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笑一笑,云淡风轻,静静站在他们身旁,把这一切当做自己的幸福。所以今天,她怎能容忍自己深深祝福的他们,就如此断送相守。
她一个人失去,就够了。
熬到现在,她跑不动了,就算天要绝人路也要赌一赌。流霜把心一横,将两个不哭不闹的孩子塞进一个大树洞。
“不要哭,霜姨马上回来,乖……”
说完这一句,她就撒开腿,朝另一个方向去了。她来引开追兵,而她仅剩的希望就是两个孩子不要哭闹。
在这一片山里,她根本不识路,哪个方向最能引开追兵,她便往哪个方向跑。直到最后,脚踩悬崖她才不得已停住脚步。
山崖不高,甚至没有弥漫雾气,崖底葱郁的长青树林因风而动,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流霜站在崖边,入眼皆是这般美景,却又生生心凉几分。
这最美好的时刻,偏生遇上最残忍的事。她抿唇蹙眉,思忖着——跳下去可能死,也可能活。但是,多余的路却一条也没有。
追来的人越逼越近,叫嚣着她已穷途末路。
“你可跑得快,还不是无路可逃了?”
“狗|日的,累死了……”
“跑什么跑,说!你是什么人!”
流霜苦笑,不屑与他们说哪怕一句话。她不知道自己如果被抓,会面临什么,但有一点她确定——以平陵伽邺的手段,一定会用她要挟纪影。
所以,跳下去,是唯一的选择……
第60章 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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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风向,似乎变了……
荣亲王归来的第二天,太子收监。接着,圣上接连下了三道旨意。
礼部赵炎擢升为言官,正三品台谏。这,便是在朝堂上和薛姓言官争辩的那位。第二道旨意特令宪司彻查后宫,佟贵妃禁足寝宫。第三道旨意,赐婚荣亲王及曹丞相长女,三月后完婚。
丞相之女嫁给荣亲王,意味着整个朝堂的局势扭转。即便曹丞相曾经是太子的人,现在也不得不重新谋划。只要丞相站到祁戎这边,丞相背后的人,自然也跟着调换阵营。而丞相本人,自然懂得老皇帝的意思。
晚间。
芸娘掌了灯,将收到的信递给姜樰。老皇帝让祁戎不必再来驿馆,他们之间的事就只能靠芸娘传递了。
两人都受了伤,芸娘却比姜樰好得快,如今已是行动自如。
“哈!”姜樰哭笑不得,祁戎冒险送了封信进来,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打开一看竟是这样的话。
芸娘好奇,凑过头来,一字一字念出来。
“赐婚曹丞相之女,你可还满意?”
自然满意。
恩赐是姜樰替他求的,原本以为会台他一阶,再不济赐些银钱田地也好,谁知道老皇帝来了个赐婚。
这可怨不得她,谁叫堂堂荣亲王弱冠之年还未娶妻,数数其他皇子,哪一个不是有儿有女的。他的心思姜樰明白,不过她这个做母后的,委实替他高兴。
如此一来,倒没自己什么事了。
“陛下派人送来的这些补药,公主想要如何处理。要不明日叫秦军医来看看,挑些熬了,总不能全吃了,那不得补死人。”
芸娘收拾这些东西都快烦了,老皇帝竟送了三波补品来,都是寻常人家一辈子都吃不起的。
“不必了,都放着吧。”姜樰喝了口茶水,颦眉摇头。
她病得没有那么严重,伤口都已开始结痂。
今日见那老皇帝,虽说言语得当,并不如传言那般不堪,但他这般岁数,做她的爷爷都够了。她心里终究还是排斥的,身子早好了,便早一点进宫,所以这药她一点也不想吃。
婚期定在一个月之后,若她不好,还能否推延?
*
乾泰殿偏殿。
裴易挑灯批着折子,愈发觉得心绪不定。面前堆得如小山一般的奏折,他竟只批了不到一半。这边还在烦躁,外边竟又送东西来给他看了。
“陛下,邱原来信了。”
“呈上来。”
邱原?他揉揉额角,嘲笑自己的心绪不宁,竟是因为算着这封信快到了。他忙放下御笔,打开来看,看得眉头紧锁不言。
婚期推延至一个月后,她受伤了……竟受伤了!送嫁车队里有他的人,却一直没有送回来消息,如今邱原却说她遇刺?!
