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锦 (寻找失落的爱情)

☆、第三百五十九章 心声（二）

过了片刻，卫衍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放开了怀中的娇躯：“你离我稍微远一些，免得我控制不住自己伤了你。”
凌静姝红着脸嗯了一声，迅速退开了两米远。
卫衍又不乐意了：“也不用离的这么远吧！”
难得见面一回，还要这般折腾他。
凌静姝忍不住想笑，唇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到底离的多远才合适？”
卫衍认真地想了想，比了个合适的距离：“离我三尺就足够了。”
此刻的他，就像个稚气的大孩子一般，为了一点点小事认真计较。
凌静姝心中涌起一阵柔软的情绪，依着他的话，又靠近了一些。卫衍这才满意了：“好了，就这样吧！你不是还有话要告诉我吗？”
凌静姝略一迟疑，然后缓缓点头：“是。你一直好奇，我一个闺阁少女，为何会患上那等难以启齿的怪病吧！我告诉你的，只是一半的实情。真正的原因，我一直不知该如何启齿。这也是我最大的隐秘。今天，我就全告诉你！”
她的脸上没了甜蜜的笑意，目光也渐渐冷肃痛苦，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是她最深最痛的伤疤！
也是她从未告诉任何人的隐秘。
现在，她要亲手揭开自己的伤疤，将所有的秘密都呈现在他的面前。
卫衍心里莫名地隐隐作痛，脱口而出道：“阿姝，你若是不想说，就不说了吧！”
凌静姝抬头，静静地看着一脸怜惜的卫衍：“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我的隐秘吗？现在我肯说了，你怎么又劝我不要说了？或许错过这一回，我再也不会有勇气提起第二回了。”
“这将成为我永远的秘密，也会成为你永难释怀的事。即使如此，你也不会后悔？”
卫衍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阿姝，我不想骗你。我确实很想知道你的一切，我想知道你所有的过去。因为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共度终生。相爱的人在一起，应该彼此坦诚。”
“可是，我更在乎你。如果这件往事是你最大的隐痛，即使回想也令你如此痛苦。那我宁愿永远都不知道。”
“你不要勉强自己。这样，我看着会更心痛。”
凌静姝的眼中闪起了晶莹的水光，唇角却微微扬了起来。
含着泪光的笑颜，美的晶莹剔透，美的不可思议。
“卫衍，我曾经下过决心，此生永远不提起这个隐秘。就连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知晓。凌霄不知道，白玉也不知情。”
“今天，我要将这个伤疤彻底揭开。因为，我终于有勇气正视曾经的过往。”
“其实，我曾经多活过一世。在那一世里，我对表哥卢泓一见倾心，海誓山盟。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我就嫁到了卢家，成了卢家的儿媳……”
……
泰山压顶依然面不改色的卫衍，从凌静姝张口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听的呆住了。
凌静姝显然竭力在克制着自己的激动情绪，用平静的口吻说起了前世的一切。
她曾经那样深爱着自己的夫婿卢泓，那样满怀欣喜地生下了他们的孩子。然后满心期盼着等着良人归来。
可是，苦苦等待的良人辜负了她。他和昌平公主纠缠不清，昌平公主要招他为驸马。
卢潜对她的苦苦纠缠，凌氏对她的心怀不满，还有那个禽兽不如的卢安……
当凌静姝说到自己被生生勒死的时候，卫衍终于听不下去了。
他大步上前，用力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也哽咽起来：
“阿姝，别说了。你别再说了……都过去了，现在有我陪着你……”
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是隐忍又坚强的。从未被困境击溃，一直熬到了今天。男儿流血不流泪！
可这一刻，看着她无声落泪的脸庞，听着她的痛苦的近乎残忍的过往，他的心仿佛被无数刀割裂成了碎片，疼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两句话。
凌静姝伏在他的胸膛，无声地哭泣着，泪水串串滑落，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裳。
他感觉到胸前的湿意，心中又绞痛起来。
这世间太不公平了！
有权势之人高高在上，放纵肆意地依着心意妄为。而为权势所逼迫的人，只能压抑着隐忍着。即使如此，也未必能逃过劫难。
比如前世的她。
那个软弱又善良无助的女子，临死前的那一刻，不知心中有多少怨怼和憎恨。
幸好，上天怜惜，给她崭新的生命。让她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少女，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知是何等的殚精竭虑战战兢兢。
……
凌静姝不知自己哭了多久。
眼睛早已哭的红肿，嗓子也被哭哑了。
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曾经日夜纠缠无法忘怀令人窒息的痛苦，随着这一场倾诉和泪水悄然逝去。
是因为他的陪伴，她才会变得更坚强更勇敢。
凌静姝沙哑着嗓子低声道：“卫衍，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携着前世所有的记忆死而复生！这样的事听着惊悚而可怖。设身处地，换了别人告诉她这些，她未必会相信。
卫衍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没有吓到，我只是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怪不得你会不远千里跋涉到京城来。原来是为了寻找机会报仇。也怪不得你会患上这样的怪病，不能碰触任何男子。”
就像他之前判断的那样，她的怪病根本是心病。
心结一解，怪病也就不药而愈了。
卫衍轻叹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怜惜和心疼：“说起来，徐皇后是我们两个共同的敌人。也算是我们两个一起出力，将她扳下了台。现在昌平公主也进了慈云庵，你的仇人只剩下卢家了。”
凌静姝默默地点头。
卫衍又接着说道：“所以，你向皇太孙投诚，是为了报卢家之仇。其实，你不必这般辛苦，也能做到这一切。”359


