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随着年岁的逐渐增长,有些事情,反而变了……
就例如这份兄弟情意,在郭望之冲着自己恭敬地称臣之时,早已被击溃……
从此以后,二人君是君臣是臣,彼此恪守职责,却又界线分明。
既然如此,那郭望之又是如何被罢黜的呢?
皇帝站在高高的亭台之上,吹着冷冷的风,仰天长叹一口气——
望之啊望之,你知我爱她如狂。却为何始终不肯说出那人下落?
李公公很少见皇帝这么感慨。他犹豫了一下,轻声提醒道:“圣上,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皇帝点了点头,走在前面,回了御书房。
而这一头,郭望之次日便要出殡。
郭葭三姐弟静静地跪在灵前。贪恋与郭望之在一起的最后一刻。
府内只有几个郭敏之的人操持着大局。郭敬之也在,他这几日几乎天天都在,更是哭得十分伤心。郭信之却是真的伤心。在他年幼之时,曾得郭望之最多庇佑,眼下郭望之没了,他理所应当是哭得情真意切。有一次还险些昏厥了过去……
郭映月等小辈也身着素服,静静地陪在一旁。而其余的前来参与吊唁的外姓人。却几乎没有。
雨下得很大,这一夜几乎没有停过……
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穿牛皮鞋的人骑着马儿冒着风雨从远处疾奔过来,刚到郭府大门前。他猛的勒住马,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刘管家站在门口,犹豫地问他:“敢问阁下是……”
来人取下斗笠。望着刘管家,朗声说道:“五年不见。你不认识我了,刘管家?”
刘管家定睛一看,原本忧愁的一张老脸上突然绽放出少有的神采来,他惊喜的大叫:“哎呀!原来是徐舅爷!大小姐,二小姐,大少爷,你们快过来!”
郭葭三人听到呼喊,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
郭钺与郭笙二人当先叫了出来:“舅父!孩儿好想你!”
秀媪见郭葭不认识,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这是夫人的大哥,也就是你的亲舅父。舅老爷早年被调离京都赴外任职,看来如今是任期已满,圣上准许返京了。”
徐国公府原本也是煊赫一时的名门望族,在郭望之被罢黜之时,徐国公一连上了十二道奏折为郭望之辩护,此举惹恼了皇帝,皇帝激怒之下,将徐国公调离了永宁。整个徐氏家族只好随着徐国公的调离而搬迁。而原本将要回京的徐大公子——即郭氏三姐弟的亲舅父徐松的归期也一推再推,直到现在。不过等他回来之时,早已物是人非。
徐松与郭笙两个讲完话,抬起头来,见郭葭正静静地望着自己。
郭葭走了过来,盈盈一拜:“孩儿郭葭,见过舅父!”
徐松早在见到她的容貌之时,心中便已猜到了十有八九。
她与自己那个傻妹妹长得很像啊!
徐松上前一步,将她扶了起来。
“葭儿,你是葭儿!”
徐松虽然在外当差,对于郭府的事情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这个大侄女,很了不得啊!
也怪自己不在京都,帮不了这几个可怜的孩子……
徐松想着想着,心中酸涩,连带着语音也哽咽了。
他打量着郭葭,说道:“你小的时候,舅舅还抱过你!”说罢,他脸上的笑意消失,没了叙旧的心思:“带我去见见你爹爹吧!”
可惜棺木已合上,不能再打开。
徐松站在灵堂之前,点了一束香,为郭望之烧了一沓纸钱。
“望之啊望之,你原本不该落得这个下场……”
徐松一个人喃喃自语,身旁的人只以为他是太过哀伤,却不知此话另有深意。
徐松初回永宁城,虽然心中想来见郭望之最后一面,也还是先进宫面过圣了的,不然依照旧俗,这将被视作晦气之事,说不定还会被安上大不敬之罪。
徐府老宅仍在,只是只有一个老仆照管着,缺人打理。徐松一时无从落脚,便顺势歇在了郭府。
次日将是郭望之出殡的时候了。
徐松与三姐弟待在书房里,几人相述别离之苦。
郭葭知道,母亲生前与这位舅父的关系十分亲密,因此,对他也很是信任。
她将自己找到了母亲的房契,以及自己买下了栖凤楼、收回了许多铺子的事情,悉数告诉了徐松。
徐松听她将这些事娓娓道来,脸上丝毫没有骄傲的神色,心中不由得重新审视起她来!
尽管讲出来时十分平淡,但是他心里知道,这些事情必定十分艰苦。
他由衷地夸赞了一句:“好孩子!”
