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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前夫是太尉 (鼓瑟希)



“我……”宁秋霖一慌,不知如何回答。他现在才想到,这确实是两回事,并不能因为谢凝不是皇帝,他就不必死,可是……为何倪冬儿与两位先生都不曾告诉他这点?

“大理寺丞,于大人。”谢凝将称呼换了,语气更显冰冷,“如今可以定宁秋霖的罪了么?”

旁人遭遇身世疑云早就慌了神,何况还是身为皇帝却被怀疑血脉,皇位动辄不保不说,还随时可能被凌迟处死。谢凝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想到宁秋霖的案子与她的身世乃是两件事,先将宁秋霖处置了,可见沉稳与气度。

于承泰十分欣赏女帝这番冷静处之的态度,当即抱拳道:“回陛下,宁秋霖无令行兵、暗藏私兵,按律当斩首!”

“很好。”谢凝点头,环视了一周,道:“诸位大人,在身世未明之前,我最后一次行使皇帝权力,可以么?”

她这一刻分明身处险境,气势却一改往日温柔敦和,变得华严凛然,仿佛一只凤凰傲视苍生,群臣竟不敢出言反对。

谢凝等了片刻,道:“既然诸位大人不反对,我便当做默认了。来人,将宁秋霖拖出承天门,斩首示众!”

“不……不要!”宁秋霖不料竟是如此结局,慌乱地膝行向前,语无轮次道:“陛下,陛下饶命,我错了,末将万死,求陛下饶命!陛下,一切都是倪冬儿与黑白两位先生叫末将这么做的,末将对陛下绝无违逆之心,陛下明鉴!”

没有违逆之心,又怎么敢说出方才那番话?谢凝双手拢在大袖之中,淡淡道:“如今我身份暧昧,不敢以帝王自居,方才是最后的圣谕——羽林卫,你们要抗旨么?”

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的羽林卫这才回过神来,动作利索地将麻核桃往宁秋霖嘴里一塞,立刻将宁秋霖拖走了。

谢凝这才叹了口气,黯然道:“宗正寺丞与礼部尚书杜大人,快将地上的玉牒与婚书捡起来吧,毕竟是朝廷之物,扔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宗正寺丞与礼部尚书杜瑞如梦初醒,忙捡婚书的捡婚书,收拾玉牒的收拾玉牒。不消片刻,紫宸殿已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只是往日女帝都坐在龙椅上,如今她却在站丹墀上。那样子,像是安静驯服地等待着审判,可是谁敢出声问一句“女帝不是先帝骨肉,是否杀了”?

群臣心中战战,遇到此等大事都是叫苦不迭,各朋党都不由得望向了自己的领头人——文臣看御史大夫江自流,世家看丞相高崇祎,武将则等着太尉陆离的一声令下,便将这紫宸殿闹个天翻地覆。但朝中三大重臣竟默然不语,仿佛谁也不想处置女帝一般。

沉默间,时间流走,羽林卫回报:“陛下,宁秋霖已斩首,陛下是否亲自验证?”

谢凝默然点头,羽林卫便将装着宁秋霖首级的木匣双手捧来。血腥味瞬间在紫宸殿上悄然飘开,伴着羽林卫跪下的动作,几滴鲜血从木匣的缝隙里坠落——果然是新鲜好头颅。

几个文臣见此情形差点没晕过去,谢凝却神色不变,看了一眼,点头道:“带去给沐恩伯吧。”

“是!”羽林卫将木匣又捧着离开了。

谢凝步态轻盈地走下丹墀,云锦织金的凤尾大袖衫宽大的裙裾在丹墀上一点点地蜿蜒铺开,那金线绣成的凤尾栩栩如生。丹墀之下便是宁秋霖首级滴下的鲜血,谢凝却像毫不在意地踩了上去,缓缓道:“现在,咱们来处理另一个案子——诸位大人要如何处置我呢?”

话音才落,一声尖细急促的声音便从大殿外传来:“太后驾到——”

第69章 证据

太后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就是每天晨起后在院子里散散步,舒心静气,强身健体。这天散步时,她忽然发现了不对,问道:“桂棹,谁将哀家长乐宫的羽林卫都换了?”

调换侍卫可是大事,什么人这样大胆?

桂棹忙答道:“回太后的话,昨晚紫宸殿的女官兰桡来报,说是陛下临时大批调令羽林卫,不慎将长乐宫的羽林卫也调了些去,唯恐太后安危有损,便临时派了另一队羽林卫过来。兰桡女官说,若是不出意外,今早应当将羽林卫全数调回的,为何现在还没将长乐宫的羽林卫调回,这……这奴婢也不知。”

太后闻言,皱眉道:“女帝调集大批羽林卫?朝廷发生了何事?这个时间女帝该下朝了,你派人去紫宸殿问问。”

“是。”桂棹应道,立刻派人去紫宸殿探口风,不曾想那宫女回来时竟是慌慌张张的,才进宫门便叫道:“太后!太后不好啦!陛下她……”

太后一惊,立刻从凤座上站了起来,宫女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在她面前,惊惶道:“紫宸殿的宫人说,陛下还未下朝回来,因为……因为那个金吾将军说陛下不是先帝的骨肉,紫宸殿上正闹着呢!”

