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新娘子的头发可真好,又黑又亮!”
妇人口中赞着,不住地念叨着吉庆话儿。
“一梳夫妻相敬如宾……二梳家中多子多福……三梳百年家业兴旺……”
大红的广袖对襟金缎袄衣,连看不见的衬里都是用江南织造最富盛名的月白雪纱制成,身下是同样大红的曳地裙裳,金丝银线,行走间步步生花。
一头青丝终于全部挽起,凤髻高挽,步摇与金簪错落有致,流苏晃动欲迷人眼。
从未有过如此浓艳的妆容,艳丽的脸上更是楚楚动人,额间一片花钿,衬着光滑没有碎发的额头,新妇的姿容叫人移不开眼。
无论是喜服,还是珠宝,在外人眼中,身为“义母”的宋夫人,实在是格外大方些,一切筹备,比先前嫁亲生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妾,不得乘坐八抬大轿,此乃玉笙烟最大的遗憾,她禁不住美目中泪水涟涟。
“委屈我孩儿了……”
步莲华倒不甚在意,都说女儿哭嫁,可她现在没有丝毫想哭的感觉——只是舍不得刚刚才相认的娘亲,还有不敢相认的爹爹。
用丝巾沾沾眼角,玉笙烟往步莲华怀中塞了两个圆圆的红苹果,不住地叮嘱着可要拿住了。
步莲华天不亮便被拽起梳洗打扮,此刻连饭也不曾用过,只偷着喝了一碗燕窝汤,饥肠辘辘。
黄昏时刻才行礼,此时刚过正午,她已经疲乏不堪,只盼着快点儿到晚上。
“乖女儿,可知道要如何伺候夫婿?”
玉笙烟神神秘秘地把还未盖上盖头的步莲华叫到一旁,欲说还休,好不容易说出口,母女俩都有些羞涩。
“啊?”
步莲华微愣,这才想起自己母亲还当自己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拿着这个,一会儿没人时,私下好好看一看……”
四下无人,玉笙烟红着面颊,将一本精美的只有巴掌大小的薄册塞入步莲华怀中。
那画书很薄,外人倒也看不出端倪来。
她不放心,又掏出来,干脆塞到最里层才好。
“可要好好伺候小王爷,你幸福了,娘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眼看着玉笙烟又要垂泪,步莲华赶紧劝慰她,转身竟忘了取出那“启蒙读物”。
视线完全是被阻挡的,红彤彤的一片,仔细着脚下,牵着喜娘,步莲华走向拜堂的前厅。
好热闹,虽然看不清周围,可那不停道贺的声音和好多的宾客,看起来不像是纳妾,倒比大户人家娶妻还要热闹。
宋规致虽不大愿意这门亲事,但毕竟是芈闲鹤亲自同意的,难得这次在宋家操办婚事,自然马虎不得。
高高的男音扬起,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不长的几步路,却好像走了好久。
一直走到两个大红色的蒲团前,她被喜娘指引着停住,跪下。
头上厚重的红盖,随着动作轻晃,周围镶嵌的道道金线,便跟着晃动,她更看不清了。
只看见身边有个人跟着他一起跪下,胸前好大一团红花,有些好笑。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一声声,她随着那声音,不断叩首。
其实,芈闲鹤是有些屈尊的,虽然只是纳妾,可他还是愿以寻常百姓的礼数,叩拜宋氏夫妇。
这样一来,算是给足了宋家面子,也让那些对小王爷刚成亲便纳妾的种种不良猜忌,胎死腹中。
众人不禁艳羡——小王爷真乃坐拥齐人之福啊,娥皇女英亦是不过如此啊!
“送入洞房!”
伴着无数祝福和问候的声音,她由新郎官牵着,一对新人被簇拥进婚房。
和寻常百姓到底有了些差别,试问,哪个人不要命了,敢去闹王爷的洞房,敢向王爷灌酒?
所以,外面的喜宴,就完全交给了宋规致和广宋山千余徒弟,自然有他们的不醉不归,把酒言欢。
画眉、解语和铃兰三个小丫鬟,是惯常里伺候步莲华的,早就被玉笙烟吩咐过多次,要好生伺候小姐和王爷,自然不敢怠慢。
握着如意秤杆的芈闲鹤,手心微微渗出薄汗,几不可见地在颤抖着。
“请王爷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向前走了几步,在步莲华面前站定,芈闲鹤深吸一口气,轻轻挑下盖头。
扇羽般的长睫眨动几下,原本一片红的世界终于明亮起来,又饿又累的步莲华,长吁了一口气,看向站定在她面前的男人。
两个人对视,都是微微愣神。
不得不承认,芈闲鹤是个好看的男人,好看,而且不失英气。
同样是一身红,可是这颜色穿在他身上,就显得格外高贵,有种凛冽的不可一世,气势逼人。
他早就知道她是个勾人魂魄的妖精!
