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上软饭 (北冥小胖)

直到半夜，小尹才带着我偷偷进宫去了母后的寝殿。
“小禾，你总算是回来了！”
母后一听到外面的响动，急忙就迎了出来。
“母后！”
我两眼泪汪汪地望着她。
我的母后年近四十，因为外祖父家尹氏家族在中原是出了名的有钱，所以她总是有穿不完漂亮衣服和每天不重样的贵重首饰，加上一向是保养得宜，导致很多人乍一看她，都觉得母后仿佛二十出头的样子。
母后对此一直很是自得。
然而，今晚见到母后，她只穿着件白色的单薄寝衣，脸上半点脂粉没涂，眼底青灰一片，神情说不出的憔悴难过，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岁。
最重视仪容的母后都不化妆了，可见我们梁国这回是真摊上大事了。
“小禾啊！在凉山上发生的事，大尹都告诉母后了。”母后拖着我的手，把我拉进寝殿，刚一坐下身，母后就抱着我流下眼泪来，大尹和小尹见此情景，也非常难过地退了出去。
殿中只留下母后和我两个人。
我颤抖着抱住母后的胳膊问她：“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这样？他们说我其实不是王子！说我是个女的！”
虽然我已经确定我不是男的了，但是母后不发话，我总觉得这事还有扭转的希望。
“小禾，是母后对不起你！都怪你父王行事鲁莽，说什么要给我一个惊喜，居然提前让你和端木雪成婚，才……要不是他乱来，母后的计划怎么会被打乱！”
母后凝噎，坐在床边，伸出一只手，慢慢解开我头上的男子发髻，她眼中的泪水在烛火的照耀下，反射出亮晶晶的光。
母后内疚地看着我，叹了一口气：“他们说的是对的，小禾，你的确是你父王的第九个女儿。”
我心中咯噔一下，顷刻间感觉我的世界都轰塌了。
母后接着说道：
“我可怜的小禾，事情到了今天的局面，说来，这一切都是母后的错！都怪母后当时鬼迷心窍……当年，母后年芳十五，正是青春浪漫的年纪，遇到你父王那样丰神俊朗、温柔高贵的男子，哪有不心动的道理呢？更何况，你父王那时还答应过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圆满的事呢？等我满心欢喜地带着巨额嫁妆进了宫，才知道，原来你父王的承诺是多么的不牢靠！寻常人家或许可以，可是你父王他是梁国的王，他不想纳妃，并不是他不想就可以的……大婚之后，母后我一连生了八个女儿，你父王朝上的那些臣子本来就对我独霸后宫非常不满，那时真是借着由头炸开了锅，整天吵着要给你父王广选妃子、开枝散叶！”
母后说着，温柔替我换上一套寝衣，理了理我的散下来的头发，仿佛想弥补她十三年来把我当儿子养的亏欠。
“那时候，你父王夹在中间，两边都不好说什么，母后和那些大臣们争吵了大半年，忽然有一天太医禀告说又有了喜脉。”
我愣愣地靠在母后的怀里：“所以母后就跟他们说我是王子了吗？”
母后抱着我，听我这样说，她神情一滞，愧疚极了：“对不起，小禾，是母后对不起你！本来母后是想，先让你假扮王子稳住那些人，省得他们老想着往你父王的宫里塞人，然后母后再努力一下，或许能生个真的王子出来……唉，可是从那之后，也不知怎么的，十几年了，母后就再也没怀过了。”
“母后，没想到您这些年这么不容易！为了和父王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直努力地生孩子。”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老实说道：“我那八个出嫁的王姐，再加上我，母后您足足生了九个孩子啊！这期间还要和那些不懂事的老头子们吵架，还要管理外边尹家的生意，担心我的身份被拆穿……母后，您的身体一定是累坏了，需要好好休息！”
这一休息就休息十几年，休息到我都长大了，母后也真是够悲剧的！
母后噗嗤一笑，轻轻点我的额头一下：“都这个时候了，你个小兔崽子还有心情笑你母后！”
她捏着我脸蛋，嘴角一弯，可是眨眼的功夫，脸上好不容易展现的笑容又渐渐隐去了。
“母后骗了你，骗了你父王和所有的人，整整骗了十三年啊。”母后紧紧地抱着我，眼圈红红的：“小禾，你恨不恨母后？因为母后的自私，让你不能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家一样长大，让你整天和你父王还有那两个国师一起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让你做回女孩家，你，你能接受吗？”
我歪着头想了一下，不做小王子，大不了以后吃不到软饭了，其他方面，也应该没什么区别。
于是我笃定拍着胸脯回答道：“没问题，母后不用担心，我怎么会恨母后！我最爱母后啦！就是以后不能吃软饭了，不能孝敬父王和你了，儿臣想着有些难过。”
“唉，你答得这样快，母后更加不放心了……而且，小禾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恢复了女孩子的身份，以后像拍胸脯这样的动作，可别再做了。”母后瞥了一眼我胸口的小小鼓起，叹了一口气，面色非常的忧愁：“跟你上面的八个姐姐比起来，你发育得太晚了，都是母后对不起你……小禾啊，你这里本来就平，再拍可就……可就没了。”
“哦哦，知道了。”不知怎么的，提到肿肿的胸，我脑海里立马浮现大舅子给我上药的情景，哎呀真是丢死人了！
唉，不过我变成女人之后，他也做不成我的大舅子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想想还有些小失落呢！
“小禾，现在母后的秘密被人发现了，这事事关重大，你以后不能再留在父王和母后身边了，以免被那些老头子们抓住把柄！”母后不舍地紧紧抱着我，说道：“我的乖女儿，你和北越王太子的事，大尹已经都告诉我了。”
我和端木雲有什么事？
啊！难道胸口上药的事母后也知道？！
我慌忙地要坐起，却被母后一把抓了回去，母后柔柔地说道：“小禾不要担心，今天正午我与你父王已经和北越王太子谈妥了，你离开梁国后，就跟他到北越去，嫁给他做王太子妃。以后你不在母后身边，自己要小心谨慎，小尹和大尹会跟去照顾你的……”

