她抱着自己都没机会呢。
……
睡到半夜,玉珥是被冷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愣了一下,好一会后才想起来此时他们是在别人家里。
大概是喝太多凉茶,玉珥想上茅房,起身看了看,席白川和裴浦和似乎都睡着了,从他们身上跨过去肯定会把人给吵醒,所以她就选择从床头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