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有“哗哗”的水声,半透明的玻璃上氤氲着一个瘦弱却不失精壮的身影,是云翳在洗澡。
仰着头趴着,身上酸乏,但显然云翳还没发现之前的狂乱,她还不能表现出来。
“哗啦”一声门响,男人带着一身蒸腾的热气走出来,手里拿着毛巾擦拭着头上不停滴的水珠儿。
来不及闭上眼,步莲华有些仓惶的眼神就直直对上他的。
“累了?我回来你就在睡,这才刚醒吧?”
身边的床跟着一颤,他坐下来,好脾气地用手指点着她的鼻尖,就像是在逗孩子一样。
点点头,步莲华心头很复杂,想要伸手抱住他,又怕身上留有痕迹,吓得一缩,又蜷缩回被子里。
“怎么了?”
他皱眉,似乎想看清她在躲闪什么,手停顿在半空。
“没、没有,我就是刚才心跳得有点急,有点不适应,可能是睡觉的时候压到心脏了。”
捂住心口,长出一口气,步莲华坐起来,靠在床头,想法子圆上话。
“嗯,你想吃什么?一天没正经吃,我给你拿?”
摇摇头,自从怀孕,胃口就变得古怪,有时候想吃一个东西,还是反季的,一家人慌里慌张地费劲找来,可她闻了一下,又不愿意吃了。
步莲华眼睛一瞥,眼尖地看见床的另一边有一沓材料,有些疑惑地开口道:“云翳,你要出国?”
云翳本想在她出声前藏起来,这回被看见了,也只好实话实说道:“已经被我拒绝了,一年的时间,我可走不开,我儿子出生我要是都不在身边,还不得一辈子难受死啊?”
步莲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无奈道:“谁告诉你是儿子了?就不行是女儿?还是……”
她低头,摸上肚子,故作幽怨道:“你重男轻女?”
吓得云翳心都凉了,赶紧抱住,又亲又哄,就怕忍了这个宝贝孕妇。
半夜,听着身边男人均匀的呼吸声,步莲华慢慢睁开眼,轻手轻脚地下地。
她拿了那份被云翳一脚踢到床下的工作邀请函,踮着脚走出房间,开了一角壁灯,坐在沙发上细细地看。
大意她看懂了,德国的一家建筑公司邀请云翳去做交流,其间薪金待遇按照当地副教授的水平,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一位世界知名的建筑大师看中他的天赋,喜欢他的毕业设计,想要收他为关门弟子。
眼睛转了转,不知道是灯光有些昏黄,还是怎么的,突然有些酸涩,一想到他真的走,心里嘴里都发苦起来。
开了云翳放在桌上的电脑,这还是她第一次碰他的私人物品,果然有密码,她歪着脑袋试试,先是他的生日,不对;自己的生日,也不对;咬着嘴想,再试一次,不对就放弃。
第308章 一家三口
结婚日期,居然真的对了。
打开来,写邮件,她的德语都快忘光了,写写停停,修修改改,一封电邮写了快一个小时。
终于按下发送键,心头一松,舒服多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帮别人做决定呢……”
接下来的一个周末,云翳正在家里厨房做孕妇营养餐,门铃响了,有人寄东西。
很快,云翳阴着脸,踩着拖鞋先是踢踏踢踏地去书房,等查收完邮件,再阴着脸,踢踏踢踏地进了卧室。
“云一一他妈,你给我起来,别装睡!”
两个人曾经有一晚不睡觉,翻了一宿的字典,终于取了一个“有内涵又好听”的名字,两口子津津乐道了一晚上,却被几乎所有的人不齿,不过二人喜欢得要命。
“啊?”
缩了缩被窝里的脑袋,步莲华迷糊着看他,“干啥?”
等她看清云翳手里的东西,不吱声了。
机票,协议,还有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
“我记得,我给德国那边打过电话,我说我不去的。而且这件事,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了。”
眯了眯眼睛,系着围裙的男人看上去有些可笑,手上还沾着面粉。
“我、我不记得了……”
理亏地拒不承认,一口咬定她不知道。
“那好。”
云翳倒真的好说话,一转身,继续做饭去了。
饭桌上,步莲华闷头吃饭,不吃菜光吃饭,因为心虚。
“云一一他妈,我想了一下,这机会挺难得的,就一年而已,一会儿我就收拾东西,你先去你爸妈那里住,大不了生的时候我再飞回来,好吧?”
云翳说完,就继续夹菜吃饭,虽说没什么不同,可步莲华忽然觉得,他似乎对自己不好了。
吃了饭,云翳果然开始收拾东西,都是她平时喜欢用的穿的,满当当装了个箱子。
“那边挺急的,票是后天的,你大肚子不方便,就别去送了,嗯?”
