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鸣忙柔声道:“玛嬷尽管放心。向来直隶省的乡试,都要留一定名额给满人的,哥哥的才华或许比不得世代书香的汉人之家子弟,但是在满人子弟里也是拔尖的。主考官伊尔根觉罗尚书大人素来偏向满人,所以哥哥中举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老郡主这才神色稍微舒缓了几分。
可英宛却撅着嘴巴道:“可听说另一个汉人主考官胡中藻,对咱们满人也是瞧不起得紧!只怕是觉得只有汉人子弟才有真才实学呢!”
老郡主忍不住深深锁住了眉头,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嘤鸣忍不住瞪了英宛一眼,这个时候,你丫的就不会说几句好话吗?胡中藻此人的执拗,祖母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这个时候,凡是当然只能多往好处想了。若是直隶省的乡试,没几个满人,只怕皇帝也会不满,所以这才钦点了伊尔根觉罗鄂泰同为主管考,二人不分高低。
英宛被自己二姐瞪得有些心虚,忙垂下头去,看着自己的鞋尖上缀着的嫣红的流苏。
老郡主脸色一板,便吩咐贴身大丫鬟杜鹃:“立刻准备车马!我要前往京外的潭柘寺上香祈福!!”
而此刻,天才刚大亮,贡院外头,挤挤攘攘的是整个直隶省的秀才们,这人数着实可观。修齐身旁只跟着一个小厮,帮他背着行囊,行囊自是鼓鼓的一大包,里头有一件雪貂皮斗篷,用来御寒是最好不过的了,还有这三日的饮食,祖母担心修齐会坏肚子,所以准备的都是素斋,都是糕点、饼子之类的东西,虽然素淡了些,可胜在稳妥。
只见旭日东升,贡院的大门也缓缓打开了。
这是个一个青衫仆役飞快挤了过来,他手里提着食盒,朝着修齐打了个千儿:“大公子金安!奴才是康亲王府的下人,奉王爷之命,特送来这份状元饼给大公子,愿大公子能一举夺魁!”
修齐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自称是康亲王府仆役的下人,“你是……康亲王府的人?我怎么从前没见过你?”
那仆役笑着道:“奴才是外院秦管事的儿子,前些年一直在奉天打理王府庄园产业,最近才刚刚被召回京城侍奉的。”
修齐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禁暗自点头,秦管事的确是舅舅的心腹之人,便吩咐身旁小厮叫收下那盒状元饼。只是修齐仍然暗存了几分小心,自己亲自将里头精致的状元饼一个个全都掰碎了检查,发现的确夹藏什么东西,才安心地收了下来。
修齐在贡院内开考的时候,嘤鸣、英宛已经跟着祖母出京来到了京外香火鼎盛的潭柘寺。秋日萧索,潭柘寺的风光自然不及往日,不过难得能出来一次,嘤鸣心情还是上佳的。
且与祖母说了一声,嘤鸣便只带着侍女半夏一路兜兜转转去了后山。而英宛并不与她一起,而是钻去品尝潭柘寺的素斋了——这个小吃货!嘤鸣暗自啐了一声。
果然对于修齐的应考,她和英宛的反应都很平淡,大约是都觉得修齐会中举吧?其实不中也不打紧,毕竟修齐才十七岁,能中了秀才就已经很厉害了,中不了居然,大不了三年后再考也就是了。
倒是因为这些年读书,哥哥的婚事都给耽搁了。而祖母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叫修齐功名更高些,再议亲,倒时候也能定个门第家世高些的满人世家格格为妻,对修齐未来的仕途、对纳兰氏一族的将来都是大有裨益的。
这点嘤鸣也是赞成的,但不是从哥哥的将来荣华考虑,而是早婚对后代健康可没什么好处!!晚婚晚育,这在后世可是人人都懂得的大道理!
潭柘寺的后山,鲜少有人烟,何况是萧索的秋季,更是半个人影也没有,倒是偶尔有野兔飞窜。这里是一片针叶与阔叶混交的山林,地势崎岖,山间倒是有蜿蜒的小路,那是潭柘寺的僧人出来打水和砍柴走出来的路,曲曲折折倒是不怎么好走。
日头渐渐高升,贡院里修齐下笔如有神。
而今日天气也甚是暖和,嘤鸣走了半路,已然惹出一头汗水来,瞧见前头小溪边有一座小亭子,便忙欢喜地进去歇气。大约是就不来人,亭子里的石头桌椅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半夏拿手帕仔仔细细擦了两遍,才叫嘤鸣坐了下来。
半夏轻声道:“格格必然渴了吧?奴才去寺中取些茶点来可好?”