　　☆、第29章 告别

哎！等等！等等！
啥？！母后她说什么？
让我去做给端木雲做王太子妃？！大舅子的老婆？！
这这这……这也太乱了吧？哎哟不行，这实在是太乱了我接受不了！
六天前人家还是我大舅子呢！刚恢复了女儿身，我这还没调整过来，就要我去嫁人？而且这便宜夫君还是我前大舅子？！
前大舅子端木雲，不是心心念念地要娶明家小姐么？
一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我的脑袋是一个头两个大：“母后，为什么是他？他他……我……”
“这么了？怎么不能是他？”
母后斜我一眼，有点嫌弃道：“亏你还整天跟着你父王说要吃软饭吃软饭，小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啊？跟你父王一样都是榆木脑袋！都不会转弯！————谁说恢复了女儿身就不能吃软饭啦？人家北越王太子不就是现成的大靠山？他们北越这么强大，你嫁过去又是正室，母后和父王可就放了一百个心啦！————就因为他妹妹这一掺和，破坏了母后多年的计划，你的清白又被他看了去……不嫁他嫁谁？！母后看得出来，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又这么有手段，总之，能把你托付给他照顾，是最好不过的了。”
作为一个叱咤中原商界的彪悍奇女子，母后可是从来没做过赔本的买卖。我当然知道在这门亲事上，我们梁国是占尽了方方面面的好处，不仅王室颜面得到保全，而我也有了一个安全的去处。
只是不知道母后用了什么筹码，竟然能说动那个强势骄傲的端木雲乖乖娶我这个冒牌小王子回去做他的太子妃？
这家伙前几天还不是哭着喊着要娶明家那位仙女般的明嘉柔吗？
我问母后，母后却神神秘秘地不肯回答，被我逼得急了，才蹦出一句：“我和你父王老两口为了结上这门亲事，可是连棺材本都投上去了！”说完，便不肯再透露，只是嘱咐我去北越之后少惹事，先避避风头，然后和端木雲搞好关系，安安分分吃我的软饭。
我抱着脑袋想了一宿，也想不出母后和父王的棺材本是什么————要说钱，北越国国内富庶之地很多，大舅子是北越王太子，他应该不缺钱；要说权势，我们梁国也给不了他一个霸主国太子什么尊贵的地位……我们梁国作为中原的边缘小国，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这样说来，我的好奇心不由被狠狠地吊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诱人，竟然能搞得大舅子舍下他的女神明家小姐，而来娶我这个被他鄙视得要死的软饭小王子？
哦，不对不对，我现在不是小王子了，嫁给他之后，我就是软饭太子妃了……唉唉，这人生就像是娃娃的脸，真是说变就变，变幻莫测，让人措手不及啊！
纠结了一夜，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天刚刚亮的时候，母后就叫我起床更衣。
我打着哈欠被小尹拖去洗漱，一头披散到腰上的头发被母后的几个心腹宫女折腾出简单柔顺的女子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