☆、第三百六十章 心声（三）

　　皇太孙对她一片倾心。
　　她可以在皇太孙身上多下些功夫，等嫁到太子府，皇太孙自会为她报仇雪恨。而她，只要安稳地待在太子府里，待在皇太孙的身边，享受她的荣华富贵就行了。
　　可她没有。
　　她没选这条捷径，走的是另一条荆棘难行的路。
　　凌静姝抬起头，泪痕未干的俏脸是那样的楚楚动人，又是那样的坚强执拗：“卫衍，当日徐皇后对你居心叵测。你明知道只要稍稍对她假以辞色，就能将她敷衍过去，为何你偏偏不肯？”
　　他宁愿孑然一身，宁愿终身不娶，也不肯向徐皇后屈服。
　　为什么？
　　因为他和她一样，在骨子里都是骄傲又倔强的。不肯向权势低头，不愿向卑微的命运屈服。他们明知道前途迷茫坎坷未知，也要挺直了胸膛走下去。
　　正因为他们拥有同样的特质，他们才会彼此慢慢吸引，生出情愫，然后走到了一起。
　　卫衍和她对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是那样的满足和愉悦：“阿姝，刚才是我不好。不该说那样的话来试探你，更不该对你有半点的怀疑。”
　　“我们两个，才是这世上最合适的一对。”
　　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胜过彼此心意相通的美妙和幸福呢？
　　凌静姝也随之微微一笑：“所以，我接下来打算将打探到的消息让巧云传给皇太孙，想来你也不会嫉妒吃醋吧！”
　　卫衍：“……”
　　凌静姝忍着笑意，俏皮地眨眨眼：“怎么了？莫非你口中大方，实则心怀芥蒂不成？”
　　在凌静姝含着笑意的了然目光下，卫衍清了清嗓子应道：“当然不是。这些事动静那么大，料想皇太孙也已经有所耳闻了。不过，我们两个都身在行宫，打探到的消息也更准确更快速。”
　　“将这些消息及时地传到皇太孙耳中，让他提早戒备应对才是正理。我怎么会为这点小事吃醋。”
　　说的义正言辞，一脸凛然。
　　心里却抑制不住地冒酸水。
　　传消息过去，皇太孙少不得会传消息回来。虽然他很确定凌静姝的心意，可对皇太孙就没什么把握了。
　　男人最了解男人。和自己喜欢的姑娘鸿雁传书，就算是为了正事，也免不了心思浮动浮想联翩。
　　凌静姝将卫衍眼里的那一丝不情愿看的清清楚楚，心里涌起丝丝甜意，声音也不自觉地轻柔了起来：“卫衍，我心意已定。不管如何，都不会再动摇。你不必担心什么。如果我对皇太孙有意，早就会接受他了，也不必等到今天。”
　　卫衍被看穿了心意，也没觉得羞愧，反而释然地一笑：“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你肯这样说出来，我心里踏实多了。”
　　两人四目相对，心中俱都泛起温软的甜意。
　　蒙在彼此心头的最后一丝阴影和不确定，都已悄然远去。坦诚相对，心意相通，没有任何事能将他们分开。
　　……
　　卫衍在寝宫里待了一个多时辰，才依依难舍地离开，回了皇上的寝宫。
　　刚一踏进寝宫的门，丁公公便急匆匆地迎了过来：“卫太医，你总算是回来了。皇上有事召见你，咱家到处没找到你，正准备让人去贤妃娘娘那儿看看。”