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善人大声骂道,伸手一指后方,众人不禁战战兢兢,全都变了脸色。
后院新挖了一方池塘不久,只可惜里面没有鱼也没有虾,倒是有一对凶恶无比的鳄鱼。也不知道李大善人是从哪里搞回来的,弄回这两条鳄鱼之后,他便让赵瘸子和刘哑巴一起照看它们,每天按时三顿饭,喂活鱼活虾。
有的时候,山庄里有人犯了大错,李大善人便叫瘸子和哑巴把那犯错的人剥光了衣服,直接往池塘里一丢。人还在半空中,两条鳄鱼就早早地伸长了脖子,相互撕咬着,把活人撕咬成两半,铺天盖地的血雨,甚至能够染红池里的水。
小头目“有幸”曾亲眼目睹过一次这样的死刑,此刻,一听这话,他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一听李大善人说滚,小头目立即带着手下人快步离开,一秒钟也不敢多做耽搁,生怕他忽然改了主意,要拿自己去喂鳄鱼。
眼见着一屋子的人,瞬间走了个干净,坐在椅子上的李大善人瞬间瘫软下来。
他脸上的红晕,一寸寸地褪下去,又恢复了平时的惨白。
见周围无人,李大善人喘着粗气,呼噜呼噜的,像是一条无力的老狗一样。他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开口问道:“药,药,给我药……我好困呐,我要吃药……”
见身边的那个黑袍人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眼睛里很快流露出一抹凶色,但马上,那抹凶色顿时又转化为一种哀怨的神色,他翕动着嘴唇,哀求道:“求你了,快给我吧,你看刚才我都是按照你说的那样,一个字不差地都说完了……”
身为傀儡,他又可笑,又可怜,又可恨,而且还被李步蟾下了药,只要八个时辰不服药,就会浑身无力,像是一只软脚虾似的,提不起一点点的力气。
就像现在,他还要求着他!
真正的李步蟾轻轻走过来,手腕向上一翻,原本空空如也的手心上,赫然多了一颗洁白芳香的药丸。
傀儡李步蟾立即恶狼一样扑过去,张着大嘴,用手抓着那药丸,吞入口中。
很快,他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闭上眼睛,慢慢地,他从椅子上一点点地滑下来,靠在地上,好像已经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黑袍人瞥了他一眼,眼中显出明显的厌恶。
缓缓地抬起头,他看向门口的方向,自言自语道:“你看到没有?”
稀泥一样倒在地上的男人嘴角含笑,迷迷蒙蒙地接口道:“看到什么?”
“他回来了,跪在最后一排的那个,一直低着头,没抬起过,走的时候迈步也很快。呵呵,别人或许瞒得过,但是我……”
黑袍人转过来,面向着李大善人,微微抬起下颌,脸上的表情是倨傲的。
“但是我是瞒不过的。因为我有一双老鹰一样的眼睛。老鹰飞在天上,就算鱼躲在水里,也逃不过老鹰的眼睛和爪子,你懂吗?”
他得意地说道。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他低下头一看,发现那稀泥一般的男人,竟然已经睡着了。
黑袍人抿紧嘴唇,面罩冰霜,快步离开了房间。
他已经厌恶透了当一个影子人,偏偏,赵岚一直不许他以真面目示人,只能一直以守卫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熊琱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他真的还想报仇?!
独立外篇(一)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第166章 情人难过鬼门关
农历七月十五,是夜,鬼门大开。
夜已深,虽是夏夜,也渗出一丝丝寒意来。
泰岚大陆,楚国境内,夜来听雨阁。
月光清冷,透过一扇窄窄的半开的高窗洒下,地上的投影绰绰,勾勒出窗棂的轮廓,看上去犹如一幅泼上浓墨的百鬼夜行图,一眼看去,难免不会被那交错的线条吓到。
暗处里缓缓走来一个人,脚步极轻,提着一盏小小的白纸灯笼,烛火摇曳,灯纸忽闪。
说也奇怪,明明是封闭的回廊,那烛火却一跳一跳,半明半昧——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一股的风。
黑暗里看不清来人的脸色,依稀是个女子的模样。
走得近了,才看清,那女人穿着一身浅紫色纱衣,彷佛丝毫不畏惧深夜里的凉,兀自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腰肢,白花花扭得令人眼花缭乱。
她走得不疾不徐,走在长长的回廊里,小巧的薄底绣鞋踏在光滑的地面上,软软的声音轻响。
拐角处,忽然扑啦啦一声巨动,角落里腾地扑棱起一只黑色的活物,用一双圆咕隆咚的小黑眼睛恶狠狠瞪着来人。
一见是她,它这才不耐烦地“嘎嘎”两声,缩回了头。
空空的走廊,霎时间回荡起来一阵凄切哀怨。
原来,是一只巨大的黑色鹧鸪。
美艳女子不为所动,她叫段媚娘,脸上笑得果然妩媚,只是,此时此刻,她脸上那双原本含笑的眼儿,立时瞪了起来。
“啐,死畜生!想吓死姑奶奶啊?!”
