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湘宁淡淡笑,道:“这我自然晓得。”她抬眸看着宛攸宁,又道:“兄长放心,她是驸马的义妹,与骠骑将军府有着不解之缘,我晓得该怎么做的。”
宛攸宁微微颔首,笑道:“那便好了,看你与君琰如此亲近,我也安了心了。”
宛湘宁面颊一热,微微低眸,嗔道:“兄长莫要取笑我了。”
宛攸宁一笑,又微微蹙了眉,又道:“那耶律清莬一事,你可有主张?”
宛湘宁轻轻笑,道:“兄长放心,我自有分寸。崔锦若做不成太子妃,耶律清莬…”她微微压低声音,“也做不成……”
宛攸宁问道:“你可别忘了,沈将军的解药可还捏在她手里呢。”
宛湘宁应道:“我晓得。只是崔锦若与耶律清莬都不能做太子妃,漫说兄长不喜欢她们,就是兄长喜欢,她们也并非是太子妃的合适人选。”
宛攸宁奇道:“何出此言?”
宛湘宁微微一笑,侧头向门外,扬声唤道:“瑾兰。”
瑾兰在外应是,推门而入,躬身道:“公主有何吩咐?”
宛湘宁问道:“昨日命你去问的事情,可问清楚了?”
瑾兰回道:“问清楚了。”
宛湘宁道:“那就说与我同兄长听一听罢。”
瑾兰应是,顿了一下,对宛攸宁道:“公主离宫前,见清莬公主身边只有两个侍女伺候,担心她们服侍不周,便将从前在毓秀宫服侍的吴嬷嬷与赵嬷嬷并几个小宫女留了下来,与兴哥、淑哥一同服侍清莬公主。昨日,奴婢去问了一问嬷嬷们清莬公主的日常起居。嬷嬷们倒是对奴婢说了一些事情。”
宛攸宁侧眸看了宛湘宁一眼,对瑾兰道:“你且说说看。”
瑾兰应是,继续道:“清莬公主似乎常去怡欢宫。”
怡欢宫的主位正是宁妃,亦是宛钟宁的生母。
宛湘宁问道:“嬷嬷看见了?”
瑾兰回道:“嬷嬷并未看见。清莬公主行事甚是隐蔽,从不让宫女进寝殿近身伺候,出门也只带着兴哥与淑哥两个。只是,前日,清莬公主带着兴哥与淑哥出门时,有个小宫女给她送了封信来,嬷嬷收了便让人放在了她的寝殿中。清莬公主回来得知后,似有些不悦,倒也没说甚么,看了信便出去了。前来送信的小公女,本是个生面孔,只是毓秀宫有个去年刚进宫的小宫女,说是认得她,与她是同年进的宫,也是一同在教养嬷嬷那里学过规矩的。”
宛湘宁问道:“来送信的小宫女可是怡欢宫的?”
瑾兰应道:“是,正是服侍宁妃娘娘的宫女。”
宛湘宁微微颔首,沉吟道:“这便足够了,”又抬头问道:“嬷嬷可看见那封信里写的是甚么吗?”
瑾兰回道:“并没有,清莬公主看过信之后便将它烧了。”
宛湘宁颔首,道:“你先去罢。”
瑾兰行礼应是,退了出去。
宛攸宁问道:“这也只能说明她与宁妃的私交不错,不是吗?”
宛湘宁忖了一会儿,便将从前心内的疑惑一一对他说了。
宛攸宁听了,倒是略明白了一些,却又有些疑惑,问道:“那宁妃的目的又是甚么呢?扶持耶律清莬做太子妃,对她有甚么好处呢?”
宛湘宁看着他,摇了摇头,问道:“兄长忘了她还有个儿子了?”
“钟宁?”宛攸宁不疑有他,更是疑惑,又问道:“与钟宁有何相关?”
宛湘宁看着他,只能将话讲的更明白一些,又道:“若兄长娶了异族公主,再过些时日,不需她们费多大的心思,只消她们里应外合,让兄长在战场失利,便能让父皇相信兄长已有异心,便能顺理成章地将兄长从太子位上拉下来了罢……”
宛攸宁一怔,不由失笑,指着宛湘宁道:“我的好妹妹,你是从哪儿想出这么多的呀?钟宁年岁还小,就算宁妃想为他打算,也不至于盘算如此之多罢。况且我本就是嫡长子,父皇、母后一向感情深厚,于情于理,都该是我居此位才是。况且,就算有一天,我果真失了军心、民心,后面尚有桢宁与维宁,无论如何都轮不到钟宁的,你是想太多了罢。”
宛湘宁微微摇头,心内一急,却又不能对他明言,只好又道:“不说古人,单说南楚宇文钦的父皇,本就是个不得宠的庶出之子,生母位份不高,且尚有嫡长子为太子压制,本该是与皇位无缘的罢。可谁料,一夕之间,太子暴毙,老皇帝病危,他顺势站出来主持朝政,很容易便收拢了群臣之心,最终得登大宝。难道这些是南楚皇室一早便能料到的吗?”
