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珥有些咳嗽,沈无眉给她煮了点润喉的雪梨汤,席白川从行囊里拿出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她的肩膀很单薄,比之前瘦了不少,他摸着不由得皱眉:“这次回帝都,你可要好好休养。”
玉珥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并不是休养就能好,但也不想她担心,所以也只是笑笑:“等安定下来自然就好了,现在只是还在颠簸。”
席白川看她发白的脸色,到底是心疼的:“算了,让安离多给老汉几个钱,今晚我们暂时在这儿过夜,反正我们已经离开天水镇,再加上你和宁绍清有约定,也不用太紧张行程。”
玉珥看了看外面,那倾盆大雨没有半点要停的迹象,如果冒雨赶路的话,别说是她,可能其他人都受不了,到时候在路上病了,更得不偿失。
“好吧,那今晚就在这休息一晚,明天下山。”
干坐着也没事,玉珥又问了溧阳县和平陆县的情况,席白川说着说着忽然笑起:“之前和你说过,你坠海后,我们漂到了一个小岛上被渔民救了,你猜我们在小岛上还收获了什么?”
玉珥撇了撇他,语气不阴不阳:“我只知道在那个岛上有一个姑娘喜欢你,还给你下什么淫羊藿,难道你是想告诉我,你把她收房了?”
席白川失笑,捏捏她的脸:“小醋坛子,瞎想什么?”
“我可不是瞎想,谁不知道琅王爷风流满帝都,全帝都的女子都是你的红颜知己。”玉珥这回酸得更彻底了。
“风流之名?我可是十足的冤枉。坦白讲,满帝都的女子,我也只接触过颜如玉,但那也是情有可原,实际上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全帝都的名妓舞女就都成我的红颜知己。”席白川自感十分无辜。
玉珥扭头冷哼。
席白川从背后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声音轻柔略带诱哄:“不过你要是不喜欢和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扯上关系,倒是有一个办法。”
“嗯?”
“回帝都之后,向陛下请旨赐婚我们两人。”席白川才说完,玉珥的身体就微僵了一下,想掰开他的手,席白川不肯放,牢牢禁锢着她,“我们已经是两情相悦,难道不该在一起吗?还是说你想一直这样无名无分地跟着我?”
玉珥微微抿唇,心里有些乱。
“晏晏,我们都是皇家子女,不可能一辈子不婚配,你不嫁给我,难道想看我娶别的女人?”席白川亲了亲她的后劲,“反正我不想看你招别的驸马。”
玉珥迟疑地喊:“皇叔……”
“不要叫我皇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在这种时候叫我皇叔,都是想搪塞我。”席白川打断她的话,语气里满是孩子气的任性。
玉珥被他弄得好笑,反问道:“不喊你皇叔,那喊你什么?”
“无溯。”
玉珥一愣。
席白川又重复了一遍:“叫我无溯。”
无溯,是他的字。
玉珥脸上慢慢爬上嫣红,不知怎的,她觉得喊他‘无溯’比喊他‘夫君’还难为情。
嗫嚅了一会,玉珥还是喊不出来,从他怀抱里挣开,跑到和他有些距离的椅子上坐下,拍拍自己发烫了的脸:“我才不要。”
“你喊付望舒都喊‘子墨’了,为什么不能喊我‘无溯’?总之我不要听你喊我皇叔,无溯和夫君,你选一个。”席白川那蛰伏了好长时间没发作的傲娇本性又犯了,“不叫我就不说。”
玉珥好气又好笑:“你幼不幼稚啊?”
席白川倒了杯水慢慢喝,果真是一言不发。
玉珥不想向他妥协,但是又想知道到底发现了什么,左右纠结了一下的,最后还是主动凑了过去:“皇……呃,咳咳,这个有点突然,不如我们先聊正事,这个以后再说?”
“不行。”席白川轻哼,“只是让喊我的名字,你有什么可矫情的。”
这种病娇一般的语气啊……玉珥扶了扶脑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下了很大决心那般:“……无、无溯。”
刚刚喊完,她就被席白川拉到怀里重重亲了一下,眉开眼笑道:“乖,以后就这样喊我。”
玉珥耳尖红了红,故作生气地说:“好了,喊也喊了,你快说你们在岛上发现了什么。”
“欸?难道不是应该继续说我们俩的事吗?”席白川继续逗她,“不如我们把婚事解决了再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玉珥眼底唰的一下就点燃了两簇火焰,死死盯着席白川,像是要把他要就地红烧似的。
第三百零二章是他要杀你
席白川失笑,也不想真的把人给惹生气了,连忙举手求饶:“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吗?你这人,怎么越来越经不起玩笑了?”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玉珥狠狠瞪了他一眼。
席白川连忙坦白:“陈莹莹说,附近几个岛屿连续三年都被强征了青壮年,我让人核实了一下,南海上有七八个岛屿都是陈莹莹说的这个情况,大约被征走了五万人,这些人都被放在一个岛屿上接受训练,岛上还有刀枪棍棒,我怀疑,妘家帮忙运的那些粮食和铁矿就送到了那个岛上。”
玉珥脸色一变:“你去那个岛屿上看过了没有?”
