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素珍微微苦笑,冷血虽早有心理准备,闻言仍是微微一震,“他怎么可能饶过你?他可有查出什么?你可被他用刑?”
素珍此时倒是有丝好笑,“我心上刀伤虽没中要害,但我确是伤的不轻,若再被用刑,怕是要见不到你了。”
冷血目中划过重重疑色,一把攥住素珍肩膀,“那那连玉怎肯放了你?”
“你还记得,五年前我们兵分几路去找上乘玉石的事吗?后来,你们来寻我的时候,我不是还让哥哥连续几天扮成我的模样在湖里洗澡吗?”
“嗯,因为你说还想在那边多住一段时间,你怕跟你同住的小叫化发现你是姑.娘家而不便。”
素珍点点头,“冷血,那个小乞丐,便是连玉。”
冷血大惊,怔愣许久方才道:“怎么会?他当时乃是当朝太子,怎会到那种地方去……”
“世事难料,嗯,他看在往日交情上暂时放过我,当然,他也是想借此来查我背后的指使人。”素珍避重就轻,只拣了轻的来说,不想让眼前男子担心。
冷血却明显觉得她心神有丝恍惚,心中担忧疑虑愈重,正待再问,素珍却拉他坐下,一岔话题,问她离去后,国案的人事。
冷血如实告诉。谢生已被释放,莫愁却没再和他在一起,而是回到桂香楼做营生。她、谢生与谢生父母这些天都分别来过提刑府道谢。
而镇南王夫妇和妙相亦已返程回国,那镇南王妃听说是疯了,裴奉机被判秋后处决,素珍想起莫愁与谢生的一段姻缘恩怨前尘往事,不禁心生感叹,随之想起一个人,好奇道:“那位妙小姐呢?”
“听说,她被太后邀请进宫做客些许日子,但太后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冷血微微冷笑,素珍一怔,旋即明白冷血所指。
冷血心存疑问,欲.再问素珍这些天之事,问连玉那边具体情况怎样,却有人在门外轻轻敲门。
冷血开门,见来人却是无情。
他看向冷血,淡淡道:“若你和怀素聚完旧,我想和怀素单独说几句话。”
冷血微微皱眉,素珍朝他一笑,“我和无情谈完就找你。”
冷血瞥了无情一眼,缓缓走了出去。
素珍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无情坐下,无情点点头,又盯着素珍看了好一阵子,素珍一凛,正想问话,却听得他道:“身上伤势可大好了吧?”
素珍扬扬眉,“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用担心啦,无情。”
无情又是微微颔首,接着道:“有件事想跟你说一说。”
素珍知道无情必定是有事要说,但还是有些惊疑,认识无情也一段时间,知这人心思灵敏不下当朝几个厉害男人,只是,在她刚刚回来当口,他到底有什么要跟她说?
她微微倾身,无情轻声道:“怀素,务必小心你身边的人。”
素珍一惊,好一会,方打量着他问道:“谁?”
“现在还说不准。”
无情目光有些深邃。
素珍越发疑虑,无情这句说不准,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所避讳呢?
无情出门的时候,素珍淡淡看着他背脊,问道:“那你呢,要不要提防你?”
无情回头看了素珍一眼,没说什么,出了房间。
华灯初上时分,她房中竟又迎来一个不速之客,对她说了和无情意思差不多的话。
这人似笑非笑,眉精眼秀,却是小周。
☆、130 玄机
素珍看着倚在门口的小周,“你又想搬弄什么妖蛾子,你到底想说谁?”
小周一双漆黑眸子直盯着她,良久,方才笑吟吟道:“无情也对你这么说过吧,他说的是我?”
素珍白他一眼,“你莫要看他来找我,就是乱嚼舌根子,你是不是惹人家不高兴了,怕遭报复?”
小周撇撇嘴,犹自把自己方才的话接下去,“怀素,你小心他,真的。shu絝酆暵你不知好人难为呀,我就是那个中典范。”
素珍心里此时已是几重天,压住没让脸上露出来,只问道:“小周,若按你说无情果真有问题,他有什么问题?他要图我什么,我不过区区一名四品官吏。茳”
小周眼尾笑纹更深,道:“你是皇上亲选的官员,意义不一样。再说,你本身也许还有什么秘密呢,譬如说……你可能出身于普通清白人家,又或是和皇上作对的人通过科举放在皇上身边的一颗高棋,你监视人,亦被人监视之,这叫因果循环不是吗。”
素珍暗暗吃惊,论作派她是无论如何比不上小周,遂也不故意作镇定神色,道:“那按周师爷推测,怀素到底是什么人,是帮着皇上还是权相或其他有心人派来的细作?无情呢,你既让我小心他,那他又该是什人,皇上、权相抑还是其他有心人的人?”