郭葭默默地受了他的夸奖,而后,她将那半支残箭取了出来,恭敬地递给徐松:“舅父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还请舅父瞧瞧这箭,看能否知晓它的来历!”
徐松肃容将那半支残箭接了过来,只见箭身上十分光滑,并没有刻下什么字迹。
可是徐松拿在手里掂了掂,突然冷笑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忠信侯
郭钺忙问:“舅父可是看出了些什么?”
徐松说道:“这箭看似普通,却是大有来头。”
郭葭也问:“怎么讲?”
徐松打量着箭,说道:“这箭身轻盈无比,一般人只以为他是寻常竹箭,可是据你们所说的距离,普通的竹箭根本没有如此远的射程!”
“那这是……”郭葭问。
徐松拔下身侧的剑,用剑尖轻轻的刮擦着箭身,只见慢慢的,箭身扑簌簌地落下了一层薄薄的粉末。郭葭用指尖轻轻捻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蹙了一下眉头。
徐松问她:“可知道这是什么吗?”
郭葭想了想,说道:“倒是像木匠用的漆。”
徐松赞许的点头:“不错。这支箭原本是采用稀有的材料制成,这种材料既轻且韧,胜在射程远,两百步之外可直穿人心肺,叫人求生无望。我也只见过为数不多的几次。”
郭葭明白了:“所以,舅父是说,此人用漆将箭身掩盖,是怕叫人认出来吗?”
徐松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这种材料不易得,只怕是很久以前,此人便开始着手在准备了吧。其人用心之险恶,真是少有!”
郭钺双手握拳,激动的大叫:“可是,谁与爹爹有如此大的仇恨,非得要取他性命呢!”
郭笙声音发颤地问道:“是不是二……”
郭葭立马呵斥她:“一切都没有证据,笙儿且住嘴!”郭笙听话了闭了嘴。
郭葭再度对着徐松说道:“舅父,咱们三姐弟现已无人依靠,还望舅父多费心力,替爹爹讨一个公道才是啊!”
徐松叹气:“我与你们爹爹是什么样的交情。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去做的。”
几人在屋子里一边为郭望之守夜,一边秉烛夜谈,直至天色破晓。
郭笙望了一眼窗外,说道:“雨停了呢。”
郭葭看了一眼泛着鱼肚白的天色,感叹:“是啊!咱爹也该上路了……”
辰时已至。
几个郭府的人上上下下数百口悉数到场。族长郭敏之主持大局,其余兄弟早已哭作一团。郭敬之与郭信之最是伤心。郭信之哭到不能自拔,全然没有了往日里威严的样子。
郭望之的棺椁已经备好,在亲人们见了最后一面之后。棺木彻底的合上钉住了。
郭敏之挑选了八个精壮的小伙子来抬丧,徐松挽起袖子,坚持要亲自为郭望之抬棺椁,郭敏之坚持不过。只好由他去了。
等到一切准备做足,做法的道士朝天高喊一声:“上路——”
郭钺走在最前。手里举着帆,跟随着法师缓缓往前走去。郭葭两姐妹默默地跟在一旁,郭笙早已流了不知多少泪水,疲惫的郭葭搀扶着她。两人相携往前走,身后跟着郭望之的一众侄男侄女。
而郭敬之等众兄弟则相伴于棺椁两侧,象征着陪伴郭望之走最后一程。
郭望之虽然失势。然而有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以及一个护着他的族长郭敏之。也算得上是风光大葬了。
送葬的队伍达数百人之多,在街上走着,自然引起了城内百姓们的议论。
队伍所到之处,街上的小摊小贩,或是店里的食客,布庄的掌柜,甚至手里还拿着菜的厨子,无不涌到门口来瞧热闹。
毕竟郭望之生前名誉极好,在任期间兴修水利,或是赈灾济民,也算是做了许多有利民生之事。
所到之处,人群里一片肃穆。
当队伍缓缓行经郭府的店铺之时,数个庄子的掌柜与小二齐跪,一直等队伍消失不见,这才站起来继续干活。
队伍缓缓走着,将要绕城三圈,最后才出城们。
皇帝站在宫墙之上,默默地听着外面的一片哀戚之声。
“到哪里了?”他问身旁的李公公。
李公公回道:“回陛下,将要出城门了。”
“送葬的队伍多吗?”
“陛下,除了郭府的家人奴仆,随行的百姓约有两百人。”
皇帝微微有些动容。
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让风把眼角的湿意吹干。
最终,他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远处的天空,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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