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珥从小接受宫廷教养,有极好的素质,坐有坐相吃有吃相,但像现在这样,一脚架在椅子上,撸着袖子,左手一个红烧‘琅王’头右手一个炭烧‘琅王’腿,还是第一次。
“给本宫倒酒!”玉珥把自己当成豪气万丈的江湖汉子,汤圆在旁边看着直哆嗦:“殿殿殿下啊,王爷到底是怎么惹您生气了?您说出来,奴婢帮你……”
玉珥眼睛一亮:“帮我揍他?”
“不是,帮你让御膳房减少给琅王爷爱宠雪狼王的鸡肉供应,让它吃九成饱就好。”汤圆认真地说。
玉珥翻白眼,真是长见识了,九成饱和十成饱的区别好大哦。
不过……玉珥皱眉,理直气壮地反问:“谁说琅王惹我生气?谁说我在生气?我明明是很愉快地在吃饭,我的心情好到不得了!我可抓到了琅王那个贪官狗官王八蛋风流子的把柄,明天我就让御史台弄死他!”
“殿下您闪到舌头了吗?”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一身的怨念都来自谁的好吗!
玉珥被她点破,动作忽然一顿,皱了一下眉,心里散开一个个疑惑。
我很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席白川怎么左拥右抱关我什么事?
他席白川跟花魁怎么春宵一度关我什么事?
玉珥忽然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气冲冲地从潇湘梦跑回来,她明明是去刺探情况,怎么到最后什么都没做就跑回来?
想了的半响,她忽然福至心灵眼睛一亮,明白了——一定是为顺国官员花天酒地腐败奢侈感到痛心!
没错就是这样!
玉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极好解释为什么生气的理由,丢了手里的食物,拍拍手站起来,一挥手:“来人,给我调一千千牛卫,随本宫到帝都各大风月场所突袭检查!”
半个时辰后,今日在潇湘梦寻欢作乐的所有在职官员,无论品级大小都被千牛卫按在了地上,其中不乏醉得不省人事的、不乏衣衫不整的、更不乏还没享乐到的,她抚掌微笑,果然是这个原因,看看,把这些人抓了以后,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多云转晴。
本宫的心呐真是忧国忧民!可歌可泣!
不过,我家皇叔呢?
玉珥左看看右看看,都没找到席白川的身影,只好问一下执法人员。
“殿下,琅王爷说要抓他,就得您亲自去。”千牛卫中郎将小声地说。
玉珥挑眉,从他手里接过绳子,火辣辣地甩了一下,狞笑道:“那本宫就只好不尊师重道一次,亲自把老师绑下来了!”
快步上楼,为了体现自己的气势,玉珥抬脚重重把门踹开,声调铿锵地‘嗯哼’了一声,才大步迈进去。
“皇叔啊,身为皇族中人,一举一动都要有表率作用,像您这样行为太不检点可真是不行啊,学生今天‘心血来潮’抽查了一下帝都风月场所,没想到就抓到了皇叔您,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哈哈哈。”
她负手而立,自言自语半天,发现根本没人应答她一声。
该不会是跑了吧?玉珥一边暗骂席白川这个老狐狸居然调虎离山,一边猛地转身看向帷幔之后……
“噗嗤——!”
毫无征兆的,玉珥喷出了两管鼻血。
帷幔层叠,珠帘之后,有绝色男子只穿着一件分外单薄的白色中衣躺在床榻上,敞开的胸膛能看到胸前若隐若现的两点嫣红,象牙白色的皮肤上纹理张弛有致,随着他的呼吸浅浅起伏着,再往下修长而肌肉均匀的长腿叠在一起,中裤单薄紧贴肌肤,就好似没穿那样……
第二十六章 看见你来赶紧脱
这种中衣中裤,莫非就是传说中那大名的鼎鼎的——情趣内衣?
玉珥看着这见鬼的画面,竟然分外平静加镇定,抬手擦掉鼻血,瓮声瓮气说:“原来皇叔都宽衣解带了,看来本宫来得真不是时候,扰了皇叔的雅兴,真是不好意思。”
啧,话是这样说,但想到打断了某人的春宵,怎么感觉嘴角有点不受控制地上扬呢?
席白川手肘支在床头托着腮,眸子里流转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那倒不是,皇叔是看到晏晏来了,这才整理衣冠,恭候相迎。”言下之意,就是‘我看到你来了,才迅速把衣服都脱了’哦!
