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来,各自有着心事,终于得见恩师,连忙请安问好。
王诩依然是以前云淡风轻的样子,久不见两位爱徒,也面色不惊地说道:“既然来了,请坐下饮上一杯罢。
张仪此来并未料到会遇到苏秦,而且此时恩师正在宴请宾客,他无法同恩师私下谈论,一时间眼神闪烁,便有些坐不住。
只听席上王诩的夫人莘奴笑道:“原以为姬莹你不会来,怎么刚刚出了月子就急着赶路?若是着了风却是大为不妙。廉伊,也不心疼下你的爱妻!”
只见姬莹怀里,正抱着一个娇儿。姬莹一向喜欢女孩,此番可算是随了心愿。被莘奴一说,姬莹却是觉得满脸的不自在。说起来,她这一生,次次情缘接下的都有些糊涂。儿子廉颇自不必说,连云雨之事她都不记得。而与廉伊结合,当初也不过是另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
姬莹性子急躁,而廉伊看着冷面刚毅,却是个温吞的性子,两人一急一静,习性也是大相径庭,生活中倒是有点水火相交之感,隐约中有种似是而非的家的感觉。不过虽然口角不断,夜里两人却是相敬如宾,姬莹在卧室安歇,廉伊自去另一处卧室就寝。
时间荏苒,少年早已经成为了青年,虽然心中一直挂念着莘奴,可是他心中也自知无望,那个守护在莘奴身旁的男人,实在是深沉得可怕,这是年少时的他无法深切体会的。
也许别人不大清楚,可是他身在赵国,却深切地体会到这个看似归隐,不再过问世事的男人是何等的可怕,用精准的手腕操控着天下风云。
那周王姬扁,前些年曾经图谋借苏秦之势攻打秦国,一正周家王室威严,最后这看似荒诞之势,竟然在那看似温吞的周王操控下一步步地即将达成,可是最后竟然在快要成事之时,出了大纰漏。
周王室的文武百官倾巢而动,替六国联军践行,可是偌大的校场上,却是空空如野,原本应承好了的六国军队全无影踪,让身在高台上的姬扁脸色面如黑锅。
此等笑话,堪比那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君王的颜面被一扫而空!
也许别人不知,其中为何。更是会不解这位周王的心血来潮。
可是深知隐情的廉伊却事后想得明白,若不是王诩授意,那姬扁怎么会在他归隐后一路春风得意,隐隐竟然有尧舜在世,圣达诸国之意?
这便是王诩一贯的手段,将人高高捧起,再狠狠摔落,周王室这次丢下了脸面,虽然得史官留情,没有载入史册,可是这笑话却再也让那位周王撑不起圣君的脸面,手中的羽翼尽被剪除,而那位龙葵夫人竟然在一次郊游中,马车摔落山崖,被发现时,已经无回天之力。
那偌大的周王宫里,据说人员调动频繁,周王虽然不曾退位,却已经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前年他随赵王进洛邑见君时,本该是风华正茂的男子,却已经是早生华发,一副垂暮朽朽之相了。
而那龙葵夫人的死法更是让廉伊动容,无法将她当做一个意外。这若不是王诩的刻意报复当年的断崖之险,又怎么会这般的巧合?
所以,那莘奴便是被一只上古猛兽严守的珍宝,他人怎么能觊觎分毫?
心死之余,难免觉得心中寥落,直到一年前,姬莹听闻那公子疾又娶了一位新妇,倒是一时心内忧郁,便找自己同饮,廉伊一时与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夫人喝得大醉,糊里糊涂的不知怎地就上了同张床,早上醒来后虽然颇有些尴尬,但也就此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自此便大被同眠起来,然后便有了怀中这个小女娃儿。
姬莹被莘奴开口挪揄,也是有些隐隐的不自在,偷眼飘向身旁沉静的青年,面色微微一红,竟是许久不见的少女之姿。
她连忙伸手去取酒杯,想要猛喝一口掩饰心内的羞意。可是却被青年伸手制止,并递给了她一杯刚刚兑了酸浆的酒杯,这样一来酒意便抵消了很多,饮上一些也不伤身子。
青年便是这样的人,他从来不会谈在口头上谈及情爱,但是总是会在一些小处上关心着自己。
这样的温暖,是早年便离家了的姬莹极为欠缺的,心里不由得感动。
二人的情形,被莘奴妫姜看在眼中,也甚是欣慰。
只是这几位好友的情谊融融,被张仪看在眼里,真是急在心头。他几次想要开口,都被人打断,真是愁煞秋雨愁断肠。
现在好不容易逮了空子,正要开口,却又被一阵清凉的声音打断:“父亲,母亲!快与我做主,那廉颇竖子真是小泼皮无赖,他欺负你们的晏晏!”
