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可别伤了我的阿宁!”何氏吓坏了,整个人脸色苍白,一见这个场面,眼泪就下来了。
她又抓住一旁的沈仁,说:“爷,你快阻止他啊!”
沈仁也有些不高兴,纵使他再怎么仰仗,可是刘元志毕竟是他的姑爷,如今这般作为实在是打脸!他对着刘元志说:“贤婿还是应当冷静冷静,切不可一时莽撞酿成大错!”
沈老夫人皱着眉,脸色铁青。她这个六十大寿过的可真是终生难忘!
“滚!”刘元志大刀一挥,挡在沈宁面前的几个下人身上都划伤了,她们只等惊呼着躲开。刘元志大步跨前,就拽住沈宁的衣领,轻轻一甩,就将她整个人摔到地上。
沈宁吓坏了,惊恐地望着刘元志,连哭都忘了。
“心思歹毒的小东西,今儿个也让你尝尝流血的滋味!”刘元志说着就举起柴刀砍向沈宁的腿。他倒不是真的要杀了沈宁,可是总是要砍上几刀才解气。
“啊——”何氏惊呼一声,几乎昏过去。苏妈妈急忙扶住了她。
就在刘元志的柴刀就要砍沈宁的腿上时,忽然有什么东西砸在刀柄,刘元志手腕吃痛,手中的柴刀就变了方向,落在了地上。
沈休挡在沈宁身前,冷着脸,说:“刘元志,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沈家耀武扬威。”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沈宁怔怔地望着沈休的背影,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总是欺负她的哥哥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挡在她身前。
那么多人,只有沈休在最后关头挡在了她的身前。
“我的阿宁!”何氏这才反应过来,飞扑过来将沈宁抱在怀里。
沈老夫人也长长舒了口气。
“元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拿着刀乱砍想什么话!你父亲知道了也定不会赞成的!”沈仁又开始说教。
“沈休!就算你今日护她一时,也护不了她一世!你是如何对待沈绯的,我都要讨回来!”刘元志眯起眼睛瞪着沈休,他和沈休的过节早就不是一日两日的了。
沈休勾了勾嘴角,瞧着又有几分曾经的跋扈模样。
他说:“沈宁犯了错,我沈家自会责罚她。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
“哼,”刘元志冷哼,“你们沈家会责罚她?根本不会!”
沈休转身,望着抱着沈宁的何氏,沉静地说:“把她给我。”
何氏一愣,她紧紧抱着沈宁不肯松手。
沈休一步步逼近,几乎是从何氏手中将沈宁夺了出来。
“阿休!你要做什么!”何氏的声音都在发颤。
沈休不理何氏,他把沈宁推到一旁,沈宁一个趔趄差一点跌倒。沈宁自小就害怕沈休,此时更是怕得要死。
沈休掀起长衫前襟,蹲在沈宁的面前与她平时。
“知道错了吗?”他问。
沈宁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沈休轻笑,瞬间将沈宁拉过来。沈宁被他一拉,整个人跪在地上。沈宁毕竟才七岁,“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憋回去。”沈休看着她。
沈宁就真的不敢哭出声了,她整个小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是就是不敢发出声来。
“惊蝉。”沈休喊。
惊蝉一溜烟小跑着过来,双手递上来一条戒尺。
沈休将戒尺拿到手里,说:“把手伸出来。”
沈宁心里十分害怕,她很怕疼,很怕被打,可是仍旧将一双手递了出来。
第一下拍下去的时候,沈宁的手心立刻就见了血。
一般家里女儿做错了事情是会被打手板的,可姑娘家毕竟各个娇贵,谁敢真的使出全力来打?沈休是从过军的,此时用尽全力地来打。不过十几下,沈宁的掌心已经血肉模糊。
“够了!不要再打了!”何氏跑过去抱住沈休的手。
沈休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远处的沈却,然后低下头看着伏在自己胳膊上哭的何氏,他凉凉地说:“不想我推开你,就自己起来。这我给你的最后颜面。”
何氏整个人僵住,怎么都没有想到沈休会这般跟她说话。
沈老夫人略一沉吟,就对一旁的米氏使了个眼色,米氏立刻上前去拉何氏,又悄悄在她耳边宽慰着:“咱们家自己人处罚阿宁已经是给她最大的体面了。再说了,阿休那孩子将来可是要主持整个沈家的。姐姐你可不能当众反驳他啊。他现在已经大了……”
何氏一下子醒悟了,对啊,沈休才是她的命根子。她的沈休长大了,会为沈家的脸面考虑问题了。她不能成为沈休的绊脚石!谁都不行!
沈休没有再打沈宁,他看着哭成泪人的沈宁,又一次问:“知道错了没有?”