玉珥:“……”
席白川撩开珠帘,赤足走下床,身形修长挺拔,束发的带子似松了,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往下滑,走了三五步那墨色长发便倾泻开披在肩头,犹如一块上好的江南锦缎。
玉珥眼睁睁看着他靠近,顿时有些呼吸加重。
所幸他在距离她一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并且一边伸手系上盘扣一边坦然道:“不过晏晏倒真是冤枉皇叔了,皇叔来这潇湘梦可不是寻欢作乐,而是有正经事做的。”
玉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白净的脖子上一个十分火辣奔放的唇印:“哦。”
“晏晏这表情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相信我。”
玉珥眸子闪了一下,胸口不知为何有些堵,冷声道:“既然皇叔是为了公事来的,那便罢了,但皇叔毕竟是皇族中人,整天流连风月场所也会落人口舌,如果真和如玉姑娘倾心相爱的话,何不干脆把人纳入府,那时候要怎么听曲跳舞都名正言顺。”
席白川长眉一挑,玩味地重复:“纳入府?”
玉珥看了看席白川的表情,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干脆离开了房间,快步下楼,让中郎将把抓到的官员都带去大理寺,交给裴浦和处置。
离开潇湘梦之前,她回头看来一眼二楼,那人已经穿戴整齐站在走廊看着她笑,那浑然天成的风流模样让她十分不舒服,她冷哼了一声,大步出门。
席白川目送玉珥离开,安离不知从哪里出来,拿着狐裘披在他身上,忍不住问:“王爷为什么要故意……”
话还没说完,席白川已经转身从楼梯走下去,也离开了潇湘梦。
玉珥心思烦闷地回了宫,本想自己单独静静,谁料席白川不知道绕了什么近路,比她先一步到东宫,正躺在她暖阁中的软榻,看她的书,吃她的点心。
他身上穿着的依旧是她在潇湘梦看到的那件衣裳,想到不久前刚有一个女子贴在他这身衣服上,她心里腾起一抹厌恶。
“你来做什么?”她语气不善地问。
“来和晏晏解释,我虽然流连烟花之地,但绝对是清白之身。”他倏地凑到玉珥面前,鼻尖几乎碰到了一起,声音也刻意压低,渲染出些许暧昧,“不信,你可以检验检验。”
玉珥最抵挡不住他这样的突然靠近,浑身瞬间就不自在了,有些狼狈地躲开:“皇叔清不清白,跟本宫似乎没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跟你最有关系。”席白川说得理直气壮,“晏晏要是不相信我,那皇叔会很伤心的。”
玉珥分外无语,心里倒是很想说,你要是跟颜如玉是清白的,那干嘛老是跑去找人家?但这句话在问出来之前就被她扼杀掉,因为她觉得自己这样问的话好像有点奇怪,毕竟她说到底只是人家的侄女和学生,没资格干涉他的私生活的。
玉珥咂咂嘴,没资格干涉他的私生活什么的,想着心情有点不爽。
席白川看着她一张小脸变来变去,觉得有趣,忽然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乖,不要胡思乱想。”说着他施施然地起身,“刚才陛下身边的福德全让我去御书房见驾,我先过去了,明天再来陪你玩。”
直到席白川出门,玉珥还维持这一个姿势不动。
没错,她僵硬了。
在席白川忽然亲过来的时候,她从给头发到脚趾甲都被定住了,整个神智都在风中凌乱——这这这这个淫荡的皇叔是找死吗?好端端的凑过来亲她做什么!
玉珥心里犹如狂奔过去千万匹草泥马,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种异样的情绪一直保持到第二天早上,玉珥原本是做好要和席白川就这个吻好好探讨一下的准备的,谁知等了一上午都没看到他来找她,一问才知道,那人又出宫了。
“骗子!”玉珥愤愤道,“不是说要来找我吗?结果又去找那个谁!”
玉珥越想越生气,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耍她呢,她必须好好去教训一下那混球。
想到这里,玉珥又换了一身男装,蹭蹭蹭地出宫了,而且目标十分明确,就是去潇湘梦。
看着那金碧辉煌的楼阁,玉珥这次没有进去,而是在潇湘梦对面的一间茶棚里坐下,要了一壶茶一边喝一边盯着,她不进去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里面的消费着实有点高,进去一趟小半个月的俸禄都没有了,虽说她不缺钱,但是把钱丢在这里着实有些不合算;二是……她有点怕那个老鸨了,上来就袭胸什么的,公主她可是很纯情的。
所以她决定在门口等着,等席白川出来!
在茶棚坐了两三个时辰,玉珥喝了好几壶茶,但对潇湘梦唯一的感觉就是——不愧是帝都最出名的歌舞坊,每天进进出出的客人真的非常多,而且不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就是王公贵族,都是寻常人高攀不起的,档次真是极高,来这种地方真是权势地位和财富的象征啊。
仲冬的日头落得很快,转眼就要入夜,风夹带着寒气,吹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玉珥心里却越发不怠,到这个时辰席白川还不出来,是想在里面过夜吗?
真不要脸!
玉珥气呼呼地起身,正想着回宫,却见忽然潇湘梦前停了一顶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