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琅王罔顾圣恩、大逆不道、逼宫造反、引起战乱、血屠帝都,天道难容,现叛贼悉数被俘,念其曾立下战功,又为皇族子弟,顾全皇家颜面免其凌迟之刑,即刻推出午门斩首示众,钦此—”
他才刚刚受缚,甚至都没有上枷锁锒铛,便有将军站在城楼之上高声宣布圣旨,这般的急不可耐,仿佛是在他是什么煞神,不除之后患无穷。
士兵立即上前将他绑起来,玉珥在一旁拼命动作想要把他拉走,把士兵推开,可都像是在对一团空气,根本无济于事,眼睁睁看着他被五花大绑,推搡着前往午门。
“不要啊,不要啊。”玉珥哭得撕心裂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造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现在能做什么救他呢?
“我要见你们皇太女。”从宣旨到被推送到午门的斩首台,他一直保持沉默,唯独此时说了这么一句话,玉珥大愕—皇太女?他说的皇太女难道是……
“皇太女殿下驾到。”一声长长的唱喝,玉珥僵硬着身体回头,看到那个被万人拥簇着前行的少女,心中大骇,脚下一软,便直接从睡梦中惊醒了。
“皇叔——!!!”玉珥惊坐而起,呼吸急促,心跳急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玉珥惊慌未定:“谁!”
静一静,那人低声回答:“回殿下,是奴婢阿潆。”
哦,是阿潆啊。
她和汤圆轮流守夜,大概是听到她的惊呼才进来看看。
“阿潆,我做了一个……噩、噩梦。”玉珥回想起梦境中的画面,又出了一层冷汗,脑袋也涨疼涨疼的。
阿潆走到了她的床前,伸手在她后背轻轻抚了抚:“殿下不必害怕,只是梦罢了,奴婢去帮您倒杯水,您喝了再歇歇就没事了。”
“好……”她的确感觉口干,“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卯时了。”伴随着这一声回答,门又是‘吱呀’一声,阿潆离开了房间,去帮她拿壶热水,玉珥便靠在床头,静静地吐纳着,慢慢将心跳平复,然而一想到在梦境最后她看到了那张脸,她便忍不住又一次心惊肉跳起来。
又忍不住疑问,那个真的只是梦吗?
为什么会感觉着办真实?
就像是曾发生过那般。
过了一会儿,门终于又被推开,阿潆倒了杯水给她慢慢喝,又体贴地帮她擦掉额角的汗水,陪她聊了一会儿,让她没那么沉浸在噩梦带来的恐惧中。
歇息了一会儿,玉珥感觉舒服了些,才摆手让阿潆去把汤圆来找来—虽然阿潆也是她的贴身侍女,但她已经习惯汤圆的伺候,不想假手他人。
“是。”阿潆离开后,玉珥就自己摸索着起床,凭着记忆走到了窗边,将窗户打开。
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替换掉屋内沉闷的味道,玉珥的身心也舒畅了些,却恰好听到院子里有丫鬟在小声议论些什么。
丫鬟间的八卦无非就是他们这些主子,换成已往她可能有兴趣听一听,但现在她的脑子有些乱,也就没理会,摸索着往回走,却无意中听到她们说什么‘阿潆是未来王妃’,脚步顿住—王妃?谁的王妃?
第二百二十四章未来的端王妃
“殿下,您怎么自己起来了?”汤圆恰好进来,打断了玉珥的深究,也不知道那几个丫鬟是不是也听到了,竟然一下子都跑开了,玉珥也就再听不到什么声音,只能扭转回头:“我起来开窗透透气。”
汤圆端着洗脸水,扶着她坐在梳妆台前,准备伺候她洗漱,玉珥却越想越不明白,皱眉问:“最近府里那些丫鬟是不是在议论些什么?”
汤圆睁着圆眼睛,很是茫然:“没有啊。”
玉珥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笃定道:“我刚才听到他们在说阿潆是未来的王妃,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
汤圆手倏地一僵,显然是知情的。
“说。”
玉珥用一个字的命令句时候就证明她是真生气了,汤圆想隐瞒此时也不敢了,咬着唇老实交代:“她们的意思是……阿潆要做端王爷的王妃了……”
孟楚渊?玉珥一愣:“什么情况?”阿潆什么时候和楚渊扯上关系了?