席白川点点头:“我让安离上去看了,只是上面奇门遁甲很多,一般人上不去,安离也没办法看到太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岛是一个屯兵之处。”
玉珥的手不动声色地抓住了桌子:“是安王的人?”
“只可能是安王的人。”
……
一阵的深深的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玉珥缓缓闭上了眼睛——果然如此,他果然是选了那条路。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席白川摸摸她的头发,“路是他自己选的,不是你逼他走的。”
玉珥靠在他怀里,把玩着他的纽扣,没有再说话。
后来沈无眉送了雪梨汤进来给玉珥,席白川出去让大家休息,等到安排好事宜再回房时,玉珥已经睡着了。
席白川心想她武功被废,身体底子被破坏,今天跑了一天肯定是累了,也就没躺上去惊扰她,只帮她掖了掖被子,就走到木桌边,支着额头假寐。
……
夜半三更,荒郊野岭,四下都安静至极,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是又累又困,刚躺下没一会儿就都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天边偶尔传来几声狼叫,将气氛衬得无端森然。
忽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把玉珥从梦中惊醒,她条件反射地翻身下床,寻着声音跑到门边,透过门缝去看外面。
她看到那个老汉站在院子里,手里拎着个水桶,地上是一滩水,想来刚才声响是他错手打翻了水桶。
玉珥起先也没在意,只当是意外,转身想回去继续睡,却见席白川趴在桌子上睡得很沉。
她脑子忽然一个激灵——不对!大半夜的老汉拎水桶做什么?水桶落地的声音那么大,她都被惊醒了,为什么席白川没醒?
越想越不对劲,玉珥推了推席白川的肩膀,轻声喊了她几句,他还是没有醒。
瞬间,一个念头浮上了玉珥的心头——难道是被下了迷药?!
她下意识捏紧袖子里的袖箭,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些紧张和微乱。
不,不能乱!
现在很可能就只有她一个人清醒,她不能乱!
冷静,冷静。
缓缓吐纳了几口气,玉珥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到处都是静悄悄的,老汉也不知道躲到哪去。
下药迷晕他们,现在又不现身,到底什么意思?
心里正疑惑着,灵敏的右耳突然听到了声响,顺着声源处看去,那是一间放柴火的小房,玉珥仔细一听,听到那里面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似乎还有两个人。
玉珥心存疑惑,猫着脚步走了过去,贴在墙上偷听他们的对话。
那两个人似乎在喝酒,其中一个打了个酒嗝,语调有点含糊:“好酒,真不赖,没想到那老汉家里竟然还藏有这种佳酿,孝敬爷爷我正好,哈哈哈。”
另一个男人喝得比较少,声音清晰些,教训道:“行了行了,别喝太多,今晚还有大事要做呢。”
“不就是宰几个中了迷药昏迷的人嘛,有什么难的?爷爷我就是再喝他个三坛五坛都没问题。”醉酒的男子不耐烦道。
“那几个人可不是一般人啊,六爷可说了,人必须死,不能有一点马虎,你要是喝醉酒,出纰漏怎么办?”说着,那人就去抢他的酒坛,“别喝了别喝了,再等一会儿就该干活了。”
醉酒的男人有自己的一套歪理,一本正经地讲给他听:“就是因为我们要做掉的人不是一般人,所以才要喝酒壮胆啊,来,你也喝,别等会看到当朝皇女和王爷就手软了。”
那男人一想,好想也有点道理:“那好吧,我喝一碗,但你不能再喝了,否则到时候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醉酒的男人哈哈大笑,直骂没出息。
玉珥站在暗处听完了全程,凝目思索着。
他们刚到老汉家的时候并没看到这两个人,所以他们要么是后来来的,要么就是事前藏在这里的。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确定,席白川他们会昏迷不醒就是被他们下的迷药,而且等他们喝完酒还要去宰了他们。
他们刚才还提到了‘皇子和王爷’,也就是说他们是知道他们的身份,并不是一般见财起意的匪类。还有那个‘六爷’,应该就是安排他们做这件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