宛攸宁一怔,沉吟不语。
宛湘宁晓得兄长一向宽厚,不愿以此心揣度幼弟,便也不再勉强,只道:“其实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为今之计,只是不让崔锦若与耶律清莬得太子妃之位罢了,其余的可日后再说。
宛攸宁怔怔地点了点头,并未应声。
宛湘宁见了,晓得他心思紊乱,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与他说了一会子闲话才散了。
宛攸宁回到东宫之后,独自忖了许久,倒也将宛湘宁的话听进去了几分。他本是极为重视兄弟之情的,无疑以如此的恶意揣度自己的亲弟弟,只是生在帝王之家,本就是该比寻常百姓的孩子小心几分的,如今也只能想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了。
卷二 柔情蜜意随君侧 第六章 越来越亲近了
方才将宛攸宁送出了毓秀宫的大门,宛湘宁念着沈君琰正独自在凤光室里等着,便想回去陪他说说话。不想,刚刚走到凤光室门口,她便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耶律清莬拦住了去路,微微一怔,旋即轻笑,问道:“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耶律清莬淡淡笑,应道:“闲居宫内总是无聊,去御花园赏花去了,”说罢,她微微抬眸,看着宛湘宁,又道:“淑哥方才在寄灵阁备了些北辽的吃食,不知公主可有兴趣去试一试呢?”
宛湘宁一听,便知她有话要说,欣然道:“那敢情好,你那里总有些新鲜吃食。”
耶律清莬一笑,挽着她的手便将她引到了寄灵阁。
两人刚刚落座,淑哥与兴哥便推门进来,将手中所端的几个小银碟子放在了桌上。
耶律清莬看了看,将一块澄清碧绿的糕点放在她面前的小碟中,抬眸笑道:“公主请试一试,这叫艾片糕,是以鲜艾为原料所制,”而后又夹了一块乳白色的糕点,散发着一股子奶香,又道:“这叫醍醐,是以牛乳加白糖煮开,加江米酒,以文火加热而成,极为香甜可口。还有这是萨其马,以白面为胚,经油炸后加糖与蜂蜜而成,我一向喜欢它,公主也尝一尝。”
宛湘宁微微笑着,将每种糕点都尝了一尝,虽是香甜软糯,但终究是太过甜腻,千场便罢了,若是用的太多,只怕是不惯的。
耶律清莬见她用的差不多了,亲手沏了盏茶,放在她的手边。
宛湘宁笑了笑,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倒把方才的甜腻解了大半。
放下茶盏,宛湘宁抬眸看着耶律清莬,微微一笑,道:“可是有甚么话想问我?”
耶律清莬听了,也不同她绕圈子,直言问道:“公主可知那崔锦若如今依旧留在宫中?”
宛湘宁应道:“我自然知晓,她随沈贵妃一同住在映霞宫内,”边说着,她抬眸看了耶律清莬一眼,继续道:“我兄长回宫之后,沈贵妃曾将她带去东宫与我兄长见面。”
耶律清莬面色一沉,轻轻咬住下唇,问道:“公主可是忘了曾答应我的事了?”
宛湘宁笑道:“自然不曾忘,”她看着耶律清莬,安慰道:“你且放宽心,崔锦若做不成太子妃的。”
耶律清莬反问道:“何以见得?公主以出嫁离宫,难道还能在插手宫内事务吗?”说罢,她重重叹了口气,道:“我本想着,寻个由头,好好作弄她一番,让她知难而退。不曾想,她竟是极为安分守己的,除了去坤月宫与凤栖宫请安之外,一直躲在映霞宫内从不出门,让我也找不到甚么理由去为难她。”
宛湘宁微微摇头,无可奈何地看着她,道:“幸好你找不到机会。你以为宫内的人都是傻的吗?你若为难她,难道宫内的人看不出来?若旁人看出来倒也无妨,若是落在我母后与皇祖母眼中,定当你品行不端,岂会让你做太子妃?因着沈贵妃的缘故,我母后不可能喜欢崔锦若,若你安分守己一些,肯定还是有机会的。”
耶律清莬一怔,看着她问道:“可我看皇后娘娘对崔锦若笑得也很和蔼的。”
宛湘宁道:“那是因为沈贵妃让我父皇点头同意崔锦若做太子妃了,我母后不好翻脸罢了,”她微微前倾,看着耶律清莬,又道:“你也出身宫廷,应该也看得出来,沈贵妃一直在觊觎后位,我母后又岂会不知?若是让她的人坐上太子妃之位,那整个东宫还不是由她说了算了?我兄长是母后的亲子,她怎么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呢?”
耶律清莬怔怔点头,细村一下,倒也是这个理,后宫的争斗,在哪个宫里只怕都是一样的。
宛湘宁继续道:“所以,你先不要想着如何为难崔锦若,只需在我母后与皇太后面前好好表现便是了。”
耶律清莬重重点了点头,道:“那我听你的。”
宛湘宁走进凤光室的房门时,沈君琰正独自端坐在明窗下的锦榻上打着棋谱,手边空空荡荡的,既无人奉茶,又无人奉点心,不由得眉间一蹙,道:“宫女们竟不曾来服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