伴着一阵娇憨,那个先前领路的少女揪着一个小小少年的耳朵,一路拉扯地走了过来。
少年被这般欺凌,也是折损了颜面,可是看出几次想要出力反抗,却似乎是略有顾忌,都没有使出力气来。
莘奴倒是瞪圆了眼:“晏晏,这般无礼,只看见你在欺负逼人!快些撒手!”
她的这个女儿,算是被父亲娇宠坏了。越发的无状,每每都叫莘奴暗自生气——当年他严苛教育自己成为淑女贵妇的尽头,到了女儿的身上,不知都被狗吃到哪里去了?
☆、第 199 章 大结局
姬莹见晏晏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连忙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没有来的惹了什么祸?还不快些给晏晏道歉?”
她一直喜欢女儿,加之这晏晏乃是恩师与好友的千金,就算是同自己的亲儿相比,她也是要偏心着晏晏几分的。
倒是廉伊心疼自己的养子,加之常年养成的与那王诩唱反调的性子,此时看见爱子被个小泼皮猴欺负,倒是比他的亲娘还要心疼儿子,立刻冷冷开口道:“我儿一向沉稳,何时看见他惹祸?被个女子提耳,岂是大丈夫?”
那廉颇天生力大,先前是看这少女娇娇弱弱,生怕自己劲头使大了,让她摔得散了架,此时被父亲冷艳提醒,少年的脸面一时挂不住,顿时微微一晃肩头,将那少女甩开。
虽然稍用了气力,可是那力道也不容小觑,若是换了别的柔弱女子,老早就成了断线纸鸢,随风飘散得没了影踪。
可那少女,却是顺着力道轻轻地在半空里扭了个腰,如燕儿一般,轻巧地跳入了娘亲的怀里,然后撒娇地搂着莘奴的脖儿说道:“娘亲快看,他现在是欺负我了吧?”
莘奴狠狠地瞪了那少女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转身和颜悦色地对廉颇道:“我的女儿任性刁蛮惯了,还请颇儿不要怪她。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来报,“秦国公子疾来访。”此话一出,酒席是哪个顿显出一分微妙之气。这几年来,因为莘奴的安排,公子疾和姬莹是王不见王,君不见君的情形。然而,今年不知为何,公子疾却突然毫无预兆地来访,与姬莹她们撞个顶头破,让作主人的她们尴尬。
这时,怀中的女儿在她耳旁说道:“娘亲,刚才在谷口,廉颇一听了二伯来访的消息,脸色就变了。后来,不知二伯和他说了什么,他勃然大怒,就要上前与二伯拼命,要不是我机智,借口找他吵了一架,将他拉扯开来,两人就要大打一场了。”
听到这里,莘奴恍然大怒,怪不得自己的女儿今日这般的泼皮,她倒是懂眼色,解了一场亲父子相残的惨剧发生。
那姬莹教育儿子的方式也是奇特,从小就不避讳他的身世,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哪个。廉颇长在廉伊身旁,心内对养父恭敬有加,而且他心内以为亲父让母亲有了自己,却又不迎娶她,实在不是个有担当的男子,心内对公子疾存了极大地怨尤。今日这一杯酒,恐怕是因为公子疾的突然而至要酸涩得难以下咽了。
想到这里,莘奴不由得抬眼狠狠地瞪向了坐在主位,悠哉饮酒的男子。今日这闹剧不用问,必然是这男子安排的。无论痴长了多少岁月,捏起酸醋来永远像是个无脑少年郎一般,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这几年来,廉伊偶有到访时,他莫不是弄出一些事来。今年倒好,眼看廉伊与姬莹有了亲生的孩子,二人的感情渐浓,他却将公子疾叫来搅局,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
不过,那始作俑者,搅得满座男女俱变了脸色,自己倒是气定神闲,悠然道:“快快有请。”
当公子疾步入厅堂时,他的眼直直地望向了姬莹。有些情节变得深重,便是因为“求不得”这几字作祟。年少时与姬莹的这一段憾事,经过时间的沉酿,早已成为公子疾心中解不开的痛。如今看着姬莹,并没有被岁月侵蚀,一如他初见时娇艳明艳的模样,胸口不由得微微一滞。
再转头看向自己的亲生儿子,转眼之间,襁褓中的婴孩,如今出落得英挺笔直,而自己府内妻妾所生养的孩子竟没有一个长得如廉颇般肖似于他。刚才就在山谷之外,他看到少年轻而易举地制住了扑向他的几个侍卫,身手的矫健让人隐隐惊叹,可是这样的孩子,却不能跟随自己,而是随了廉伊那竖子。
姬莹冷冷瞟了公子疾一眼,又不安地微微斜看着廉伊的脸色,而廉伊倒是面色如常,只是将少年唤到了自己的身旁,亲自夹了块厚重的酱肉放到少年的碗中,真是一付慈父的模样。公子疾与廉伊先是有夺爱之仇,又添了抢子之恨,可是又碍着众人的颜面,一时不好声张。尤其是她的夫人张华之兄张仪也在宴席之上,更是要“忍”字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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