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怀袖满怀期待的拉长耳朵等着,然后,听见他沉痛的说道:“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我会恨死你——”
呃……她一脸黑线,景睿小哥,台词错了吧?怎么会是不会原谅她以及恨死她呢?她多么伟大多么勇敢,为了他,不惜与歹徒殊死搏斗——咳,搏斗倒没有,因为人家一根小指头就可以要了她的命——不惜与歹徒同归于尽,他不但不感激,还说要恨她,还恨死她?这就有点给她说不过去了吧?
“那……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这个恨她的话题太沉重了,换——
“以逸待劳,引蛇出洞!”他轩一轩眉毛,温情脉脉的目光中含了一丝清冷之色,瞧向她时,却只有温情不见清冷。
云怀袖是何等人物,夏侯景睿的话只消稍稍一回味,便明白了过来,了然的勾了勾唇,忽的诡谲一笑,压低声音,贼贼笑道:“景睿小哥,让我祝你一臂之力吧!”
“可别,你……”只要乖乖的让他保护着就行了,他这心脏可是再受不起她任何折腾了。而且,她那一臂之力,他大概知道是怎么个助法。但是,他不要,他有自己的方法……
但显然,云怀袖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主儿,他的话甚至还没说完,她便失声尖叫了起来,那凄绝的叫声,差点没将他的耳膜刺破了:“你滚,滚开……不准碰我——”
一边挤眉弄眼的冲他笑的无比欢畅,一双手更是反其道的将其抱的更紧,“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滚远一点,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怀袖,这样不行!”夏侯景睿横眉竖眼,就差上前去捂她的嘴了,奈何他被她紧紧抱着,怕大力挣扎伤到她,只得焦急的在她耳边坚决的低喝道。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你放开我,放开——”她继续嘶哑着嗓凄厉的尖叫,嗷完两嗓子赶紧压低声音飞快道:“我这是在帮你,而且最快捷最省事!”
“但你会有危险,我不会放你出宫的!”办法他已经想好了,她搁这捣什么乱呢?他坚决不同意……好不容易他们俩误会解除了,好不容易她开始相信她了,好不容易能抱着她了……
“我在哪里不一样么?哦,我在云府你便保护不了我了?”她翻白眼小声激他:“那说明你能耐还待提高啊,这样,不也是提高你能耐的好方法么?你就别跟我犟了,咱这就说定了!”
演戏嘛,他们俩可都是好手!随即扯开嗓子继续嗷:“是,你是救了我,那又怎么样?你还是害得我云家家破人亡的那个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永远——”
他一定被自己的自作主张气得不得了了,云怀袖狡黠一笑,主动蹭着他冷硬的脸庞,侧头猛地咬住他耳垂,含笑低声道:“我永远爱你——”
“你啊——”她都演到这个份上了,他除了妥协,还有别的办法么?“可是你不在我身边,我总不能安心!”
“我若呆在你身边才不好呢,你想想看,我还有爹娘还有二哥在云府,需要我照顾呢,而且,若他……他伤害了那么多人,目的只为了引得我们决裂,那现在若传出去我们和好的消息,难保他不会再继续伤害云家的人……”已经没有大哥跟天音哥哥了,她如何还经得起别的失去?
他定定瞧着她渐染忧伤的面容,轻叹一声,低头将唇轻轻印在她的唇上,倏地扬了痛苦的声调,急急道:“怀袖,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你给我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怀袖你信我——”
云怀袖冲他竖起大拇指,眨眨眼继续尖叫:“你口口声声说不是你做的,证据呢?你把证据给我拿出来……夏侯景睿,你明知道我那么在乎我的父母我的兄长,你还……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不要碰我,你走开你让我走——”
“怀袖你冷静点,你不要乱动,别伤了你自己……”夏侯景睿一边配合的哀求,一边轻吻着她的葱白手指,眸里耀着无尽深情与愉悦,他们俩,果然天生注定是一双!
“你不要碰我——”她喊,夏侯景睿抱着她起身,伸手将花几上的花瓶碰落在地,花瓶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顺手也将几桌推到在地。
吓人的声响,衬着她的尖叫,让在外头伺候的宫人全都人心惶惶。“你杀了我大哥,害了我二哥我天音哥哥,还不够是不是?那好啊,你也杀了我,你将我一并杀了算了……你干嘛还要救我?你让我死了,被那个人杀死了算了……”
复又飞快压低嗓在她耳边又急又快的说道:“那花瓶很漂亮呢,可惜不可惜啊!”那个花几上的花瓶,上面的海棠花,可是她非常非常喜欢的呢,在库房里见到那花瓶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可是现在被他砸了!