小周掩嘴而笑,笑的有些不可仰抑,“那就要看怀素是什么人了。谋”
他“哎呀”一声,眉眼飞舞,“你是皇上的人,那无情就是权相或其他人的人,你若是后者,则他就是皇上的人,这不简单吗,笨怀素。”
素珍听到此处,倏降黑线,她也算是逞口舌之快的佼佼者了,小周面前,却永远只能甘拜下风,她索性反问,道:“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人?皇上、权相还是其他人的细作?为何要将这些告诉我?”
小周叹了一声,“怀素啊怀素,你问这话不傻吗,你怎么就不懂树倒猢狲散的道理,我可是你师爷,自是想你好的。你多长点心眼,将他赶出去吧,我一天在这里,一天都会帮你盯着他,当然,你若怀疑我,将我赶出去也行。不过怀素啊,你要知道,这世上坏人是无貌可循的,别看无情闷不作声,我是经常被误解那种,看去坏的人未必就坏,看去好的人很可能在算计你。暂时言尽于此,我走了。”
小周说着拉门便走,素珍已经听的快泪流满面——若小周当真是名细作,则他绝对是个强人,能将细作当的那么大摇大摆不可一世的,世上难寻。若他是,她真想跟他老板认识认识,看看是谁发掘的人才。
眼看他要走,她立下过去扯住他,“你说无情是细作,你有何证据?”
无情方才说,小周特别注意他们的一言一行,且时常出入飘忽,便如这几天,只是他此时暂无实证罢,他还需些时间找证据。
此时,小周回头,眼神讳莫如深,“他经常打鸽子,还有,这是我直觉,你看他,可是来历不明。”
素珍呸他,“像无情说的,这里有多少个人是来路明确的,你还不是来历不明,指不定是汪洋大盗、通缉要犯呢!证据确凿前,不要动摇府中军心,我等你证据,周师爷。”
“且等着。”小周一声冷哼,开门出去。
素珍蹙眉坐下,托腮理起二人方才说的话来。
这提刑府众人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了,科举前为避连欣,每每出去打探回春堂下落,后来遇上案子,真正说上话的时间不多,当然,各人却是交代过自己来历的。
铁手本便是一个郡县的捕头,看不惯县官贪脏枉法,才自己跑的出来;追命父.亲是镖师,他却从小对公差工作感兴趣;无情据说出身江湖一个名门,乃门中继任者之一,这门中内斗厉害,他遭人暗算,从高山堕下伤了双腿,他本便不喜争斗,索性借此诈死离开。三人遇于来京路上,一见如故,便结拜而行,其中以无情为老大。
小周则是来自外县的一名读书人,从小便立志当高官,来京求见过严相,倒颇受赏识,他自己文才也极是出众,得以参加殿试。
至于他自己,按爹爹所造身份,自我介绍说乃鲁县书生。
乍一看,每个人面上都没有问题,若果真有问题,也必是做好身份掩饰的,要彻查家世只怕不易,让衙门差役去查,未必能查到什么。
此前案子的事,她放心交给几人去办,是因为案件和朝廷党派之争虽大有关系,但对她影响不大,她对自己的真实来历一直绝口不提。
这些人里应没有权非同的人,否则,后来她和连玉的布置一旦被泄,案子最后未必能赢。
至于这细作乃其他所派,看似中立实则不然亦手握大拳的魏成辉、其他官员、还有连玉,却皆有可能。当然,种种也许只是二人多疑,也未必不可能。
但若果真有细作,她既受连玉所用,是有心人要探听她和连玉日后的行动,还是连玉派了人监视她?
这些细节在被封状元后,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那时案情紧迫,无暇多想,现下既被点出,她性.别又为连玉识破,一切都堆到风口浪尖上来。
她曾经很是珍惜和石头的情份,直觉喜欢那个孤高少年,但如今,她和连玉……那种感觉太古怪复杂!
而连玉对她……若说还有一两分石头的情份,她信;若是男女之情,她总觉不可信。
他确实作了让步,竟让她以女子之身继续为官,昨晚一场不快,他更是顾及到她,甚至让她提前回府,但谁说这不会是他的欲擒故纵,只为彻底清查她的来历,揪出她背后秘密。本来,就连相识十多年的兆廷都不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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