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殿下眼睛不便,平日出门要小心些。”那声音清涓款款,不带半点凡尘之气,不是莫可国师还可能是谁。
玉珥很讶异:“国师知道我眼睛……”
莫可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玉珥一瞬惊讶过后,又觉得其实也正常,莫可是谁,堂堂国师,连鲛神的障眼法都能识破,一双盲掉的眼睛自然也不可能瞒过他。
“这次能戳穿鲛神骗局,还要多谢国师。”玉珥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地朝着莫可的方向行了个礼,身后的刘季和萧四也跟着躬身致谢。
他们能拆穿鲛神的把戏,莫可真是居功至伟,承他们一声谢并不为过。
那日抓了赵荣和张灿两个刺客团刺客,但他们因为等级太低,根本没办法知道组织里的袖机密,更不知道鲛神到底是什么做的,审问无果,玉珥和郑和只好暂时将两人关押起来,然后脚步一转,去了莫可的院子。
他们觉得这种奇谈怪论莫可应该会更懂得,否则顺熙帝也不会让他跟他们一起,刚刚踏入院子,他们就看到莫可站在院中石桌边,桌子上放着一个木盆,盆里是水,水上有水柱,水柱上贴着一个‘佛主’座像,此等手法和鲛神一模一样,只是尺寸大小不同罢了。
玉珥看不到,但郑和却看得清楚,他惊呼一声:“国师,这是……”
玉珥蹙眉,不知道郑和看到了什么,但她不能问,否则就该暴露自己眼盲的事情,所以只能不动声色地做过去,做出很淡定又看得到他在做什么的样子,问:“国师,这是何意?”
郑和很震惊,那佛主的座像贴在水柱上,缓缓旋转着,这般栩栩如生,他都有些蠢蠢欲动,想要跪下去。
“国师大人,这个是……佛主吗?”
莫可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郑大人不必畏惧,此乃贫僧尝试做出的幻象,和南川江上的鲛神是一个道理。”
“国师的意思是,您知道南川江上的鲛神是怎么形成的?”郑和神色一凛,他和玉珥正打算来请教这个。
莫可微微颔首:“贫僧一直在研究鲛神现世之谜,终于在一本古书中找到了相关记载,因为不确定是否是这个原理,便亲自尝试了一番。”
原来,莫可那日亲眼见到鲛神后,心里就有了一种微妙的熟悉感,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过类似的情形,回去后仔细一冥想,就想起来了,他幼时曾听师父说起,上百年前曾有佛门叛徒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做出可随时出现,随时消失的佛主座像误导百姓,后来被得道高僧戳穿了谎言的事。
想起这个故事后,他就开始翻阅书籍笔记,找了几天后终于找到了关于那件事的零星记载,然后他就开始尝试自己做类似的座像,反复尝试了数十次,终于在今天让他试出来了。
玉珥听完,不禁大喜:“这么说,我们已经有了对付鲛神的办法了?”
“只需一盆水就足以让那虚幻座像灰飞烟灭。”莫可指尖沾了一滴水,轻轻一弹,水珠撞上佛主座像,座像立即化成烟雾散去,只留下淡淡的药味,“即便不用水,做多一刻钟,座像也会自己消失。”
得知其中窍门后,玉珥决定将计就计,让刘季去做一个和南川江上的鲛神一样的鲛神,等下一次鲛神出现,他们也放出鲛神,当面戳穿刺客团的骗局,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这些事。
所以说,能破鲛神之谜,莫可国师功不可没。
玉珥再一次对莫可道谢:“多谢国师相助。”
莫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伸手虚扶起玉珥:“殿下不必道谢,这都是贫僧分内之事。”
莫可要出门,所以没有和玉珥多聊便告辞,玉珥听着他的脚步声,发现似乎有些不平稳,有些疑惑地问刘季:“国师的脚是不是一瘸一拐?”
第二百五十七章 我想去南海
“是。”
“难道旧疾到现在还没好?”玉珥蹙眉,心想国师每次旧疾发作都会持续这么长时间吗?还是说是因为他没有好好休养?也是,这段时间他为了查出鲛神之谜,应该费了不少功夫,估计没少奔波。
想到这里,玉珥便吩咐:“等会让沈大夫去给国师看看脚。”
刘季颔首:“是。”
玉珥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坐在椅子上喝完了一杯茶,她思量着——解决了瘟疫,查清了南川江底的尸体来源,现在还破了鲛神之谜,如今她只需顺着妘家交代的那条运粮和铁矿的线索,以及银马车线索继续追查下去,找到孟杜衡将这些东西都屯处的地方,到时候人赃并获,他一定逃不掉!