他说得平静,一边的步莲华咬着嘴,不说话,这明明是她自己一手促成的,不过真的到了这一刻,还是难受。
步莲华回家,高兴的自然是宋规致和玉笙烟,只是两个人一听云翳要留步莲华一个人在国内,嘴上没说什么,但脸色也不太好。
“爸爸妈妈,就辛苦你们了。”
走之前,云翳和宋规致在书房里唠了好久,临走时如是说道。
玉笙烟翻了个白眼儿,第一次没搭理这个越看越高兴的女婿,步莲华点头,也进了自己房间,突然想起来两个人的第一次就是在这里,心里酸酸的。
等到云翳走那天,步莲华破天荒起得很早,宋规致从外面晨练回来,见到她坐在厅里,换了衣服就要拉她出门。
“走吧,老爸送你去机场。”
看到云翳的时候,他刚巧起身,准备去安检,见到这一对父女俩,脸上很是惊讶。
“不是说你别折腾了么?”
步莲华张张嘴,没说什么,最后只是帮他整了整领口,却被他一把抱住。
“老婆……”
她身子一震,貌似他从未这么深情地叫过自己吧。
“老婆,你看过《花样年华》没?梁朝伟跟张曼玉说的那句?”
他搂着她,小声问着。
步莲华已经红了眼,抓着他的袖子,絮絮叨叨:“到那了告诉我一声……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看外国大美妞儿……”
他失笑,忽然扬起脸,冲着宋规致喊道:“爸爸,行李送过去了?”
宋规致得意地大声回答道:“放心吧女婿!老爸做事什么时候出过岔子啊!我女儿外孙就交给你了,等预产期一到,我和她妈就过去!”
步莲华一惊,这是什么情况?!
云翳狡诈地一咧嘴,慢悠悠开口道:“老婆大人,谢谢你偷偷答应了德国那边,他们说,我这人办事真痛快,作为回报,他们强烈建议我,带着老婆孩儿,一起去!”
什么?!
她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拉着,拉向登机口。
“我怀孕了!”
“我问了医生,月份还小,没事!”
“我啥也没带!”
“咱爸派人送来了你的箱子,到了再买也行!”
“我不想在国外生孩子!我害怕”
“傻,有老公陪着!到时候你爸你妈我爸我妈都来!”
“我我我……”
“好了!你你你什么啊,老婆大人!飞机都上天了,你反悔也得等到了再说!”
帝都不仅堵车,春天风沙还大,就停了这么一会儿,车窗上就雾蒙蒙的,得,这车,洗也白洗!
这一段路堵得是真有讲究,这个时间段,这个路段,敢情这是领导人出来了,搞得跟全城戒严似的。
无奈地跟着别的车,缓缓地开到最外道上,耳边听着正宗的京骂,可谁都没辙儿!
步莲华烦躁地坐在车里,空调早就开了,可是不顶用,在国外待了一阵子,矫情的说法就是,刚回来就有些受不住噪音和堵塞。
要下车窗,捂着嘴,她探头,就看见一排长龙车阵,不禁问司机:“师傅,这怎么回事?平时也这么堵?”
司机也无奈,瞅瞅后视镜,一摊手道:“可不,真是奇了怪了,瞅这架势,跟领导人下基层考察似的!”
大官儿有的是,不稀罕,部长级的都一抓一把,可这是哪路神仙下凡呢?
正纳闷着,司机一红脸,转过头来,对步莲华说:“您要是不介意,我看这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我下去方便一下,顺便抽根烟,行么?”
步莲华赶忙点头,这司机是家里的老司机,哪能不给人家行个方便,再说了,这么长的车龙,真是半天动不了。
可她胸前涨得很难受,一一等着吃奶呢,这会儿晚了,她这当妈的也涨得难受,胸前微湿,内衣上估计都蹭上了点儿奶汁。
闲极无聊,车里的杂志都翻看好几遍了,才春天,怎么就这么热啊,温室效应到了这么强烈的地步了?
刚想着,要不要伸长胳膊,将电台挑个放歌曲的频率,这交通台纯属胡扯,哪里一路畅通了,谁给预报说这条路封道了?
冷不丁,外面似乎一阵骚动,步莲华好奇,伸长的手转而摇下了车窗,也跟着探着脑袋看热闹。
似乎是一个男人下了车,所到之处,人们都跟着屏气凝神地看着,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啥来头,干什么啊大中午的封路!
步莲华也跟着看,这就是传说中的公器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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