“怀袖,你不要激动!”夏侯景睿瑞一边扬高声调安抚“激动”“愤怒”的云怀袖,一边好笑的瞅着她不高兴嘟嘴的模样,忍不住亲了一记,小声安抚道:“你喜欢的那个花瓶被我收起来了——”
“你难道忘记了,你在岐南山跟我说的话,你说……你说你爱我啊!”他激烈的咆哮,眉梢嘴角却都带着笑,看她要怎么拆招。
“我说你就信么?哼,当时我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分散那个人的注意力!我爱你?”云怀袖冷哼,激烈的争辩道:“我会爱你这个杀人凶手?别说笑了,放开,放我走——”
“我不放,怀袖,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能离开我,没有你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好一个深情派啊,云怀袖几乎都要甘拜下风了。
但是不行,她的演技也是很好的,怎么能输给他呢?他是深情派,她就是绝情派,所以,她要绝情到底,“好,那你就去死吧——”
恶狠狠的话刚撂完,立马笑眯眯的踮脚亲吻他的下巴,立刻吻化了他僵硬下垂的唇角,“呸呸呸……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
他满意的笑,白头到老,那是自然的!一边忙着制造狼狈与混乱,一边用充满悲情的语调问道:“你就……这样恨我?恨不得我死?”
“对——”她的声音张扬尖锐,似充盈着无尽的愤怒与憎恨:“我恨不得你立刻死——”
“好……既然你真的不在乎我了,你恨我恨到这般地步了……那你走吧!”他颓然的声音听来悲恸又哀伤,宛如,心彻底死了的无尽悲哀……
那一天,据守在外头的宫人说,屋子里狼籍的残渣碎片让人连下脚处都找不到;据说云怀袖打开殿门走出来时,脸上的冷情绝然令人不敢直视;据说,九五之尊颓然痛苦的坐在地上,很久很久不曾移动过。
云怀袖沉寂了两天,两天没有开口跟任何人说话,任凭锦苏与乔玉娇急的直跳脚,仍是不言不语的、沉默的望着萧瑟秋风中凌乱的枯黄树叶——深沉又冷漠。
而听闻,宫里头那位也是两天粒米未进,连早朝也不上,成日里抱着酒坛子,没有一刻是清醒着的。
“怎么会这样呢?我还以为……”凉亭里的乔玉娇远远望着临窗而坐的单薄清冷的身影,焦急却无奈:“还以为经此一事,他们之间能有所进展,哪料到,似乎更糟糕了……”
秦慕然懒洋洋的趴在石桌上,纤细手指无聊的叩击着光滑的大理石桌面,顺着乔玉娇的视线望去:“听说她从宫里回来就没有开口说过话,是不是真的?”
乔玉娇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不是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么?一天好几次在她跟前晃悠,她跟你说过话了吗?”
秦慕然歪了脑袋,神情非常认真的想了想:“还真没有与我说过话,不过挺配合的呀,让她喝药就喝药,请她上床休息就乖乖的休息,倒是比宫里那位安生多了——”
“是啊,听说——”乔玉娇四下望了望,坐在秦慕然身边,压低声音道:“皇上又一次醉得不省人事,别说上朝,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那天在岐南山,瞧着他们甘愿为对方放弃生命也在所不惜的模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死里逃生后居然,变本加厉了!”这可如何是好哩?
总不能看着这两人一个沉默死,一个酗酒死吧!
“这就是所谓的心结了,唉,这种事,不是我们这些不懂的人所能理解的,看开点吧——”秦慕然懒洋洋的收回目光,微闭上眼,也敛了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你安慰我做啥?”乔玉娇娇喝一声,不满的用力瞪她,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撑开她闭合的眼帘,迫使她必须睁开眼睛:“需要安慰的人在那边,有本事你过去安慰安慰——”
“没本事!”秦慕然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不够本事,“你们都围着她叽叽喳喳劝说了两天了,未见任何成效,我去也只是白白浪费口舌罢了!”何况,她也许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安慰。
“唉,一句话都不说,真让人担心!”乔玉娇放开撑开秦慕然眼皮的手,颓然一叹:“伤心啊,难过啊,说出来比憋在心头要好些吧?”
她为什么就不说呢?不知道有那么多的人会担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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