“奴婢也是听在端王爷房里伺候的丫鬟香儿说的,说昨天晚上阿潆被王爷喊去,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来。”汤圆撇撇嘴说道,“其实啊,王爷和阿潆走得近府里很多人都知道哒,昨天下午旺财还看到他们在假山后……”
“好了。”玉珥打断她的话,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如果楚渊真的能从徐姜蚕的打击中走出来也是好事,阿潆虽然只是平民,但身家清白,他喜欢就留在身边吧,也让府里的人不要再嚼舌根了。”
汤圆吐吐舌头:“是,殿下。”
玉珥心中其实还有些疑惑,她是亲眼见到孟楚渊为徐姜蚕痛不欲生的模样,她还以为短时间内要他接受其他女人是不可能的呢……
用过早膳,玉珥早旧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让沈无眉为自己针灸、敷药,在放下最后一根针时,他忽然松了口气说:“昨天我抓到了一条和烛阴蛇同母的蛇,我想有些毒液是相同的,现在正在实验,如果不出意外,应当很快就能配制出解药,到时候殿下的眼睛就能重见光明了。”
汤圆歪着脑袋奇怪道:“同母?难道烛阴蛇还是杂交出来的,它爹不是同类?”
“蛇类品种奇多,生活在封闭森林里的蛇,如果找不到同类,为了繁衍后代,便会选择和自己品性差不多的蛇来配种,所以一条蛇身上有两种血脉甚至更多,并不稀奇。”沈无眉解释道,“烛阴蛇是由烛蛇和阴蛇杂交而成的,恰好这两种蛇都是剧毒,所以烛阴蛇的毒性便可见一斑,我抓到的这条是烛蛇,身上有一半烛阴蛇的毒性呢。”
玉珥听到自己的眼睛快重见光明,也就松了口气——离开帝都至今已经一个半月了,虽说瘟疫治好,毒源也找到,江水里的毒也解了,可江底尸体的来源还有画骨香案的赃款,她都还没查清楚,她在这儿,还有许多事未办。
“殿下!殿下!有新发现!”郑和一边和付望舒大步大步如飞地走进进来一边喊,神情看起来很兴奋,玉珥让他去尽量辨认那些尸体的身份,想必是有消息了。
玉珥起身笑道:“郑将军瞧着是来给我报喜的?”
郑和喜不自禁,搓着手嘿嘿笑:“殿下真是英明,卑职还真就是来给您报喜的!”
“难道是那个笨办法起到作用了?”玉珥眉梢一挑,一脸的笑意。
郑和一改之前的不信任,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不是笨办法,是好办法,好办法嘿嘿嘿。”
汤圆在一旁听着一脸茫然,歪着脑袋好奇地举手提问:“殿下,你们再说什么呀?”什么笨办法好办法的?
郑和笑着说:“江底的尸体咱们不是一直都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吗?那天殿下就给我支招,让我去把死者身上的所有特征都写下来,比如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什么材料绣着什么花纹,还有死者皮肤上有什么胎记啊疤痕啊,将这些都记下来之后粘贴到整个陇西道的大街小巷的布告栏,让百姓们自己去看,如此一来,肯定有亲人来认亲!”
汤圆目瞪口呆:“啊,那可是一百多具尸体啊,把这些都记下来,还粘贴到整个陇西道,那不是很费力?”
“谁说不是呢,我可是发动了一百多个人一起做的这件事呢。”郑和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一开始我还觉得是笨办法,可当时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这几日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百姓,都说纸上写的和他们家的谁谁谁相似,整理起来可是有不少线索呢。”
玉珥微笑:“那就好,这对我们破案有极大的帮助。”
“卑职已经让人归总整理出了一个册子,能确定死者身份的,我们便继续调查下去,一定能找到这些人为何会命丧南川江底!”郑和捏紧拳头,冷笑道,“倒时候我看那些人要往哪里跑!”
一直微笑没有插嘴的付望舒此时似想到了什么,凝了一下眉头说:“这几日我盯着妘家,其他异常倒是没有发现,只是在昨日下午,有一伙人去闹了妘府,说是要祭拜妘老,但妘家人似乎很不欢迎,还差点动起手来。”
“你说的应该是云家人。”玉珥道,“这个云家和妘家的关系有些微妙,之前我就注意到,你若有空便安排人去查一查,或许会有几分我们需要的线索。”
顿了顿,她又说:“还有妘瞬。”
付望舒看了她一眼:“好。”
等郑和和付望舒走后,汤圆蹭蹭蹭地跑到了玉珥面前,蹲在地上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殿下殿下,奴婢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玉珥重新在竹椅上坐下,微微弯起嘴角笑:“什么事?”
汤圆歪着脑袋,两个圆形丫髻也跟着晃了一下:“记下死者身上的各种特征是为了方便寻人这一点奴婢明白,但奴婢不明白的是,您为什么会让郑将军只在陇西道张贴,而不到别的地方张贴,难道您是笃定了这些死者都是陇西道的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仵作说死者年龄均在十六到三十之间,这个年龄是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光,但同样也是一个人一生中最‘累赘’的时光,大部分人在这个时候是上有老下有小,这样的人独自外出做工也必定不会选择太远的地方,目的是为了方便照顾家里。尸体在南川江的中下游发现,可以推测这些人的死亡地点不会很远,所以我想这些死者很可能都是陇西道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