那样妖媚的一双眼,却可以盛着最清澈的目光,纯真且楚楚可怜,豆蔻花季的少女最难叫人割舍情怀。
一想到,终于将这个杀人于无形的小东西用媒妁婚姻“困守”住,芈闲鹤激动起来。
见他眼神过于炽热,根本像是当一众丫鬟于空气,画眉赶紧清清嗓子,唱和道:“请新郎新娘喝下交杯酒!”
说罢,赶紧递上两只斟满佳酿的玉色瓷杯。
两个人同时伸手,手指不小心撞在一处,都有些脸红耳热,缩回手,又伸出手,这才各自擎了杯子。
“娘子,饮下合卺酒,你我同心白首。”
暗哑的嗓音,涌动情潮的眸子,芈闲鹤圈住她的胳膊,饮下杯中的琼液。
三个小丫鬟,互相对视,窃笑起来。
“咳咳,请新郎新娘就寝,奴婢们退下了,祝小姐王爷早生贵子!”
说完,几个人将远处的烛台熄灭,只余下离喜床最近的一对红烛仍旧热烈地燃着,轻轻退下,掩紧门扉。
刚要说话,忽然步莲华惊叫了一下,“这怎么绞到一起了?”
说完,弯下身子去解那个结扣——原来,她的裙裾上有一圈飘带,和芈闲鹤腰上缠着的腰带不知怎么纠缠到一处。
单纯只是想解开结的步莲华,冷不防被早已按捺不住的芈闲鹤猛地抱住,两个人的衣裳扯到一处,借着力,直直滚到床里去了。
这……这洞房,就要开始了么?
郁骁呢,郁骐呢?不是说会来阻止,可是,堂也拜了,酒也喝了,这两个人怎么还不出现。
她弱弱地推搡着他的胸膛,刚饮下酒的小脸儿,酡红欲滴。
她酒量浅,一杯下肚,白皙的肤色就会蒸腾起红润,面似桃花,煞是好看。
手指爱恋地涂上她的肌肤,芈闲鹤有些痴醉了。
“真好,真好……你终于是我的了……名正言顺的了……”
他痴痴念着,没有留意到指下人的僵硬。
“芈闲鹤,等等!”
她急急地唤着他,想尽可能地拖延一下,毕竟,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享受这春宵。
“嗯?叫我什么?”
不悦地瞪着她,男人的眼瞬间眯细,眉峰也高高挑起,原本轻抚她脸颊的手指,也骤然收紧,掐疼了她。
“呃……夫、夫君……”
忽然想起曾经在山洞和云翳缠绵时,他也最爱她唤自己“夫君”,每每听见便难以自持,要她一遍又一遍不知餍足。
如今,她已嫁作他人妇,可是那清灵的小道士,生死未卜。
心,抽痛了一下。
被这一声甜蜜的称谓取悦了,芈闲鹤翻身压制住她的娇小身体,大手不耐地解着她喜服上繁琐的双排暗扣。
盘扣的缝隙极小,他的手指又粗了有些,撕扯半天无果,芈闲鹤额上全是汗,急的,体内的火烧的。
“滋啦!”
还是逃不过被撕碎的命运,他将那一层层红衣撕碎,只留下贴身的衣物。
往床下一扔,他笑着吻住她的小嘴儿。
真是没情调又急脾气的男人,步莲华说不出话来,只好在心中腹诽。
相比于她身上一层层的繁重,男人的衣裳倒是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只见他飞快地挺起上身,几下便脱个干净,精壮的身体在烛火映衬下,肌肉结实,骨骼匀称。
“等一下!”
再次被打断的芈闲鹤握住她的小手,凑到唇边亲了又亲,这才无奈地开口。
“娘子,你老是这么一惊一乍,为夫恐怕要被你搞得不举呀……”
她被这话臊得红了脸,却还是嗫嚅道:“熄了蜡烛好不好,太亮了……”
饶是与他欢爱过多次,可是这么明亮如白昼,她怎么好意思。
“亮一点好,我才能好好看清你,看看你的……”
故意隐去剩下的话语,可是暧昧的笑容,早已透露了一切。
说完,他不顾她的反抗与挣扎,一口含住那根根玉指。
“你!”
都说十指连心,那样痒痒的,热热的,麻麻的感觉,从指尖,如同电流一般击中她的心肺,叫她浑身都酥软了。
“唔,好香,好吃!”
芈闲鹤故意咂咂嘴,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断地夸赞着。
“你……闭嘴!”
拼命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那湿淋淋的指间,满是他的口水,亮晶晶一片片,几缕银线,从她的手指,连接到他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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