御前的人,从未见过这位年轻的帝王发火。他的性子总是温润的,可自这封信送到之后,已经摔了第三碗茶了。
“烫了。”第四碗了。
裴易没有说不送茶,侍奉的婢女就得要确保桌案上一直有茶水,他一伸手就能端到。可送了必定是要被摔的。不是烫了就是冷了,不是冷了就是茶渣太多了,总是不合他心意。
然而,他只是摔碗,却并没有出言责怪任何一个宫人。
终究,责怪的还是他自己,恨他自己。他觉得自己把她送进了火坑,送到了一个他掌控不到的地方。
邱原已抓到刺客处死,姜樰亦表态不追究,他便没有理由问责。可是他心里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
“陛下……”
“说。”
“知礼堂里那孩子又闹了。”
一个五岁的孩子被长久关在里面,没人陪他说话,甚至连送饭的太监都是哑巴,他怎能不闹。每每如此,裴易必定得去哄一哄。
他就当是自己的亲弟弟,虽然软禁,心里却是疼的。连同姜樰对弟弟的那份疼爱,他能给也一并给了。
除了,放他出来。
“备辇。”
他这一走,奉茶的婢女总算松了口气。
*
姜樰抵达邱原的时候,已是七月,转眼之间便又到了八月。一个月过去了,她还在病中,老皇帝只得再一次延后婚期。
宫里的御医派来几次,都被芸娘挡在驿馆门口,只道是药太苦了,姜樰不肯喝,这才一直未好。
那头在急,这头姜樰却关在屋里看闲书。拖延是她的意思,也是祁戎的意思。
一个月了,宪司什么也没有查到,太子总不能一直关着。十天之后便放了出来,连着佟贵妃也解禁了。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从前两个皇子是分庭抗礼,如今太子偏弱,朝中诸多倒戈。祁戎现下是如日中天,连监国权限都被免了个太子已不是对手。
但老皇帝终究没有废储,更是以宽慰佟贵妃为由,晋了佟贵妃的位份,是为皇贵妃。太子的母妃成了为皇贵妃,谁又能动太子分毫?
祁戎,他还是未能名正言顺。
姜樰不知外头具体怎样了,只是从芸娘隔三差五接到的信中知道一些。他二人毕竟是合作关系,祁戎有什么事多少还是会告诉她的。
他屯兵京城外的三万兵马,已经找了个理由——确保大婚顺利进行——全部驻扎皇城内。这是……逼宫的意思?
明明有禁军在,老皇帝竟还准了。莫不是玩乐惯了,保下太子之后,索性退位做个太上皇,接着潇洒?她这么年轻,难道进宫之后没多久便要做太后?
然而,她只是想想,不管究竟怎样,她都无力去管。
驿馆什么都好,只是偶尔会有些达官贵人的车马停在此处,走动起来多少会传来一些声响。
姜樰躺在床上,想安安稳稳睡个午觉,却没想到今日外头时不时传来车马声。倒不至于打扰她,但她总归是好奇。
“芸娘,今日外头为何停了这么多车马。”
“听闻是曹丞相六十寿辰,来贺寿的吧。”
*
丞相府。
曹丞相儿子挺多,四十多了才得一个女儿,没想到这女儿不日将成荣亲王妃,若是往后再做了皇后,倒比几个儿子都顶用。
圣上赐婚过后,他这寿辰也比往年热闹得多,来贺寿的人快踏平了门槛。
“哟,荣亲王怎么来了!”只听外头一阵喧闹,曹丞相赶忙迎出去。
“丞相大人寿辰,竟未差人知会本王,还是本王从别处得知的,莫不是不待见本王?”曹丞相的喜日子,祁戎还是穿着一身黑,但好歹脸上挂着笑,让人知道他是玩笑的。
“岂敢岂敢,不过是个寿辰,怎能打搅王爷!”曹丞相连忙解释,笑得合不拢嘴。荣亲王亲自来看他这个未来丈人,是给足了面子。
进了曹府才知道,来此贺寿的官员多得比朝会还多。祁戎刚进去,一屋子的人都来拜见。原本是曹丞相的寿辰,来贺之人却关注着他,倒显得他鸠占鹊巢了。
“罢了,本王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刚来便走,曹丞相急忙拦住:“王爷且慢!若是觉得此处太吵,不如去老夫的书房坐会儿。老夫有些祖辈传下的兵书,给老夫看老夫也看不懂,想必王爷会感兴趣。”
祁戎常年用兵,自然对兵书感兴趣,也知曹丞相留他或许尚有事与他商量,便未推辞,依他所言去了书房。
果不其然,书房里当真有这么一套兵书,的确是两百年前用兵如神的顾暨所写。据闻这书已经被焚毁,不知这曹丞相的祖辈又是如何获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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