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缓缓退去,唯有冷风呼呼仍是不见停歇的吹着。
发丝,不停的轻抚过脸庞,黑暗中,她只能无乱的抹去,略有些气喘的行着。
明明天气那般冷,而她的额际却已浮上了淡淡一层的薄汗,也不知哪里来的一口怒气,她忽然停下了步子。
身旁的初心未留意,一时间停不住步子,又往前走了一步,回头在漆黑中努力的想看清沫瑾的神情:“夫人?”
前方的两人似未发觉,仍快步往前,直到听见初心的声音,田福偷偷侧头一打量,才发现她们未跟在后头,迟疑地看向李旭:“殿下,瑾夫人……”
李旭停步,回头,未见着沫瑾初时也愣了愣,复又看向远处,借着昏暗的烛火,只见距七八步远地方,如两根木桩子般杵着的人。
“你这又是想做什么?”他问着,口气颇为不佳,只因他真的快要被怒火灼烧得失去仅存的些许理智。
早知她有这份心机,他哪还需替她留那些面子,枉费他还特意替她备了寿礼送到太后处,方才他见太后的神色,怕是心中定然对他这个孙儿极为不满吧。
她到是好,得了太后莫大的恩典,害得众人成了大不敬不孝之人,说起来,她亦是他的女人,那旁人还不把心中的怨恨都记挂在他头上。
要知晓,如今的局势,即便他是太子,稍不留神,也会跌落平凡,被他的兄弟们拉下马,否则,他当初也不会避祸而去高光国,阴错阳差间遇上这个女子。
可她,却极有可能将他好不容易才获得的那些大臣的支持都土崩瓦解。
这一切,沫瑾却不知。
予她而言,自己身处于这吃人的后宫已是桩令人痛苦之事,她不过是对太后的一番心意,却不料又惹得天怒人怨,她不知自个儿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一个个都满意。
“殿下若觉得送我回去让您心里头不痛快,这里四下无人,殿下尽管先行离去,沫瑾自个儿能回去。”
这是头一次,沫瑾用冷漠夹杂着怒意的语气同李旭说话。
曾经,她对他,真诚相待,彼时,虽算不得温宛柔顺,却也不如后来的冷漠,以及如今的怒目相对。
旁人总盼着他们好,只是,他们却好像越来越坏了。
“本宫何时说过心中不快了。”李旭讪讪一笑,语气缓了下来。
说也奇了,方才他还觉胸腹之间怒火冲击,似要将自个儿都给炸了,然现下看到她这模样,他顿觉消气不少。
沫瑾不说话,只是身形未动的站了片刻,突然提步往他走来,而后板着张脸,一声不吭地打从他身旁经过,瞧都未瞧他一眼。
李旭直愣愣地望着她经过,着实意外于她此时的胆大妄为。要知,他的那些女人,哪个敢如她这般甩脸色给他看。
“殿下,这……”
田福瞧瞧已走在前头的两人,再看看自家的殿下,手中提着宫灯犹豫不决。
“走吧,太后让本宫送她回去,这一趟自然是省不得的。”
李旭长吐了口气,反剪着右手迈步追了上去。
幽静的四周,除却风声,便只有几人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也不知是否是因李旭跟在自己头后,沫瑾觉着别扭,好像身后跟了头猛兽似的,这步子越迈越急,越走越快。
“本宫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走这般急做什么?”
明明前路昏暗,瞧不真切,她却仍在踉跄中快步而行,方才,不正是因着他行走的太快,才惹得她不悦的么。
“早些回到静墨轩,殿下也可交了差,早早回去。”她有些气喘吁吁,一开口说话,便有寒风灌入口中,她被呛得咳了两声。
“本宫可不记得何时同你说过需早些回去,再者,整个东宫都是本宫的,你的静墨轩亦在东宫之内,那也是本宫的地方,本宫若不想走,你又要让本宫回何处去。”
沫瑾被他的话噎得无话可说,如此说来,那还是她折腾了自个儿,他什么错儿都没有,反听他这话的口气,到是连方才的火气都莫名消失了。
“本宫到是不曾想到,你竟还能置办出这般讨太后欢喜之物,枉费本宫还怕你不知该送何物,特意连你的那份都给送去了安宁宫,早知你有这等能耐,本宫也不必费心了。”
他的腔调,在沫瑾听来有些嘲讽,不过她早习以为常,装着未听到,未看到,自然也就不会在意了。
她不吭声,见到隐隐的灯光,东宫已在眼前。
东宫门前的侍卫见着他们一行人,开了宫门,便分守两侧垂头立着。
进了东宫,她自是不敢再与他多作交谈,只是越发急于回到自己的小院,心中也盼着他能改了主意,顾自离去。
而他,见她不愿出声,越发的想撬开她跟河蚌似闭得紧的嘴。
“本宫好奇,你怎会想到制这什么什么服的?”