她恨声开口,随手从发鬓边摸了一根细细的金簪,狠狠向暗处一掷。
“嘎唔……”
紧接着便是一阵翅膀拍打声,终是慢慢静下去了。
而段媚娘手上的托盘仍是托得稳稳,上面却不过是几根长长的丝线,一把精致小巧的银镊子,还有一个封口的白玉瓷瓶。
径直走到一扇厚重的雕花门前,段媚娘站定,却不急着伸手推门。
腾出一只手,段媚娘抚了抚鬓边散落的几缕发丝,细长的眉眼弯了弯,娇艳欲滴的红唇抿成好看的形状,当真是媚色入骨。
她转过脸来,侧耳细听,果然,有低低的、断续的吟叫声传来,似痛苦似欢愉,遥遥地从屋里传出来。
这声音,在如此静谧的夜色里,好不撩人心弦。
段媚娘似乎早已料到这些,脸上不动声色地浮出一个了然的淡淡笑容,她用细长白净的手指无意识地拨拉几下盘里的物件儿,嘴边噙着一丝嘲讽。
雕花大门内,一室氤氲,长案上的铜香炉冒着缕缕白烟,将近燃尽,灰白色的香灰洒在案上,幽幽地散发着浓郁醇厚的香味儿。
若是仔细嗅嗅,空气中,还漂浮着一种独特的味道,那是男人和女人缠绵着的味道。
几步不远,宽大的床上丝帘半扯,两具肢体交缠。
动作之间,男人忽而抬起头,额上已见汗,眼中却是冷冽清明一片。
因为动情,女人的十根青葱玉指已经泛白,紧紧地抓着下身的黑色床单,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几欲断掉。
看着那刺目的红,男人眼色一深,似有暗流涌动,沉沉一笑,腰间猛地一动,将她顺势推上云霄。
段媚娘站在门外静静等了一会儿,待那声音静止了,她这才轻轻推开门。
一刹间,刺鼻的血腥味道混合着浓郁的熏香充斥着鼻息。
她轻轻皱眉,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幕,脚步毫不迟疑,段媚娘轻车熟路地向床边走去。
揉皱了的丝质床单被扔在地上,皱巴巴破布般一团;薄纱衣服被撕扯成碎片,跌落在地上。一股鲜红的血液像蜿蜒的小河,嘀嘀嗒嗒从床边流下来,早已汇成了个小小的晕圈儿,不断扩大着外围。
不多时,地上已是一片血红。
浓稠鲜红的血漫过白色的绣鞋鞋帮,脚底一黏,段媚娘不禁脚步一滞,行走间似乎也不复轻盈。
“哎,这又是何苦……”
她轻叹一声,向床里探寻。
那个方才与女人纵情的男人,此刻缩成一团靠在床脚,他浑身颤抖,嘴唇不停哆嗦着,唇间泛着一抹诡异的淡蓝色,夜色中闪烁着盈盈的亮光。
他刚才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这一刻却变得神情呆滞,连段媚娘走近他,他亦没有反应。
男人的手边,是刚才还在吟叫的女子,在她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迷情,只是此时早已没了生气儿。那大而无神的眼睛直直望着天,眼球突出,从眼眶周围汩汩地流出泛着蓝光的血来,脖子上一道深紫色的勒痕,指印清晰。
段媚娘再次叹了口气,不再看,而是拍了拍女子尚有余温的脸颊。
她下手毫不留情,啪啪两声,死人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现红痕。
确实是死了。
段媚娘用半悬的床幔擦了擦手,嗤笑道:“还以为爬上了主人的床?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完,她素手一伸,托盘上的丝线已经被她抓在手里,没等看清她的手指如何动作,那丝线已呈十字状勒紧女子裸着的前胸。
段媚娘手上暗暗使劲,那线好似活了一般,吱吱一声进入了肉,由于动作太快,竟是一点儿血也没流出来。
皱皱眉头,她指甲一弹,如同弹琴,柔软的丝线像是韧性极佳的琴弦,被她的内力一震,铮铮作响,更深地钻入肉里。
只片刻功夫,女尸胸前的肌肤已被割开,伤口的边缘齐整,四四方方。
一颗鲜红柔软的心脏,顿时暴露在眼前。
血腥气息又重了几分,角落里,男人无神的眼睛略略转了一瞬。好似被那股味道吸引,他不自觉地抽抽鼻子,妖艳的蓝色唇瓣也随之向上勾了勾。
丝线被段媚娘扔在一旁,她执起那镊子刚要上手,斜刺里一只苍白的手却快过她,掀起的掌风把她逼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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