沈宁仍旧抿着嘴一声都不吭。
“真是够犟的。”沈休的目光扫过围着的众人,最后落在红缨身上。他说:“死不悔改,从今日起,每日在祠堂跪三个时辰,每日抄《恕经》十遍。一年为期,若一年后仍不知道悔改,禁足三年。”
沈休顿了顿,又说:“掌嘴五十。红缨,你来执行。”
红缨愣住了,她有些犹豫地望向身旁的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皱着眉,终究是点了点头。
红缨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何氏,然后硬着头皮走过去。她还没有走近沈宁,沈宁忽然哭着大喊:“我就是不认错!就是不认错!她个妾室生的下贱东西!凭什么打死我的猫!那是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她姨娘欺负我母亲,她又来欺负我!只要不打死我,我以后还要推她!”
“我看你受多少责罚都不会悔改了!死了都不为过!”本来已经有些消了气的刘元志听见她的话大怒!他抬起脚,就朝沈宁一脚踢过去!
沈休瞬间抱起沈宁躲开刘元志的一脚。
沈休将沈宁放下,他转过身脸色铁青地望着刘元志,冷声说:“我再说一次,沈家轮不到你撒野!”
“够了!”沈仁大喊一声,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
沈仁这个人,年轻的时候中了状元,擅诗词作画,是个十足十的文人。可是身为沈家嫡长子,他必须要肩负自己的责任,为了沈家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地做官,为了沈家他不得不偷偷摸摸做他最嫌弃的生意。可是纵使他做了那么多,骨子里的那种文人气质始终都在。在沈家的威信也是不足,很多事情都要由沈老夫人来做主。今儿个事情闹成这样,沈仁忽然醒悟自己的无能,居然沦落到自己的儿子出头。
他咬了咬牙,对刘元志说:“今日的事情是小女有错在先,可是我们沈家也对她有了责罚。更何况她们两姐妹之间的事情本也是我沈家家务。念在你关切阿绯的份儿,姑且不追究你今日的莽撞。只是我沈家不敢留你这样的客人!”
刘元志冷笑,道:“我也不愿意再待在这!我这就带着沈绯走!”
刘元志果真气冲冲地冲回去,直接用三层棉被将沈绯包着,抱上了回刘家的马车,趁着夜色往刘家赶。过来还将当日包着沈绯的三层棉被送回了沈家。
见刘元志走了,何氏才没有去想什么沈刘两家的关系,她心疼地抱住沈宁,就想把她抱回去。
“慢着。”沈休挡在何氏的面前,“您该不会是以为我刚刚说的话是开玩笑吧?”
“你……你怎么能这么对阿宁!”何氏气急,抱着沈宁就是不肯松手。
沈休笑了一下,他向前跨了两步,靠近何氏怀里的沈宁。沈宁有些害怕地望着他。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你要不要听?”沈休在对沈宁笑,可是沈宁觉得沈休的笑简直可怕极了。
沈休伸出手摸了摸沈宁的头,说:“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看你不顺眼吗?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亲耳听见咱们的母亲大人和苏妈妈的对话。”
何氏一怔,心里涌上一阵不详的预感。
“咱们的母亲大人说……她只当沈却已经死了,所以要争取再生一个女儿,把对沈却的疼爱全给她。只当这个女儿是沈却一样。”
沈休捏了捏沈宁的脸,说:“知道吗,你是沈却的替代品。更是咱们的母亲赎罪的寄托。”
沈宁怔怔的,她有些听不懂沈休的话。
何氏觉得自己的心口要炸开了,她朝着沈休怒吼:“你在胡说些什么!”
沈休没有理她,他冷着脸将沈宁丢给红缨,说:“行刑的事情交给你来做,要是有一点徇私,纵使你是祖母身边的,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你!”
“是!”红缨急忙应了,今儿个沈休闹的这一出让所有人都惊了惊,红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可是她十分明白沈休是在不久的将来要掌管整个沈家的主人。
“惊蝉,以后五姑娘跪祠堂的时辰每一日都要记录,少一刻钟都不行。每次抄的书都送去给我!”
“小的领命!”惊蝉急说。
沈休一点也不想再看这些人,他大步离开,走到沈却身边的时候将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和她一同朝着沈家大门往外走。
他说:“别怪哥,我狠不下心。她……她是我母亲。”
沈休抬起头,望着已经爬起来的圆月,隐去眼中的苍凉。
沈却望着沈休坚毅的侧脸,她的目光渐柔,她说:“阿却不会怪哥哥,我谁也不怪的。”
沈休就低下头看她。
沈却迎上他的目光,甚至扯出一个笑脸来。她轻笑着说:“真的,我已经不在意了。人生总有得失,有失才有得。的确,我也曾伤心过,失望过,可是这些都已经过去了。那些失去的,就不去惦念了。我还有很多更加值得我去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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