田福的宫灯又照到了暗处。
沫瑾抬头,看了看四周的黑暗,原来,通往她静墨轩的路,竟是这般的暗,这般的长,一如她往后的生活,漫长且见不到光亮。
“你为何不说话?”他的话中夹带着丝丝地笑意,此时想想,他颇喜欢这种强人所难的感觉,她不肯说,他偏生要她说。
“这可是太后命本宫送你回来的,本宫若不照做,还怕他日你在太后跟前告本宫的状。”
田福听到他的话,不由抬头望了望,随即又垂下头去,极力隐忍着已至唇边的笑意。
照实了说,太子殿下何时怕人告状了,哪怕是有人到皇上面前去告御状,怕也是面色不改的继续坐着喝茶吧。
李旭这厢正苦恼于撬不开沫瑾的嘴,搅尽脑汁的想逼她开口,却见她突然停了下来,抬眼才发现,原来是已到了静墨轩院门口。
还说这静墨轩已是东宫最偏角最远的地方,看来他的东宫委实不大,好似才走了片刻,就已经到头了。
“殿下,我方才予大殿之内便已说过,若有心,总有法子办到的,我想,殿下只需多想想,也定能自个儿解了这谜题。”沫瑾回头,望着淡淡说着,“静墨轩已到,沫瑾多谢殿下相送,殿下请回吧。”
她的冷漠,在他看来有些刺人,全然忘了以往自己也曾用这种冷漠面对过她,不,甚至更冷然。
“本宫还不想回去,本宫突然觉着,这静墨轩的景致还颇入本宫的眼,本宫打算今日……”
“太子殿下。”李旭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沫瑾打断了,“不知殿下可还记着大婚那夜同我说过的话,既然殿下要我安份守己,那么,殿下为何还要搅得我不安宁,沫瑾自问一直守着殿下的这句话,不曾逾越,也请殿下莫让我为难。”
“你……”
那夜的情景浮上心头,那些话只有他们二人知晓,可她却当着宫婢太监的面说了出来,她可是刻意为之,难道想让整个后宫都人尽偕尽么。
“你,不知好歹。”
李旭冷哼了一声,一甩衣袖,终被她逼得怒气冲冲地离开。
第六十九章 、相问前因
太后的寿宴过去,一切又恢复如常,唯有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打从那夜李旭被沫瑾气走之后,她便未再见过他,静墨轩一如以往的样子,不,实则应该是说,越发的死气沉沉。
那气氛,连她自个儿都有些受不住。
连着去太后的安宁宫晨昏定醒了五六日,她终于熬不住,自安宁宫回来后,便换了身衣裙,拉了初心往宫外跑。
其实,寿宴过后第二日,她便想出宫去寻赵言了,只是觉得前一日才离宫过,隔了一日又出去怕是不好,才又拖了几日。
熬了几日后出宫,两人都像是被放出牢笼的雀鸟,无限的欢快。
马车径直来到了安素阁,铺子里依旧忙得热火朝天,且又多了张陌生的脸孔,沫瑾也未多问,顾自直往后头寻去。
果然,又被她在酒窖寻到了赵言,难得的是,今日她好似还未喝过酒,双眼清明,见着她便笑了笑,领着她往外头走。
“我还道你早该来了,不曾想你这回到是沉得住气。”赵言含笑而语,一边用手拍着衣裳上的尘土,“还是你知晓你大哥已派人去查探我的底细,便不心急了?”
“我大哥查你了?”沫瑾不知她又是如何知晓的,只是想想,大哥或许真的派人去查赵言了,听那日他的口气,确会如此做,“赵言,大哥也只是担心我,你莫要怪他。”
沫瑾执手于腰前,迈着步子慢慢走在赵言身旁,两人徐徐而行,往后院走去。
“怎么,你还怕我怪他,沫瑾,我本以你此来,应该是质问我的。”赵言侧头望了她一眼,复又转头看向前方,“怎地同我致起歉来了”。
如今的后院略显萧条了些,遍目皆是枯黄,虽如此,却别有一番景致。
“我又凭何质问你,我也未曾将真实的身份告之你,不是么?咱们就当扯平了,可好?”沫瑾笑问着,看到赵言失声而笑,心中释然许多。
她们本是萍水相逢,当初若不是她执意而为,许是她们永远都不会成为知己好友,更不会如眼下这般毫无保留的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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