今日他们破鲛神之谜过程非常顺利,刺客团的人放出了鲛神后却没再进行操纵,估计是放弃了抵抗,此时应该离开了溧阳县。
玉珥想自己真是低估了蜉蝣刺客团的那些人,朝颜怎么说也是他们的骨干成员,现在人在她手里,他们竟然不劫下狱就跑了?
我去……玉珥放下茶杯,发自内心同情那个蛇蝎美人。
“一言不发就跑了,我们的楚湘王殿下真是好大的脾气啊。”
玉珥抬起头,将头扭向门口,脑子里已经自动描绘出了某人靠在门框,笑得魅惑又欠扁的模样。
“我只是心情不好。”玉珥扁扁嘴有点委屈地说。
席白川走到了她身边,站在她背后,双手贴着她的脸颊,玉珥轻轻蹭了蹭,像雪狼王一样,他弯起唇角道:“脾气变大了,性子却不好点,还是和以前一样,我还以为你已经长大了。”
“你不觉得那个百姓真的很盲目吗?居然相信一个怪物的一面之词,就来声讨曾在他们危难之际伸出援手的恩人们。”玉珥气的就是这个,他们在堵在府衙门口扔菜叶子臭鸡蛋,将这些用来谴责千夫所指的罪犯的手法,用在为他们出生入死的战士身上,这寒了多少人的心?
她理解在巨大的恐惧和威胁关头,什么人都会失去冷静,都会失措失态,也知道百姓们会针对钦差卫队,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但她听到那些衙役和军士被臭鸡蛋砸中的声音,就无法再抑制住怒气,以至于在解决了鲛神的事情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席白川的回答只有四个字:“人之常情。”
玉珥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桌子上:“那我头也不回地走开这种做法是不是也不大好?”
席白川还是那四个字的回答:“人之常情。”
玉珥苦笑。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玉珥询问了她离开后码头的情况,席白川说,现在百姓对她的崇拜都超过了鲛神,还想给她修个石像放庙里供奉,让世世代代子孙都记得她这个昭陵州的大恩人。
玉珥:“……”
“刺客团肯定已经离开溧阳县,昭陵州基本已经没威胁了。”玉珥抿唇,“接下来我想出海一趟,去南海会会慕容家。”
慕容家她早就想去了,原因有三个。
第一个,据妘家交代,当初让他们运粮食和铁矿的人就是慕容家,如今他们不知道那些东西去了哪,慕容家是他们唯一的线索。
第二个,一个区区刺史慕容复都能做出暗杀钦差,贪污全额赈灾款的事,那么大家族在有孟杜衡为靠山的情况下,又做了多少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事,她必须查清楚。
慕容家掌控船舶事务司,整个南海他们唯我独尊,他们利用这个职权能做很多事,比如帮助扶桑人偷渡到顺国,或者将顺国的资源转移出去,这细思恐极,不得不防。
第三个,帝都骤变,她又不能抛下这里的一切回去,为今之计就是主动出击,南海或许是她目前能去的唯一地方。
“你以前不是最怕动世家的吗?”席白川笑着看她,当初画骨香案案涉及到徐家时,她可是郁闷了一路。
玉珥摸摸鼻子,坦白道:“我胆子好像变大了。”
席白川失笑,不过倒也不反对她去南海走这一趟,只是有个要求:“我和你一起去。”
“那边疆那边怎么办?”玉珥一愣。
“有赵入平和大军在,西戎人不会想不开的。”席白川早就研究过西戎和扶桑的动态。
他知道扶桑太后前几日去世,按照他们那的习俗,子孙要守孝五十天,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这五十天内扶桑都不会出兵去助西戎,西戎没了扶桑相助,自然也不敢贸然出兵,边疆会很太平,否则他也不会忽然跑来找玉珥。
席白川将她纳入怀中:“我说过,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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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决定要走了,两人也就不再耽搁,马上着手准备。
这次他们打算先轻车简从走水路先入南海,而大部队则是等付望舒和苏安歌,以及其他在赛龙舟时被伤到的人康复后,再启程过去和他们汇合。
玉珥将这个打算和孟楚渊说了,并且将她不在的时候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他做主,如果有重大变故,就信鸽联系。
这个安排来得太突然,众人都猝不及防,孟楚渊很错愕:“姐姐,你们真的要这样就去南海……可以吗?”
“自然可以,我这边轻车简从,低调进入南海。”玉珥自信满满,“而你们这边我已经安排乌溪找人易容成我,让人以为我还在溧阳县,如此即可。”
大概是从小到大都没反对过她的决定,所以一时间孟楚渊都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她,只好跑去找付望舒,让他去劝劝他姐,在他看来,南海可以去,但她单枪匹马太危险,绝对不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