“什么?竟有此事?!”太后也慌张了起来,立刻往外走,吩咐道:“快准备凤辇,哀家要去紫宸殿!还有,将夏侯淳给哀家叫来!”

她刚登上凤辇,夏侯淳便到了。

“参见……”夏侯淳正要行礼,太后已摆手道:“自家人不必如此,淳儿,你是羽林将军,你且同哀家说说,紫宸殿上到底是什么情形?”

夏侯淳便将紫宸殿上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太后不必担忧,以末将看来,陛下沉着镇定得很,方才末将令羽林卫将宁秋霖的首级送上去,多少文臣看都不敢看一眼。陛下身为女子,却神色不变,可见成竹在胸。”

“唉!此事关乎她的身世,她再成竹在胸,哪个人能证明自己的出身呢?”太后着急,催促道:“快快快,再快点,万一陛下有个闪失,你们全都为陛下陪葬!”

一路急赶慢赶,终于在下朝之前赶到了紫宸殿,太监一声通传,太后便让桂棹将她扶进了紫宸殿里。

“参见太后。”群臣急忙行礼。女帝可以被怀疑血脉,太后的身份可是确定的。

谢凝见到太后,便也要敛衽跪下。

“女帝,你这是做什么?”太后吓得赶紧将她扶住了,斥责道:“你是九五之尊,除了天地祖宗,谁还能受你跪拜?这不是折煞哀家么?”

谢凝轻声叹道:“太后有所不知,方才……”

“方才之事哀家已有耳闻,什么混淆皇室血脉?那都是一派胡言!”太后低骂道,将她的手握紧了,肯定地说:“你就是先帝的血脉,这一点哀家敢对着太庙的祖宗发誓。”

谢凝听着不禁苦笑,太后到底是后宫的人,遇到事情只知道赌咒发誓,什么天打雷劈、无颜见地下祖宗。可朝堂上讲究的可是证据,没有铁证如山,即便是对着明烛香案起誓,谁又会相信呢?

还得一步步教。

“太后稍安勿躁。”谢凝握着太后的手,温声道:“宗正寺发现我的玉牒被修改了生辰,将戊辰年十一月初一改成了己巳年正月二十六。太后,我的母亲是戊辰年四月入宫的,这日子……恐怕对不上。”

太后闻言却更着急了:“什么人这样大胆?竟敢调换宗正寺玉牒?你确是十一月初一生的,哀家记得清清楚楚,又怎么会变成正月二十六?”

谢凝一愣:“太后何出此言?难道……”

“哀家当然知道。”太后道,“先帝临幸你的母亲后,是先帝吩咐彤史记载的,日子时辰都记得清清楚楚。后来你母亲被发现身怀有孕,是哀家带着太医去诊脉的,检查出的月份与先帝临幸的日子一样。后来你母亲受寒早产,也是哀家派太医院的女医去接生的。太医院呢?都死了么?立刻回去翻查旧档,将当日的存档都调出来!”

太后自来怯懦温和,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一时无人敢为难太后。毕竟对女帝还能说是君主,是直言进谏,但是对太后……一个老弱妇人,多说一句都是不敬。

于是太医院正也被牵扯了进去,赶紧在羽林卫的陪同下去找旧档案。太后脸上怒气未消,又骂道:“你们这些朝臣,一个个吃着朝廷的俸禄,临到头了,自己的陛下遭人诬陷,你们却一个个都落井下石,良心何在!朝廷要你们来是做什么的?欺负女帝与哀家这两个妇人么?”

她气到了极致,眼眶也红了,半侧过身气喘不已,双肩颤抖着,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

“太后息怒!”群臣吓得全都跪下了,当庭为难女帝还好说,在紫宸殿里将太后气哭了,满天下要怎么说朝廷?百官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太后息怒。”谢凝也柔声劝道,“太后,宁秋霖摆出了玉牒与婚书为证,诸位大人一时为难,也是理所当然的,并无不妥之处。太后,公道自在人心,清者自清,您老人家且保重凤体,不必为了这等小事气坏了。”

“这哪里是小事?帝王在朝堂上遭疑血统,这是动摇国本的大事!你们……你们……”太后依旧气得要骂人,只是朝臣她一个两个都不认识,便将气撒在唯一认识的大臣身上——当年谢凝大婚,新婚夫妻曾一同入宫拜见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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