嘤鸣轻轻点了点头。
第19章、松鼠
半夏走了之后,秋风徐徐吹来,倒是不过片刻功夫,嘤鸣汗水便消了个干净,一时间,忽然颇有些无聊。这里四下无人,只有鸟鸣之声偶尔响起,风吹阔叶飒飒作响,溪水潺潺流淌,倒是个景致不错的地方。
嘤鸣私下观望,却见透过前方几株高大遒劲的松树,依稀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仿佛是被利刃削出来的一面陡峭的山壁,那溪水就沿着山壁底下,蜿蜒饶了过去,不知流淌向何处。
这时候,嘤鸣突然听得扑通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从那山壁上坠落下来,听那声音干噗噗的,到不像是石头落地的清脆之声。旋即便响起尖锐的鸣叫,嘤鸣一时想不出那是什么小动物的声响,但却听得出那是凄楚的痛叫。
嘤鸣好奇之下,忙走出小亭子,穿过那一小片松林,疾步而去。因为来出来进香,所以一早便唤了平底鞋,所以倒是不费事,不过盏茶功夫,嘤鸣便穿过了那密密匝匝的松林,手里拿着从药园空间小屋里取出来的黝黑的军用十字弩——虽然那声音不像是什么大型野兽的,也嘤鸣也存了小心谨慎,一早取出了武器防御。这架黑色的十字弩,可不是这个时代能有的好东西,嘤鸣上辈子的父亲是个军械爱好者,尤其喜欢冷兵器,这只十字弩是军用的样式,是嘤鸣上辈子父亲亲手制作出来的。因父母早逝,这件父亲的遗物也被嘤鸣收藏在了空间里,偶尔会拿出来射几下,因为弩比弓好学得多,所以嘤鸣的准头还是不错的,而这只十字弩的威力自然也不可小觑,百米之内,速度和威力都堪比手枪!!!
弩,作为冷兵器时代最厉害的武器,也不是徒具虚名的!何况这只是军用样式的是十字弩,用的材料也堪称后世世界的顶尖材料,设计、做工都堪称一流!不过呢,这种东西,当然是不大符合法律的,可还是有无数的军械爱好者私造这种东西,一般只要别拿出来惹祸,基本上就没什么大问题。
眼下身旁无人,嘤鸣自然也只能靠这个十字弩给自己一点安全感和保护了。
穿过松林,走到峭壁下,看到的却是一直毛茸茸、火红色、无比可爱的……松鼠。
是的,一只松鼠。
虽然嘤鸣忍不住这是什么品种的松鼠,不过这只松鼠的体积似乎比普通的松鼠大了一圈,浑身的毛色也十分罕见,是鲜艳夺目的火红色,十分扎眼,也十分好看。
见只是一直松鼠,嘤鸣松了一口气,而且那松鼠的一只后腿似乎隐隐带着鲜血,瞧着应该是摔断了。嘤鸣便放下了十字弩,自语道:“原来是这么个小玩意儿。”——心中不禁暗叹自己小题大做,这里可是京畿地带,人口稠密,怎么会有大型猛兽呢?
那小松鼠又轻轻鸣叫了两声,那声音里透着凄楚可怜,嘤鸣低头看着它一双大眼睛,竟然从里头看出了哀求之色。
见鬼!一直松鼠,怎么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嘤鸣蹲下身子,将这只蓬松毛茸茸的可怜小家伙给捧了起来,喃喃道:“算你好运,我的药舍里正好有跌打损伤的药。”
话音刚落,捧着红松鼠的嘤鸣便已经闪身进入了药园世界小屋中。嘤鸣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只松鼠的左后腿似乎是断了,应该是从什么高处摔下来所致,肚子底下也擦伤了一小片皮肉,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检查过后,嘤鸣轻轻把红松鼠放在药斗子前的长案上,为它清理了一下伤口,转头才从案桌抽屉里取出了止血散和生肌膏涂在它肚子上,再以纱布包裹也就可以了。不过松鼠后腿的伤势要严重些,嘤鸣到底不是外科医生,正骨的手法也很是拙劣,疼得这小家伙发出了尖锐的惊叫声,不过倒也奇怪,它虽然痛叫不止,却并没有做出挣扎扭动的举动,而是一动不动趴在案桌上,任由嘤鸣这个二把刀大夫施为。
好不容易正好了断腿,嘤鸣暗自松了一口气,忙用纱布缠了几圈,再用小木片固定好。如此,才算完工。
嘤鸣擦了擦自己头上的热汗,低头瞅见那红彤彤的松鼠小家伙也已然是泪眼汪汪,端的是可怜无比。
嘤鸣干笑了两声,“好了,你先在这儿休息两天。”嘤鸣倒是不担心这小家伙会乱跑,毕竟断腿可不是三两天就嫩愈合的。外头的药田虽然有着强大的吞噬能力,不过呆在这小木屋里,还是很安全的。曾经有一次,她顺手把自己养的宠物兔子给丢了进来,结果那只可怜的兔子,就被那无所不吞药田给吞没了。
嘤鸣顺道又去药舍门口,从枣树上撸了一枚鸡子大的红彤彤发紫的枣子,递到了松鼠嘴边。现在那两株枣树都已经比这药舍小屋都要高了,满树硕果累累,是怎么吃都不完的。嘤鸣吃了十年枣子,自然是有些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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